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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赋_任葭英【完结+番外】(68)

  拓跋月想象这情形,不由莞尔。

  旋后,她笑道:“是不高,对于你和赵振这样的人来说。”

  她突然顿住。连霍晴岚都发现李云从“飞”进来了,赵振岂能不知?

  下一瞬,拓跋月不满地瞥着李云从:“你们骗我,你们分明就是至交。”

  记忆霎时回到她和他,前往悬医阁那日。乍一看,她就发现赵振、李云从对彼此都很熟悉。问及二人以前是否认识,赵振说,“我和李云从确实是旧相识,但具体的事……恕难详述”。

  其实,也不算是骗,只是赵振不想说细罢了。

  而当时,李云从直接选择不答。

  现下,李云从笑着敲敲她头:“你仔细想想,我从来就没说过,我和他不熟悉,怎么算是骗?”

  “哼!”拓跋月把头别开,故作生气。

  “唉,只让阿奴过来照顾你,我还是不放心,故此便拜托赵振,自荐于至尊,做你的侍卫长。”

  他语声淡淡,似做了一件理所应当、不费气力的事,但拓跋月岂能不知,他要说服赵振,并不那么容易。

  一直以来,赵振忠心耿耿,又谨守规矩,想来不只是因对至尊的敬慕,更因对朋友的赤诚。

  李云从不打算再说下去,便换了个话题:“我问你个事儿。方才,你为何断定沮渠万年是诚心投降的?”

  “之前,大王与李敬芳的丑事,被我无意间撞破。事后,我让沮渠牧犍将李敬芳遣去守陵,那是一个荒凉之地,四周只有黄土和枯木,生活清苦无比。”

  “嗯。”

  “我让赵振去对李敬芳的贴身宫女阿蓁传话,说若她不交李敬芳的底,便一并去守陵,终身不可离开。果然,为了保全自己,阿蓁便把大王、李敬芳争执时的私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其中,便提到了敦煌宝藏。”

  “原来如此。”

  “此番,沮渠万年所言,正好印证阿蓁传给我的话。”

  “明白了,这份投名状果真有诚意,”转念一想,李云从唇边浮起一丝鄙薄笑意,“可惜,那人对沮渠万年信任如斯,却抵不过脆弱人心。”

  说得没错。很多时候,人心就像是冬日里冰层,看似坚固,实则不堪一击。

  “沮渠万年投诚,这也在我的预料中,当然,前提是我军所向披靡。”

  话音未落,便见李云从望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相视之下,谁都没说话,但拓跋月忍不住先出言:“你笑什么?可是觉得我卑鄙?”

  “不是。”

  “就是!”拓跋月与他较起劲来,半是懊恼半是生气,“分明就是!”

  这气急败坏的模样,看在李云从眼中却是别样的娇俏,他好容易按捺住吻她的念想,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真不是。你我皆已入局,还想轻易抽身么?不算计人心,又如何立足于这逼仄之地?”

  说罢,他含笑看她,笑容里满是世事洞明的豁达。

  “是啊,难道,等着被人算计,受人宰割么?”拓跋月目色怔忡,叹了口气。

  “我只是在想,你益发老成练达了,这很好。”他深吸一口气,“等回到平城,一切都会好起来。此番,你立下了大功,至尊必有重赏。”

  拓跋月笑而不语。

  李云从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到时,只怕是我这小官,高攀不上你这尊贵的公主殿下了。”

  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却也难掩真心。

  拓跋月心里漏了一拍,但并未接话茬,反是把玩笑开回去:“哪里的话!到时,只怕是李郎官运亨通,日后阿月还少不得要仰仗您呢。”

  闻言,李云从深深看她一眼,半晌不语。

  蓦地,他眼神突然炽热起来,凑过头去在她耳畔低语:“既如此,那不如我们互相成就吧,我就攀你这高枝,你也靠我这肩膀,如何?”

  雪松般的气息近在咫尺,吹得她耳朵痒痒的。

  拓跋月心中荡漾,险些就应了,但残存的理智仍迫得她转过头去。

  “现下,我无法承诺你什么,越是在这权力巅峰,越有不得不承担的使命。你我之间……”

  你我之间,或许情形比以往更糟糕,只能止步于此。别的不说,至

  尊会真的同意么?

  很早之前,阳翟公主拓跋蓉,嫁给了秦君姚兴之子姚黄眉;始平公主拓跋菱,嫁给了大夏的亡国之君赫连昌。图的是什么?

  现如今,至尊想要统治凉州,能轻易剥夺降君的待遇?

