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林濯见到往日里永远被人簇拥着,身上每一寸都是被金钱所堆积的长公主殿下。
如今钗环尽无,面上素净,眼里再无往日那般光亮。
如同跌落进泥土之中的玉钗,沾染上了尘土。
林濯不禁哽咽住,他声音微涩:“殿下…可还安好?”
“第一次见你穿都察院的御史绯袍,”元苏苏仰着头看向林濯避开了他的问题,“很好看。”
林濯倏然低眸看向自己这一身袍子,当初沈让问他是想要做一清明御史还是做长公主夫婿。
他选择了前途。
若是当初他没有那般做,是不是如今苏苏就不会落到这种下场。
林濯眼角湿润着,心底郁结着一口气,难以抒出。
“今日林大人来是为何?”苏苏没有继续寒暄,她知道林濯深夜前来定然有要事。
林濯环顾四周后,从衣袖内拿出一张纸条:“是谢将军给微臣,要带给殿下。”
谢珩?
元苏苏接过那纸条,展开后上面的话犹如寒冬腊月里的一盆雪水,将她妄图翻盘的梦彻底浇灭。
谢珩说,他查到了两名金吾卫的行踪,可在回京途中那两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了般。
彻底消失无影无踪。
在京都内能如此手段只手遮天、蒙蔽圣听的,除了沈让。
元苏苏想不到第二个人。
林濯低声:“沈大人此番是铁了心要将殿下的诸般罪证给钉牢。”
她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头皮发麻。
“殿下莫急,”林濯启唇,“近日陛下并未提及过如何处置殿下。对于重臣联名尚书陛下都视而不见。”
“安阳王有消息了吗?”
林濯摇头。
自他离开后,苏苏便一人坐着,脑中格外清醒。
安阳王至今没有消息,那…
朝中若是想要知晓安阳王消息,那么只会是审问甚至动刑于自己。
毕竟眼下,她才是那个与谋逆案涉及最深的人。
可为何至今无人过问于她?
平日里的狱卒对她倒是并无初入昭狱时那般无礼。
而饭菜看着杂乱,实则色泽新鲜。
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昭狱,这般好过?
她初觉端倪,深思后愈发感到不对。
而且就算是长公主,就算她是左都御史夫人,就算陛下对她并无杀心。
但为何,都察院的人不动她?
他在大殿之上表现的如此痛恨自己,可好感度却仍旧在涨…
如若系统没有出错的话。
那沈让是不是在借她钓一条大鱼呢?
倏然,元苏苏起了一身的冷汗。
是这样吗?
元苏苏不知为何,眼底红润着,她脑海之中再度回想起大殿之上。
沈让毫不犹豫将锋利的剑刃指向自己之时,眼里附着上一层能够吞噬她的冰霜。
她
眼角淌下泪水,自嘲地勾起唇角。
真的,是这样吗?
元苏苏,你怎么又将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了。
她看着藏匿在袖中的发钗,被自己磨得愈发尖锐的一端,轻轻划过就足以划破皮肤。
如若当真有朝一日,沈让不幸将她放虎归山。
那他离死也就不远了。
反正于她而言,这个世界的崩乱也足以让她回不去了,那干脆破罐子破摔。
既然要死,必要拉上个垫背的。
元苏苏眼神之中划过前所未有的狠戾。
那锋利至极的眼神在发钗反光处乍现。
骤然,手一抖,发簪落地发出响声。
元苏苏面对那一记狠戾至极的眼神感到无比陌生。
那夜,她做了一个梦。
噩梦。
她梦到了沈让。
他粗粝的指腹慢慢划过自己的脸颊,眼神始终是冰冷的。
苏苏骤然惊醒后,环顾四周并无旁人。
今晚的月色透过狭小的窗户不偏不倚落在的她的身上,她抬手轻轻触了触。
深夜留给她的,只有数不尽的孤寂。
锦姑姑察觉到了苏苏醒转轻声唤道:“殿下醒了?”
