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和你说一下我的诊断吧。”
对上吴曼的眼神,陈茵放下笔,看了一眼记录好的医案,开口道:
“经过刚刚的诊断,你父亲是颈痹。脉缓和舌诊的结果都是寒象,需要温散寒邪,活血化瘀,调和营卫。宜用桂枝加葛根汤治疗①。”
“现在我就给你把药方开出来,去找外面的人抓药即可。至于药钱,他们也会告诉你的。”
“给。”陈茵撕下写有药方的纸张,递到吴曼面前。
吴曼没想到被县医院的医生看不好的病,在陈茵的手中竟然是如此轻而易举的事。
一时间,她接过药方,脑子还处在震惊中缓不过来。
见状,陈茵安抚地拍了拍吴曼的肩膀,“去抓药吧。”
“诶,好。多谢陈大夫。”
吴曼强压内心复杂的情绪,声音哽咽地说。
显然,吴家人都被这个从天而降的好消息惊的不轻。
吴大河躺在床上,根本顾不上眼前因为头晕而连续不断变化画面,激动地笑着流泪,心中已经在期待自己可以站起来的那一天。
外面的杨村长也是难掩面上的惊讶,吴家的情况他很清楚,没想到一剂药就能解决。
再一想这些年吴家因为这病逐渐衰弱的家境,一时间感慨万分。
心想:若是当初吴家能遇上一个医术好的医生的话,估计现在早就新修了房子,也有下一代承欢膝下。
时间紧张,陈茵也等不了亲眼看吴大河喝药之后的变化,只能将这个任务托付在吴曼身上。
“记住,药一定不能停。这些天我一直在小河村,有事就去村部找我。”
“我知道的,陈大夫,你先去忙。”
想着村里还有其他和父亲一样的病人,吴曼不敢也不想耽误陈茵看诊的时间,当即答应下来。
随即,一行人从吴家的院子里出来。
站在山坡上,陈茵眺目远望,将周围的人家看了一圈后,她抬起手,看了一眼时间。
“杨村长,距离下午义诊还有一个多小时。现在是哪户人家最近?我们先去他们家看看。”
话音刚落,杨村长的目光瞬间落在不远处的杨启航一家。
他手指着杨启航一家的方向,“最近的是那家,杨启航一家。他们家是家中的母亲,算起来也是我堂弟的媳妇,忽然腰痛。刚开始还能弯着腰行走
,后来越发严重,整个人只能躺在床上。”
说到这,杨村长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感慨世事无常。
“说来,因为建业媳妇一直躺在床上,我们村里人也有好久没看见过她了。”
“是吗?看来病人的情况不太好。我们快点过去看看,别耽误了治疗。”
陈茵没想到病人的情况如此严重,连见人都是问题,她之前收上来的病症汇总上并没有注明相关情况。
“好!这边走。”
听出陈茵忽然严肃的语气,杨村长也不敢耽误时间,连忙带着几人往杨启航一家的位置走。
说起来,杨启航一家的位置还有点特殊,刚好在一处丘陵的半山腰处,这个位置除了他们家,并未有其他人家居住,很是僻静。
离他们家最近的也是住在山脚处,直线距离都要有个二、三十米。
陈茵一行人路过山脚的时候,正好遇上居住在这里的人家有人出门,双方迎面对上。
刘素兰看见存在和陈茵,脸上立即爆发出激动的笑容。
“村长,你这是带着陈大夫去哪里?义诊不是下午两点半才开始吗?”
杨村长看着对方不停转动的眼珠子,就知道刘素兰在打什么主意,不耐烦地解释道:
“下午是这个时间点没错。现在是陈大夫的休息时间,她愿意拿出这部分时间给我们村里病的起不来身的人家,亲自上门看诊。我现在就是带着陈大夫去启航那小子家。”
“原来是去看荷花姐。”
刘素兰激动的情绪瞬间衰弱下来,放光的眼睛也立刻变得黯淡。
杨村长对村里这种爱好八卦的行为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摇摇头,准备带着陈茵几人继续上行。
但就在这时,刘素兰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有些困惑地说:
“村长,我好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听到荷花姐的声音了,她该不会在家里出什么事了吧?”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压低嗓音,担心被外人听到,以为是自己在诅咒,引来其他人不满。
和她猜测的一样,杨村长一听这话,当即斥责道:
“怎么可能?启航那小子和媳妇可是特意将母亲接回来照顾的,怎么可能不对弟妹不好?你们这些人闲着就爱胡说八道!”
