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饮耐得住性子,沉稳透顶,“是与不是,国公爷见过不就知了?”
“当今圣上不过两岁小儿,哪里懂得什么朝政,左右都是他程羡之一言敲定,到底谁君谁臣,分得清吗?”
“国公爷手握重兵,为大岚历经风霜数十载,到头来,自己的亲孙儿还是他程羡之不愿认的野种?”
步履踩在枯枝作响,裙摆摇成半扇,“国公爷久仰,晚辈公孙雪,见礼。”
姜海义回眸,她牵着两岁孩童,手里捏着风车,打眼一瞧,眉眼是有几分姜青生的影子。
“这是,青生的儿子?”
公孙雪并不愿提及那段荒唐的过往,“国公爷看的第一眼,想必已经有了答案。”
“你们想要如何?”
公孙饮作请,两人往林深处走去,“都是小儿为帝,国公爷在山海关招兵买马,当真只是为着镇守边关?”
“中书令这是何意?”姜海义不接招。
“难不成国公爷还想自称帝王不成?”公孙饮眯着笑,“姜太后答应吗?”
“倘若没有太后从宫协助,想要进京都逼宫,异想天开。”
“哦?”姜海义停步,“那依你之见?”
“扶延儿上位,他仍是姜家血脉。”
“中书令也想要那尚书之位?”
先帝要三分宰相之权,可如今程羡之手握禁军,又掌管六部,兼顾帝师,不是宰相胜过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青出于蓝胜于蓝,公孙饮这前浪不甘于此。
冬猎延续了半月,陆听晚随队列回了宫。
偶尔散朝出了含章殿,二人视线会寻着对方,瞧见了便好,彼此间什么都没说,却又好似都说了。
陆听晚开始有了惦记的感觉,撑着脑袋在窗台看风雪时,脑子里念着一个身影。
程羡之递了信去锦华宫,何时回府,他来安排。
陆听晚收了信,腊月将至,京都城大雪纷飞,接她的马车候了一阵,程羡之着官袍,负手而立,雪碎落满衣裳,红衣染在白景里。
隔着距离,她步履轻盈,快近了,又跑了两步,鼻尖冻红了。
“你等了好久?”她略带沙哑。
“刚从广陵殿出来,没多时,”程羡之抬手扶她上车,“外边风雪大,先回吧。”
陆听晚身上染着寒气,他细心备了暖炉,“暖一暖。”
“多谢。”
又静了许久,程羡之望向她,她又在看街景。
“休沐几日?”
陆听晚挂笑回眸,“三日。”
“嗯。”程羡之笑如朗月入怀。
陆听晚又将视线落回窗外,一双手被暖炉遮住,程羡之抓住露出的半指,暖暖的,望向外头的面颊笑意微怔,很快就恢复如常,没有回眸看回来。
只是轻轻握住指尖,见她没反应,像得了默许,他掌心又进了些,将那被暖炉烘热的指握在掌心,陆听晚看街景凡象,程羡之也在看他的景,唇角弯笑。
雪开始大了,府里下人拿了伞,程羡之接过,油纸伞倾斜在她的方向,雪碎落在他肩头,染白了官袍。
京都入了腊月后雪便不停。
风从檐下刮过来,吹得她倒抽一口凉气,陆听晚朝他身侧避了避,贴近躲着风。
程羡之扯起大氅搂她入怀,将整个身躯裹入氅衣里,“可是太冷了?”
“现在不冷了。”陆听晚躲在氅衣里仰头应。
“京都的天是要冷许多,入了腊月雪下得大,让府里多送一些碳,烧足了。”程羡之搂紧,知道她怕冷。
下人还是第一回瞧见自家主君与夫人这般粘腻,一时半会还以为瞧错了,撇开的视线又落回,余光忍不住多瞧两眼,确认没看错待人走远再窃窃私语。
程羡之陪人用完午膳后待了小半时辰就去六部处理军务,走时留了话,晚膳前回来,陆听晚开始数着时辰,脸上的笑意经久不散。
风信看着不对劲,“夫人,您为何如此高兴?”
“有吗?”陆听晚说话时唇角都是笑的。
“有,”风信很坚定,“您看大人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风信,你觉着程羡之此人如何?”
“大人?”风信想的很认真,“虽说一开始夫人入府与大人水火不容,但大人也没怎么为难过您,夫人想做的事都做了。”
“休了公孙雪后又立刻扶正夫人身份,您入宫他也不拦着,要回府也都依着您,夫人觉着呢?”