元苏苏声音暗哑轻垂眸:“姑姑睡吧,今夜我看着。”
锦姑姑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殿下忧思过重…奴婢看着心疼啊。”
“姑姑,我从前是个怎样的人?”苏苏看向锦姑姑比往日里沧桑的容颜。
元苏苏看着在这个世界对她最好的两个人,却要因为自己的而行差踏错而受到连累。
“殿下从前不比现在过得好,”锦姑姑望着苏苏的脸出神,“殿下忙于朝政眉头总不见展,而垂帘听政的三年殿下身子也愈发不好。”
锦姑姑笑着眼角湿润:“还是现在远离了朝堂纷争,殿下过得自在,府里常欢声笑语的多好啊。”
苏苏倏然想起别人只在乎我飞的高不高,只有她才在乎我飞得累不累。
“此番我们当真大难不死出去了…”苏苏唇颤着,垂着眸将泪水藏匿,“就离开上京吧,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为翠翠寻一好人家,姑姑操劳半生也好享受清闲。”
“殿下呢?”
“我啊,”元苏苏耸了耸肩,“都被枕边人捅刀到了这个地步…”
嗤了一声:“真心与我而言,就是个屁。”
“我要大肆招揽俊俏美男,一夜八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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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准备9.2日从26章入V啦,明天会更大肥章,后天更一章,从周五开始每天日更到完结[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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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考虑到是倒V,所以大家踊跃评论我也会给评论区一直陪伴我的小宝们带来一些小福利哒~~
当前好感度:65
第45章
“不喜欢我就换!什么绿茶小奶狗~疯批小狼狗~清冷禁欲高岭之…”
苏苏脸上的笑骤然凝固:“呃…最后那个不要,打死都不要!”
“殿下也就在这里与奴婢说说罢,”锦姑姑都羞红到恨不得捂苏苏的嘴,“幸得无人听见。”
无人?
藏匿在转角的玉书默默侧目,看着自家面色铁青攥着拳的爷…
醋坛子成精,倒也不算人~
是夜,沈让出昭狱后回到都察院中自己的院落内。
他近来几乎没有再回过不忘山。
沈让闭目养神靠在椅子上,手捏住鼻梁缓了缓。
“爷,你再不休息又要上朝了。”凌风奉上一杯安神茶。
“元禅找到了吗?”沈让结果茶水,茶水透过杯壁温热着他的指腹。
“尚未,但京畿布防甚严,爷之前便早有防备断了叛军的后路,”凌风道,“找到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沈让声音暗哑,疲惫至极:“世家还未有所行动?”
凌风摇头:“世家之人谨慎至极,都察院内安不进他们的眼线,殿下的位置他们自然不清楚,也不敢冒险前来刺杀。”
“那便再添一把火候。”沈让沉声,光阴变化一瞬他的眸光骤然狠戾。
凌风微愣:“爷是要将殿下置于险地?那之后爷与殿下该如何相处?”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沈让沉声阖上眼。
……
翌日,都察院内围满了人,三司齐聚一堂。
要初次当众审理长公主涉嫌安阳王谋反一案。
光线是从高处的窄窗慢慢透下的,几缕惨淡的灰白。
她被关押多日,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都察院昭狱内还有如此宽阔的大
堂。
这也是苏苏在时隔多日后,再度看到沈让。
她稍一抬眸,看着那坐在中间的人,目光低垂看着手里的案宗面色也甚是凝重。
他身着极正极浓的绯色官服,在周遭几人压抑的灰黑与墨绿官袍的衬托下,格外刺目。
堂内沉寂到令人发颤,稍微吹过的冷风也足以让苏苏打个寒颤。
刑部尚书是江陵徐氏的人,他开口打破了沉默:“为殿下看座。”
沈让倏然抬手轻轻瞥了一眼苏苏后看向徐尚书道:“世叔,既是问审,那便按着昭狱的规矩来。”
他目光挪至苏苏脸上,凛冽到比上京城深秋的寒风都要刺骨。
元苏苏不争气地鼻尖酸涩起来,她狠狠掐着自己的手掌,她不想要狼狈不堪地再度让软弱被旁人看见。
沈让幽幽开口:“今日叫殿下前来是关于安阳王谋反一案,殿下不妨猜一猜…”
“直说。”苏苏生硬冰冷地打断,她眼里不含任何情绪地看向沈让。
一旁的大理寺卿是个干瘦精神的老头,他是在场三司之中唯一不是世家的人:“殿下当初既然知晓了安阳王要谋逆,为何不直接告诉陛下,亦或者告诉沈大人也可。”
“告诉沈让?”苏苏低垂着头嗤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