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燃母亲在世时,怜他一人孤苦,常唤他来府中开小灶,所以他们十分相熟。
“没错,是我。阿燃,你竟还记得我?”楚离灿然地笑了,仿佛被她认出,是莫大的奖赏。
“当然记得。大哥也到了吗?他现在何处?”
姜燃以为他们应是一同来的,探出头往他身后看,却没看到大哥。
楚离挠挠头,因为公主在场,不便细说,只含糊道:“他晚几日才到,我先来与陆首辅商议些事情。”
“他在那边呢,我领你去。”
姜燃一夹马肚,在前面引路。公主看出他们有要事相商,识趣地没有跟去,而是找了一处树荫纳凉。
将人带到,姜燃就很自觉地走开了,去寻公主说话。
公主似乎对楚离很感兴趣,十句话倒有六七句在问他的事。
姜燃一一说了,随口打趣道:“公主怎么一直在说他呀,莫不是看上楚小将军了?”
公主点点头,坦然地说:“确实看上了。”
姜燃突然听得这话,嘴里含着的一颗糖,囫囵吞了下去,抚着胸口顺了半晌,才觉得舒服些。
“公主此前与楚小将军相识吗?”
“并不认识。”
姜燃更惊讶了。原来世上真有一见钟情?公主千金之躯,竟一眼看上了楚离。
乐安公主也没打算瞒她,将近来忧心之事与她说了。
自南楚议和的消息传来,就有流言说,使团此次前来,大概会求娶公主。
公主早就听说,那南楚皇帝耽于美色,沉迷炼丹,早被酒色财气掏空了身子。
更何况,南楚皇帝比她父亲还大几岁呢!她可不想去和亲。
姜燃闻言心砰地一跳,赶紧问她:“如今使团还没到长安,尚且来得及,公主可有打算?”
公主长叹一声,“别提了,张家、李家、王家、徐家、陈家……适龄的世家公子,我都写了信去,全都没下文。”
姜燃惊得瞳孔一震,她没想到公主竟然顾不得名声,同时给那么多人写了信。
不过转念一想,她也很理解公主,若是能避免和亲的命运,被议论几句也算不得什么。
“都怪我皇兄和陆惟青。如今人人都以为我痴恋那个老古板,而且还嚣张跋扈,都不愿与我议亲。”
公主委屈地瘪了瘪嘴,拉住姜燃的手摇了摇,“阿燃,你可得帮帮我。”
姜燃见她泪盈于睫,心中亦是不好受,哪有不答应之理。
看她答应了,公主立刻收了泪,狡黠一笑。
“那就这么说定了。阿燃你明日就帮我,将那楚小将军约出来,最好能一举拿下!”
“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姜燃见她踌躇满志的样子,不好打击她,但还是忍不住劝了劝。
“阿燃,好阿燃,你答应要帮我的。”
公主眼睛又是一红,可怜巴巴地望向她,姜燃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公主你也别太着急,我到时候向大哥打听打听,或许情况并没有这么遭。”
两人凑在一处商量了一会儿,就见陆惟青和楚离已经商谈结束,往这边走来了。
楚离完成了任务,抱拳向他们告辞。
公主赶紧朝姜燃使眼色。
姜燃瞥了一眼身旁的陆惟青,莫名有些心虚,但毕竟答应了公主,只能咬牙上前。
“楚小将军,你难得来次长安,明日我在醉仙楼备宴,为你接风洗尘可好?”
楚离眸光微闪,似是没想到姜燃会邀他,随即爽快地应了。
都已答应了,他仿佛才反应过来,对陆惟青朗声道:“晚辈与阿燃是旧友,难得一聚,首辅大人不会介意吧?”
楚离到底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也不怯他,故意将“旧友”二字说得格外重。
陆惟青还未答言,姜燃就一把挽住他的手,讨好地说:“我家夫君才不是那般小气之人。”
说完,她还仰头望向陆惟青,“对不对?”
陆惟青表面风轻云淡地颔首应了,待楚离策马走远,阴沉着脸横了乐安公主一眼。
公主实在是怕了他,这人无论何时都像是把她看穿了一般。
她强装镇定,和姜燃又说了几句话,才灰溜溜地告辞。
现在此处只余他们二人了,陆惟青将姜燃的手握在掌中,漫不经心地轻点她的手背,幽幽问道:“夫人可有事与我说?”
姜燃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像是怕他不信,她又补了句:“没有呀!”