“我觉着也还成。”她捧了茶盏,脑子里都是他的模样。
“什么时辰了?”陆听晚想尽快到晚膳了。
“酉时了。”
屋内暖,昨夜想着回府,也没睡好,撑在木桌前摇摇欲坠,最后强撑不下,爬上榻,一觉醒来,夜幕压下,雪还未停,程羡之回来叫醒了她,两人一块用了膳。
入夜后一人捧一本书,一个在书案,一个在卧榻,等到很晚,腰坐累了,谁都没提入寝,程羡之瞟着她,见她无动于衷,终是起身吹灭书案烛台。
“夜深了,怎么不睡?”他走到衣架前褪下外袍。
陆听晚闻言搁下书,若无其事道:“一时忘了时辰。”
她从卧榻爬起,又钻入矮榻被褥,先前的约法三章抛之脑后,程羡之闻着动静,瞧见被褥掀起又落下。
他立在床头,单身背在腰后,“我的被褥呢?”
陆听晚裹着自己:“风信收了,太晚了,我的分你一半。”
他也不是傻的,心底自然乐意,脱了靴子上榻,朝她挨近了些。
两人躺得板正,烛火也没熄,陆听晚盯着帷幔,白日睡了长长一觉,现下睡不着。
耳侧传来声音:“怎么不睡?”
“你又做何不睡?”她侧身对着他,美眸里明晃晃的,赤裸的透出她的想法,在等他开口。
程羡之唇角淡出笑意,“可曾后悔?”
“后悔什么?”
“既睡不着,那便不睡了。”骤然他撑身压上,“既不后悔,那我也无需顾虑。”
陆听晚没来得及说话,已被他气息覆盖,辗转间,指尖撩开里衣,捏住。
“唔……”酥肉遍布全身。
“我后悔了。”她忽而推开了他。
情动里的人中断,这个时候停,难受极了,他可不愿。
陆听晚挑着魅,勾人至极,“后悔没早些应了你……”
他笑了,“那允你久一些。”
“久一些?”
“三日可好?”
她藏在被褥里,眼眸朦胧透着水珠,他在使坏,“三日?”
三日会不会久了些……
“嗯,三日。”随着音落,十指扣在褥枕下。
“阿晚,”第一回在她清醒时这般情深入骨地唤着她,“你爱我么?”
陆听晚一心迎着,想冲破最后一口息,她犹记得温室里的愉悦,翻覆时的热浪裹着轻飘飘的身子,她便在里边荡得起伏,不上不下,越发勾人心魂地想要着地,又想攀得更高。
在用力的人一次次触着她,没听见答案,又问了,“阿晚?”
“程羡之。”她也唤着他。
“我在。”
“阿晚爱我么?”
陆听晚快要到了,程羡之忽而停下,不甘心的想要追寻那个答案。她却想要达到云端的畅然,似不满足,自己翻上,靠在他结实的怀里,用自己的方式回应着。
“此时问这种话,”她喘着息,“若说不爱,那我岂不成了负心人?”
程羡之摁住她腰身,扣了手腕,满足了她想要的一切。
熹微后,屋内兵荒马乱后的死寂。
第127章 除夕
晨光闯入,手压麻了,他动了动,陆听晚乏得很,也跟着侧了些却没再动,程羡之小心翼翼抽开手,睡梦里她听见衣架前淅淅索索的声音,好似知晓他要走,小脸埋在枕上,说着不太清楚的话:“这会上朝也晚了吧。”
程羡之转回身,手还在缠着腰带,“你多睡一会儿。”
她撑开眼皮,嗓音软软的,“我回来是陪你的,你却要走。”
“舍不得?”他俯身过去,捧起那半张藏起的面颊,脖子上齿痕在白皙里尤为刺目。
陆听晚努力睁眼,无辜地看着他。
“你若喜欢,我能留下来的。”
陆听晚笑了。
“三日,哪都不去,就在这,可好?”温柔能把人化了。
“三日?”陆听晚红了脸,扯起被褥藏了脸,只露出一双会诱人的眼,“会不会久了些?”
那双放在腰间的手又解下刚系好的腰封,眼见他在褪衣裳,陆听晚面颊泛起红晕,可反应却很实诚,眸子含住了期待,毫不隐藏。
“试试,不就知道了。”胸前线条映入眼帘,被褥裹下二人身驱,滚起的红浪翻涌,麻雀停在窗棂,屋里的动静有压制的轻。
隐隐约约混着窗外的嘈杂,她闷着声,“你,轻一些……”
程羡之顿了动作,询问道:“这般呢?可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