  拓跋月摇摇头,涩然一笑:她自己,便是这待遇之一。

  李云从眼中的炽热逐渐退去,神色复杂难明。他当然明白,沮渠牧犍倘若投降,绝不致死,而他必会努力挽留拓跋月。

  念及此,李云从轻嗤一声:“这还不简单,一刀下去的事儿,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一点都不冤。”

  话音落下,他眸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癫狂,看得拓跋月心惊肉跳。

  她极力平复情绪,死死瞪住他:“你说什么?”

  “我说,他必须死。”

  “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不可意气用事,李云从!”拓跋月气急,倏然捂住小腹,“为何你只想向我讨要结果,却从未想过,我到底想不想要这样的结局。”

  腹中越来越痛,沉沉地往下坠。拓跋月咬紧牙关,眼中也满是失望。

  李云从方才想起,她还是个病人,一时间愧疚不已,搭过手去诊脉后,方才松了口气:“不碍事,但要休息。”

  他把她按回被中,掖好被角。

  见她不言,李云从终于低了头:“是我冒失了,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容后再说吧。”

  话是如此说,但他心底却意气难平,暗自思量:其实,至尊已经私下里应了我。当然,他也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第94章 你一个有夫之妇,羞也不羞?

  翌日,入夜来,姑臧城内雷声轰隆,在拓跋月的心上闪过。

  她哆嗦了一下,回转心神后翻了个身,陷入沉思中。

  这样的夜,合着滂沱之雨的浓黑,一层一层地将人裹缚,在睡梦里,她挣之不得,解之不开。就在此时,身边似走来一人,轻轻抚摸她额发……

  勉力睁开眼,好一阵恍惚,方才想起,在这城阙尽处,她不再是一个人。

  尚未起身,睡在屏风后长榻上的李云从,便已起身过来。

  “你醒了?”

  “嗯。”

  “方才听见你说梦话了。”李云从笑。

  “说什么了?”

  “保密。”他眨眨眼,神色颇为愉悦。

  唇畔笑意愈深,拓跋月愈是忐忑,难道自己唤了他的名儿?这太难为情了。

  罢了,还是别问的好,省得徒增烦恼。

  这人执拗。拓跋月已与他说过,孤男寡女留于一室不妥,但他却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说他未必能再有机会与她亲近一些,他要贴身护她安全离开姑臧,才能心安。

  这模样,看得拓跋月心软不已,只得与他约法三章,让他不可随便迈出屏风。

  李云从忙点头,如小鸡啄米,乖得不得了。

  想起这事儿,拓跋月忙把虎着脸,道:“记得你的承诺。”

  “这就走。”李云从也不贪恋这短暂辰光,拧身便走。

  拓跋月怔怔地看了会儿屏风,不自禁笑了起来。虽在嗔责他,但她不得不承认,方才他一出来,她就觉得心安,熨帖。

  霍晴岚一直立在一旁,从李云从过来,到他再度离开,她没有一丝动作,此时也只劝道:“才刚过了二更,时辰还早呢,公主睡下吧。”

  拓跋月乖顺地闭上眼,很快便要堕入黑甜一梦。

  未想,突然间,门外传来嘈杂刺耳之声,却听不太分明。

  阁内三人,都如临大敌,各自戒备。李云从更险些走出屏风,但他又顿住了。

  旋即,那嘈杂之声愈发大起来,逼近望舒阁,三人都能听清,来人愤怒的吼叫声:“怪哉!孤乃河西之主,不,大凉之君!为何不能进!”

  是沮渠牧犍。

  而后,听得阿澄急声唤:“公主!公主!”

  “公主?”沮渠牧犍嗓门拔高,“笑话!在我大凉境内,哪来的大魏公主,有也只有大凉王后!”

  说话间,他已破门而入,一股浓重的酒气冲进阁中。

  接着,他打了一个酒嗝。

  这是,酒壮人胆?也是,数日以来,他忙于突围破困,哪有闲情与她争长较短?料来,沮渠万年已经投诚了,沮渠牧犍已趋于崩溃,方才来寻她麻烦的。

  可,她会怕他?

  拓跋月冷笑不迭,忽而看向屏风,道:“晴岚,别担心,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这话,表面是说给霍晴岚听的,实则是说给屏风后那人听的。

  李云从显然也听懂了她的话,并未从屏风后跃出来。

  拓跋月略松了口气。其实,纵无李云从相护,她也不怕。阁中,霍晴岚身手不凡,但鲜有人知;阁外,赵振等人自会护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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