嘴上说着没有,眼神却不敢看他。
第88章 坦白
姜燃并不觉得自己和公主这点小心思,能瞒过陆惟青,是以一路不敢多话。
没想到陆惟青就问了她那一句,再未提起那事了。
如此姜燃心中倒有些没底,后悔方才一时心软应下了。
她想了想,拿起一个梨开始削皮,打算去套一套陆惟青的话。
哪成想他突然推门进来,将她吓得手一偏,刀刃划过指间,瞬间留下一道红痕。
姜燃下意识痛嘶一声,放了手中的小刀和梨,抬手想察看伤口。
却有人比她更快。
陆惟青几个箭步上前,看着她指尖的一小滴血珠眉间轻皱,下一瞬就将那纤指含在了唇间。
姜燃感觉到柔软的舌擦过伤口,带来些许刺痛,含羞挣扎了一下,“放开。一道小口子,无碍的。”
陆惟青不仅没松开她,反而一使力将人圈在怀里。
姜燃大窘,讨好地笑了笑,“惟青哥哥,给你削的梨。”
陆惟青瞥了一眼果盘里削了一半的梨,仍未放过她,启齿避开她的伤口轻咬了两下。
姜燃只觉有种奇怪的酥麻感从指尖,一路沿着脊背向上,引人颤栗。
她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捏了捏陆惟青的脸侧,抱怨道:“惟青哥哥难道变了小狗吗?只知咬人,一句话都不答。”
陆惟青总算松开了她的手,指节上都留下了浅浅的牙印。
姜燃拽住他的衣襟蹭了蹭手指,又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陆惟青大手一展,包住了她莹白的拳头,又去拨弄她耳朵上带着的珍珠坠子。
姜燃正心虚着,也不敢十分反抗,抿唇由着他动作。
她乖顺了,陆惟青却不放过她,不一会儿就停了手,将人翻了个面搂着,垂眸淡淡说了句,“你的熟人倒多,刚走了个祁先生,又来个楚小将军。”
姜燃只道他又吃味了,抬手捏了下鼻尖,“真奇怪,哪来的醋味。”
陆惟青也不辩解,埋首咬住她脖颈间一处软肉,轻轻碾了碾,留下一小块痕迹。
姜燃慌了,往旁边一倒,摸出靠枕后的一块小铜镜,着急地举镜看了一下。
还好那处范围不大,用细粉遮一遮,应该不大看得出。
陆惟青咬了人,还半仰在矮榻上,眯着眼看她,眼角带笑。
饶是姜燃好脾性,也有点恼了,“我是帮乐安公主约的楚小将军,你冲我发什么脾气?”
她抬头一看,陆惟青并不惊讶,似是早已猜到了。
“就算真是我约的他,不过是一顿饭,难道我不能有好友吗?”
“我倒不知陆大首辅,何时变得如此小气了?”
陆惟青见她撅着嘴耍小脾气,不仅不恼,还趁她不备,迎上前偷吻了一下。
姜燃赶紧抬手掩唇,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如今可是愈发无赖了。
陆惟青坦然看着她的眼,启唇道:“对于夫人,我向来小气。”
她泄了气,不再与他纠缠。
对上他,论嘴上功夫,她向来是讨不到一点好处。
姜燃理了理微乱的鬓发,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将公主所托之事说与你听,你可不要跟别人提起。”
陆惟青有些意外,本以为她打算一直瞒着,待闹出了乱子,才会找他帮忙,没想到她竟主动向他讨主意。
见他点头应了,姜燃深吸一口气,将公主担心之事原原本本与他说了。
“公主说我只要把楚离约过去,然后配合她将人灌醉,后面的事她自己能处理好,不用我管。”
“但我想着,此举是否过于草率了?难道今日只一面,公主就对他一见钟情了?”
陆惟青一时失笑,她俩胆子倒大,也不知楚离醒悟过来,是怎么一副模样。
姜燃紧张地将计划和盘托出,见他不语,抬手戳了一下他的胸口,委婉表达了催促之意。
陆惟青手指轻叩了两下她的手背,姜燃会意,附身献上一吻。
“一见钟情是真,却不是今日。”
他得了甜头,不再卖关子,娓娓道来。
乐安公主小时走失过。那是一年元宵,太子和她都尚小,两人贪玩,故意钻到人群中,撇开了跟着的内侍。
为了避免被认出,两人还戴了面具。
说来也巧,太子和楚离都戴着傩面具,公主牵着人家走了半晌,后来发现跟错了人,也不哭不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