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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师兄情蛊解开后_愤怒的卷饼【完结】(8)

  山淞冷着脸拱手行礼。

  估算着时辰,他敲响桑蕴的家门。

  阴雨天,竹林里是一片暗沉的绿色,天马上就要黑下来,桑蕴怎么也该睡醒了。

  然而门里迟迟没有应声。

  他透过小院篱笆望向屋门,门是他前阵子刚换的,原来的木门有些摇晃,夜晚风吹过去吵得桑蕴睡不好觉。

  于是他往竹林深处找了些中等粗细的韧竹,系成一排,装上锁,比木门轻,也结实。

  他以为桑蕴在生气,掖了掖怀中还热的三角糕,在门口等待。

  一直等到糕点快凉。

  莫非病倒了?

  他推门进去,在竹门前停了停,伸手试着推了下。

  又没锁。

  “我进来了。”

  韧竹做的门轻轻推开,寂静无声,门外夹着凉雨的冷淡天光顺着门缝照进去,地上投出狭长的光。

  屋子里一切都是桑蕴早晨离开的模样,她甚至没有回来过。

  山淞脸色变得不悦。

  生这么大气。

  明明该生气的人是他。

  天已渐渐冷了,桑蕴房中挂着的还是单衣,他将一些过于单薄的衣物整理叠好,放在桌边,又打开衣橱,将厚衣被拿出来,准备一起带走烘烤。

  拿起角落里一件冬衣,指尖却摸到了一个尖锐的小角。

  他曲着指尖,将那沉重的方形物体往外移了出来。

  是一个有些陈旧的矮木盒子。

  山淞开始能够听见自己呼吸,变深变重,他想到桑蕴和张师兄的事。

  这会是……他们的信物吗?

  想到这,心立刻冷了。

  指节直接在那小锁上一叩,轻易打开盒子。

  里面放了几封书信,以及一本小书册,像是记事簿。

  这些纸张老旧泛黄,估计些时日了。

  这个发现让他的眼神沉下去。

  他探出指尖,轻抚在那信封上,抚出了干燥的温暖,像是信封里面卧着一些热烫的情谊与秘密。

  信封很快被拉开。

  或许纸的质量不好,太过薄脆,他一按便捏下个角。

  他望着指腹那片碎纸,冷淡地松开。

  直到看见第一行的称呼:

  我儿桑蕴

  冰冷躁动的心脏忽然滞住,仿佛有一块幕布将世界其他东西全部遮挡,他只看得见眼前小小一方书信。

  那是……他母亲寄来的信。

  寄信日期,应当是母亲去世前一年,也是他上山前两年。那时母亲就一直催促他过来找桑蕴,他非常、非常不愿意。

  于是母亲在信中说了他好一通坏话,讲他执拗,讲他痴傻,讲他像块木头。

  莫名的,山淞忍不住觉得好笑。

  母亲又说起家中贫寒,不够他进京赶考,村民们卖米卖牲口给他凑了点,可他又不肯收,听闻北方修城墙召工,竟铁了心要去做苦力。

  山淞笑意淡了。那时因为这件事,母亲哭了很久,他不孝。

  可是母亲心思何其单纯,她一介农人,土地告诉她,努力劳作就有饭吃,于是她也这样教育儿子。

  她不知道这个人间不是土地说了算,是人说了算,人说:穷家不会有贵子,鸡窝不能出凤凰。

  结构非个人可以打破。

  接下来母亲又旧事重提,求问桑蕴,有没有办法,帮他在仙山谋条出路——大好青年,寒窗苦读那么些书,何苦最后竟要去修城墙!

