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侣吃醋了,老大!”
“是这样的。”荆娘点点头,表示赞同。
其实昨天屠留对蔺红叶说自己已经见过石头的时候,众人就已经看出端倪,只是没明说。
屠留噎了一下,她怎么感觉这种状态不算是人类的争风吃醋呢?
应该没那么简单吧。
算了,蔺红叶不说话,屠留就当作一切正常,等她能理解了,再做打算。
“里面有人吗?我来拜访石头。”屠留在帷帐外面喊话,先听到一声鹰的嚎叫,然后才是石头慌慌张张的回应。
“昨天的勇士吗?石头来了!来了!”
这声音有点过于紧张,而且屠留发现,它让蔺红叶本就不明朗的脸色更差了。
等到石头真正出现在两人面前时,屠留才发现他的眼角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疤痕,似乎是被猛兽所伤。
驯鹰留下的伤口?
“这是……您的道侣?”石头问屠留,篝火盛会上两人是一起亮相的,蔺红叶的模样他也记得。
“嗯,昨天没有来得及再聊几句,所以今天特意来拜访,他想看看你的小春。”屠留点头,这是真话,她本来打算问问石头降灵柱那边的情况,但经不住人家跑得快,一溜烟就没影儿了。
说话间,石头的那只鹰倒是不见踪影,屠留为着蔺红叶想要看它的愿望,继续问:“小春在哪儿呢?”
“噢噢,它在屋里。”
石头在前面引路,将两人带进自己的围帐,角落特制的高架上立着那只雌鹰,警惕地盯着来人。
“小春,过来。”
蔺红叶一进入帷帐,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那只鹰身上,屠留倒是在关心其他细节。
——为什么这里没有其他人?这么大的一顶帐篷,石头自己一个人居住吗?
按照先前在篝火大会上的人数,以及攀谈时了解到的部落人口情况……星垂野目之所及的地盘上,那几十顶帐篷,绝对不够每人都独居。
如果石头是青壮年女子也就罢了,可他只是个男孩,也能独享一屋吗?
还是说,这是驯鹰人的特殊待遇呢。
屠留的思绪被魂体领域中几人小声的惊叹打断,只见那鹰不再傲然挺立于架上,而是放松了绷紧的筋骨,飞过来立在主人臂上。
蔺红叶痴痴地望着那只苍鹰。
这是相当健壮的雌鹰,喙为深灰色,目光犀利,仿佛下一秒就要去捕食猎物。
他先前的别扭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好奇:“它是多大的时候来到这里的?”
可能是香契的影响,屠留对蔺红叶的情绪波动感知十分准确,虽然有时候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现在满眼都是发现新事物的好奇,也许还有一些对石头驯鹰能力的欣赏。
就说嘛,柳盖她们的判断不准。
“就在一年前。”石头认真回答,“我们星垂野上的牧民,要么不驯鹰,要么只训练已经长大的苍鹰,不会欺负小鹰的。”
石头带着小春缓缓踱步,给两个客人全方位地展示小春的样貌。
主人虽然和善,但那猎鹰显然不太满意自己被当作展览的对象,望向屠留两人的目光,分外危险。
石头一边轻声安抚,一边熟练地从架上食物中割下一小块新鲜生肉,置于自己的皮手套上。
他的左手是常年佩戴皮质手套的,估计经年之后,会有与右手明显不同的印记。
鹰侧头凝视片刻,才低头啄食。
屠留看着它吃那块还没洗净血水的生肉,很自然地联想到自己帐中那块血淋淋的东西。
蔺红叶显然也和她想到一起去了。
他快速瞥了一眼架子上剩余的通红物件,似乎在考虑如何张口询问。
不过,两人都还没对那一块生肉发表什么疑问,石头自己先觉察到了一样,往架子上张望之后,提出自己要离开一会儿。
“你们可以先在这里等等我吗?”石头恳切问道,手一扬,放那只鹰冲出围帐,“给小春拿特制的绑线,等下你们可以第一个看到它的用法——”
“还是算了,我们可以……”蔺红叶的话音未落,石头就奔出去追小春了。
还是和前日见到屠留时一样,慌慌张张,很是奇怪。
蔺红叶还想跟在后面跑,被屠留一把拉住。
“先看看这里有什么。”
按石头这个拙劣的演法,肯定是有东西想让她们瞧,就在他的帐篷之中。
至于他有没有恶意,现在暂且无法得知。
“喂,床榻这里我来翻。”蔺红叶虽然同意了屠留的说法,但却抢先分配了两人的区域。
毕竟是一个男孩子的卧房。
石头本人的驯鹰功夫再厉害,也不能突破他的这一层原则——屠留不能乱翻别人的贴身衣物,不、可、以!