他手一甩,怒气冲冲地直接往上面走。
陈茵几人对视一眼,默默跟上。
只留下刘素兰一个人站在原地懊恼地捂额,轻轻地拍了两下嘴巴,“这张破嘴,又在说什么东西?”
说罢,她转身回了屋子。
可进门后,刘素兰还是觉得越想越奇怪,虽然说荷花姐后来真的难以自如行动,但是一个人生活真的能一点声音都没有吗?
想到这,她不死心地扔下手里的水桶,迅速转身,默默尾随陈茵一行人。
此时,陈茵跟随杨村长已经来到杨启航一家门前。
因为山腰只有他们一户人家,屋子和院子都很是宽敞,院子里种了一颗李子树、梨树、枣树和石榴树。
这个时节正是收获的季节,一眼看过去,院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散发着迷人香味的水果气息。
或许也正是因为水果太多,院子里有不少坠落的水果,加上被风吹落的树叶,竟生出一种萧瑟的氛围。
杨村长看了一眼被拴紧的院门,眼神中带着疑惑。
他重重拍了几次远门,并对着里面喊道:
“航子!航子媳妇!你们在家就快点来开门,陈大夫亲自来你们家问诊了。”
洪亮的嗓音划过整座山,惊起一片白鹭。
可几人等了好一会儿,依旧没听到里面有人活动的声音传来。
就在杨村长怀疑是不是他们小夫妻都去地里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刚刚浮现的想法立即被打破,不由得再次呼喊。
“怎么还把碗弄碎了?快点来开门——陈大夫都要等在门口被晒坏了。”
被当做理由的陈茵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并未反驳。
话音刚落,几人立即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听起来人数还不少。
当杨家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杨启航夫妻俩连带着三个孩子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夫妻俩抱着小儿子走在最前面,两个女儿跟在身后。
当走到院门时,何蜜不好意思地推了推怀里的小儿子,满含歉意地说:
“不好意思叔,这个小屁孩不会吃饭,不小心把饭弄洒,碗也掉在地上碎了。”
杨启航一听,立即跟着补充道:
“这年头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饭都不爱吃,喂的我们当爹妈的累死了。”
借口——小儿子顶着一双懵懂的眼睛,一脸好奇地看着院子门前的陌生人。
杨村长不在意地看了侄孙一眼,没留意他们一家为什么现在这个时间点才吃午饭,他现在来这里可是有正事要办,没心情关注其他的细枝末节。
“不多说什么废话。你们俩快把院门打开,陈大夫特意上门给你妈治疗,不要耽误这个难得的机会。”
不曾想,杨启航夫妻俩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仿佛僵住,一时间没有言语。
直至对上村长疑惑的眼神,杨启航像是把脑子找回来一样,笑嘻嘻地问:
“叔,怎么这么快就轮到我们家了?我早上的时候不是说,我们家最后一个吗?反正我妈的病也就那样,不要耽误大夫给其他人治病的时间。”
还不等杨村长发表看法,吴玉树率先不答应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小陈大夫的医术不好?治不好你妈的病?”
吴玉树亲眼目睹陈茵一次次义诊治疗,就没看过在她手里治不好的病。
现在杨启航的话仿佛在污蔑医术高明的陈茵一般,他如何能够容忍呢?
和他一样,从青山村来的人都一脸怒火地看着杨启航,势必要从他口中听到道歉的话。
意识到老公犯了众怒,何蜜当即不好意思地解释:
“我家启航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妈的病,市里的大医院看了都没什么办法。想着村里还有其他人家着急看病,我们家最后一个看就好。舍己为人,舍己为人。”
这种词从外人口中说出来是个好词,但从主人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怪怪的。
杨村长似乎也感受到了小夫妻俩身上奇怪的气息,他当即手一挥,命令式地开口。
“你们俩快把门打开!外面那些医生怎么能和陈大夫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