  最后又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家常。

  这时候母亲眼睛已经坏了,而他又不肯写这样一封乞讨似的书信,她是花钱找了先生写的。

  时隔多年,他没有想到能在桑蕴这里,在一座陌生的仙山,看见母亲生前所思所想所求。

  他有些难过。看到右上角那个小小缺口,忙去找东西来粘。

  费了些功夫将信纸细致粘好,他将纸平铺,又读了两遍,读到胸口发紧,才收好放了回去,郑重放回木盒底下。

  收回手的时候勾到旁边那本小小记事本,无意掀起一页。

  他此时原已打算不在窥视——那张献是仙君又如何,有过情谊又如何?他只当不知道,桑蕴永远都只是他一个人的家人。

  那是一本记录了整整十年的个人收支账簿。

  前面五年的记录,笔迹稚嫩,似是幼童。

  想到七八岁的桑蕴坐在桌前,艰难握笔,一本正经记录工作生活,山淞眼底有了暖意。

  这五年开支不多,最多的是工作支出,以及购买灯油布匹,吃饭穿衣一条也没有,收入也少,许多年下来,只攒了小几百。

  小童在这规矩严苛的仙山中,并不好过。

  后来应是长大了,收入多起来,甚至过于拼搏,有时一天竟然进账两三次。衣食住行上则十年如一日的节省。

  到笔记倒数第二页,桑蕴已经存了不少资产,比她如今还要勤勉许多,但或许是太劳累伤了身子,开始有了医药支出。

  这时她收到了自己母亲的家书。

  山淞忽然不敢往下看,可手指无意识地习惯性往后翻了一页,那是最后一页。

  腊月十六

  支出:五千点等阿淞上山

  世界颠倒了。

  目光看向铺了一桌子的木盒、信封、信纸、书册。

  那是他以为的桑蕴与仙君的私情,以为是两个人滚烫心意连成的一条红线结,是需要他将自己燃成一把火才能为她烧尽的不堪往事——

  这是他心中龌龊的所思所想。

  是他难以面对的沉重的亏欠,是谁也无法分割的,骨血情谊。

  原来她的秘密全部与他有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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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刚跨出传送阵,身后又听见钟响。

  桑蕴回过头,看见高远的山巅有白雪覆盖,随着钟声有大鸟被惊起,随着天上的白云一起被震向远方。

  有欢呼声掺在洪钟里遥遥传来。

  接风礼正式开始了。

  人早晨便回来了,下午才办接风礼。

  让近千弟子浩浩荡荡地排队迎接,一峰峰代表念贺词、送礼品,众人就一直干站到晚上才开宴。

  这偌大仙门的形式主义比外边官场还吓人。

  真会折腾下属。

  不知道她们峰是哪个去受罪了?

  她有些担心会挑中山淞,他又聪明又漂亮,在她心里是全峰最拿得出手的一个弟子。

  天色渐渐昏沉下来,迷蒙到快要像雾一样的冰凉细雨中,桑蕴点起镂花小灯,灯光像一团膨胀的橘黄色绒毛,在雨雾中圈出一块温暖的明亮来。

  她弯着腰在一路上寻找。

  先是斥巨资重回藏书阁七层,将那天的座位四周摸了个遍,然后来到北区的琼玉崖。

  她在找那枚白羽根。

  没记错的话,那天她确实收下了那枚白羽根,只是后来变故颇多,她随手放在袖中的东西全部遗落,连同那枚白羽根一起消失了。

  这是一味很罕见的药材,价值或许不是太高,但非常难寻,有一个治疗头疾的秘方就是以此为药引,少了它就完全不生效,所以有些人愿意花高价购买。

  回头问了山淞,他要是身体没有不适,就将这白羽根卖了,也许能换个十粒八粒开脉丹的。

  再说了,真有不适,开了脉还不是百病不侵。

  桑蕴信念笃定,决心今天一定要找回那枚白羽根。

  除了藏书阁她记忆不清以外,另一个重点怀疑地点就是琼玉崖。

  那天……药性一上来十分猛烈,所以他们在这座寒凉的山上待了许久。

  琼玉崖通体灰白,石体坚硬,树木难存,只有一些特定品种的奇花异草生长于此,崖间常常见到中小型瀑布直冲而下。

  白色山石只需要一点光,就可以亮如白昼,夜晚中宛如一座发着光的白玉塔。

  桑蕴不算健壮,但还算有力气,在天刚刚全黑的时候爬上了山腰。

  她头发衣服已经湿了,还好她的灯不怕雨,灯光微微摇晃,照在地上十分明亮。

  循着记忆找到一处小瀑布,沿着流淌轨迹往下走了七八分钟,果然瞧见模糊夜色下一汪冰冽山泉。瀑布溅落如明珠撞玉。

  这一幕连同记忆里的某个片段撞上她的眼睛。

  那是一个月光嘹亮到辉煌的白夜。

  泉水被月光冰得像淌着冰得雪水。

  只是水面多一道寒光,比月光冷了数倍。

  她隔着眉眼处滴滴答答往下坠的水帘往那影子看去。

  张献站在瀑边,腰部以下浸在泉中,脊背挺拔,黑发如湿墨,从背部悬到水中,散开一片墨痕。

  发带随着水流在水面浮荡,青白衣袍浸透贴在他身上,透出皮肤颜色和肌骨轮廓。

  他任冰寒泉水不断冲刷着。

  瀑布白水冲流,溅起重重水雾,将他整个人笼罩,月光在他身边这层烟幕上忽明忽暗,像流光。

  她只是跪在岸边洗了把脸,就冻得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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