被强制规定行动范围的屠留本人毫无异议,她点了点头,去检查那饲养老鹰的高架。
那块剩余的生肉底下,架子是半镂空的,居然并不漏血水,看起来不符合常理。
屠留伸手将它往旁边推了推,露出下面藏着的一张纸条。
上面有一些字迹,原本就歪歪扭扭,被血水一浸,更是难以分辨。
“礼……物。”屠留念道,除了这两个字,剩下的内容不像可以辨识的文字,而是一处简笔画。
窄窄长长,像一根……柱子?
蔺红叶已经听见她念叨的声音,索性连自己的检查工作都搁置,凑到她身旁来看。
“这画的,是她们的降灵柱吗?”
“看起来是。”屠留想起今早那些奔走相告的牧民,那里最近在闹鬼,会和石头有关吗?
“我们屋里那块……不会就是石头给咱们的礼物吧?”蔺红叶也看到了那柱子涂鸦上方的字迹,不敢置信。
——谁家送礼送一整块生肉的?
简直不是感激,而是恐吓吧。
“你小声点说话。”屠留顿了顿,将自己碰过生肉血水的手放下,另一只手掐了一把他的脸,作出噤声的示意。
“喂……”
门外石头已经探进了半只手,看起来很快就要进来,蔺红叶只好作罢。
“是的,是礼物,石头。”石头满脸通红地重复道,看起来像是在外边绕着帐篷跑了十圈才能有的效果。
屠留总算知道他为什么前一天那么腼腆,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全,就跑开了。
按理说驯鹰的孩子不会这么害羞,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发出请求而已。
有求于人,而且必须是有修为的香修。
屠留几乎在瞬间完成了这些判断,微微眯起眼睛,看来事情比她刚到星垂野时要复杂一些。
还以为降灵柱里只是法力低微的游魂,没想过它们可能与这里的族人有关系。
“你想让我去降灵柱看看?”屠留开门见山,直白问道。
“不是你,是我们!”蔺红叶急忙纠正。
他想跟着屠留一起。平日里其他活动暂且不提,这种一听就有危险的事,怎么能放她一个人去呢?
“噢噢,石头会去,石头会去。”石头恭谨地点头如捣蒜,完全理解错了蔺红叶的意思。
那么凶地喊,石头还以为蔺红叶不满意他这个委托人不亲自赴险呢。
“我不是——”
“那就一起去吧。”屠留乐见其成,看好戏似的,对蔺红叶弯了弯唇角。
石头高兴地跳起来,把小春往架子上一搁,给她们行了个星垂野上的大礼。
——以手托额,口中念念有词,还拉过屠留的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这种情况下,蔺红叶不好意思再回绝石头,只好把自己原本想说的解释往肚子里咽。
光是看他吃瘪的模样,屠留就觉得好玩。
“你不许笑了!”出发的路上,蔺红叶压低声音,恨不得伸出手来,把屠留的嘴角给按下去。
她难道是因为石头跟着才这么开心的吗?
蔺红叶越想越不是滋味,人家确实是个厉害的驯兽师,屠留要是喜欢,他也没有任何理由拦她。
算了,算了。
三人在降灵柱外埋伏的这段时间,屠留眼睁睁看着蔺红叶一会儿闭眼一会儿叹气的,实在忍不住问:“你在排演吗?”
石头已经在一旁给她们讲解完了降灵柱中的基本流程,里面就包含着进入之后,表演剧本、取悦神灵的部分。
蔺红叶一个字没听进去,现在看着却像是在尽职尽责进行演练。
“什么……”
“等下注意跟紧一些,里面真的在闹鬼。”
屠留再次提醒他,晃了晃蔺红叶不太清醒的脑袋瓜。
渴香期快到了,他最近真的不太正常。
天色在三人的等待中终于暗了下来,她们需要等到入夜,降灵柱中看守的人离开之后,再进入其中。
石头的诉求很简单,他就想进去见见里面的鬼。
请求屠留,也是因为他自己一个人进去没有见成,只好求助于香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