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睁着一双醉意朦胧的眼,不仅未依言挪过去,还往她这边一倒,沾湿了她的鞋袜。
公主推了他半晌,总算挣脱了,愤愤骂了声无赖,又去净了足,自去床上睡了,就炭盆留给他。
楚离是糙惯了的,衣裳半湿不干,一倒头也沉沉睡去了。
他素日习惯了早起操练,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醒了。
一睁眼发现自己睡着一件雕梁画栋的屋子里,身下铺的是厚厚的波斯毯,炭盆里烧的是上好的银丝炭,空气中充满了好闻的香味。
楚离迷茫地站起来,捶了捶因宿醉昏沉的脑袋,实在想不起醉后的事情了。
公主也向来浅眠,早已听见他起身了,却躺在床上未动,只悄悄将锦被掀开了一角,显出曼妙的身姿。
他虽莽撞,环视一圈,已看到不少宫中才有的珍品,想起乐安公主昨日也在席间,一时心中大骇。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定心情,认命般撩起层层纱帐,往内室走去。
越过最后一道纱帘,他停在离床榻六七尺处,定定地看着酣睡的公主。
她樱唇微张,呼吸清浅,中衣微敞,露出锁骨处一道红痕。
楚离只觉一阵头晕,断断续续记起一些片段,以为是自己逞强醉酒,冒犯了公主。
正当他懊恼之时,床榻上的美人睁了眼。
他来不及思考,瞬间单膝跪地,朗声道:“末将冒犯公主,罪该万死,请公主责罚。”
公主施施然起身,赤脚走到他面前,挑起他的下巴,“既已冒犯了,请罪有何用?”
楚离咬紧牙关,坦然允诺,“末将万死难辞其咎,无论公主如何责罚,绝无二话。”
公主得了他的承诺,嘴角勾起一个得逞的微笑。
“那好,我罚你,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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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府,姜燃一觉睡到天明,只觉浑身酸痛,仿佛骨头都被拆过一遍似的。
她使劲回想昨日之事,记起陆惟青一直哄骗她,让她再坚持一下,后来都不知道他何时才放过她的。
姜燃动了动手指,从指尖到手腕、手肘,皆是又酸又麻。
她挣扎着侧了身,用手肘撑床,好不容易坐起来了。
“桃荔。”她哑着嗓子唤了声。
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起床帘,将一盏温热的茶递到她嘴边。
姜燃白了一眼这罪魁祸首,本想有骨气地不喝这茶。
奈何嗓子干得发疼,还是认命般啜饮了两口。
陆惟青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见她饮毕才说:“以后还敢喝醉吗?身子可好受?”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事,姜燃可要兴师问罪了。
“若不是你来晚了,我怎会醉酒?”她叉腰怒目而视。
“我是按约定的时辰到的,还早了一刻钟。”面对她的质问,陆惟青丝毫不慌。
姜燃这才想起,是她们都早到了的。
“那除了这个,你,你还趁人之危——”
“我现在腰酸背痛的,是不是你弄的?”
她记得不甚真切,以为陆惟青昨日还做了其他的。
岂料他闻言瞬间变了神色,眼底泛起幽光,像某种猎食动物般,直勾勾地看向她。
姜燃被他这么一盯,有些不确定了,逞强嚷了一句:“你要干什么?”
陆惟青不答,却莫名柔声问了她一句:“饿吗?”
她茫然地摇摇头,下一秒就被他压在床榻上。
姜燃伸手推了他一下,不仅没推动,还被他捉住了轻颤的手,又放置在劲瘦的腰间。
“趁人之危?这才是。”
陆惟青低头轻啄了一下她的唇,又在她慌乱的眼神中,加深了这个吻。
她听着“怦怦”的心跳,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陆惟青喉结滚动着,右手抑制不住地撩开散乱在她鬓边的发,吻过她的眼角眉梢,挺俏的鼻,纤薄的唇,吻过她的耳后、脖颈,一路向下。
姜燃觉得自己后腰都软了,混混沌沌,不知身在何处,一直被他裹挟着,操控着,如一片落叶,在溪流中激荡、盘旋。
……
被翻红浪,直至晌午。
姜燃着实有些受不住,本就难受的嗓子,现在是彻底哑了。
她此时才知,陆惟青平日已是十分收敛。
备水沐浴后,姜燃靠着软枕,由着他一勺勺将清粥喂到她嘴边。
“你从一早就没吃什么东西,先喝点粥暖暖。”
陆惟青方才不管不顾,惹得她恼了,现在知道哄了。
姜燃蔫蔫地喝了几口,想起一事。
她低头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与陆惟青说一声。
“我待会让人去抓一副药来喝。”
两人刚才都情难自禁,她并不后悔,但对于孩子,她还未做好准备。
“不必。”陆惟青毫不犹豫地否定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他此前说了尊重她的意愿,可如今却……
“我从沈确那拿了男子用的药,事前已经服过了。”
陆惟青淡淡地说了句,又舀起一勺粥喂她。
第91章 入京
转眼又过了半月。
暑热消散,已有秋意。
陆惟青肖想多年,总算得偿所愿,食髓知味,时不时缠着姜燃亲热。
她初时还劝几句,实在受不住他百般手段,后来也就随他去了。
陆惟青知她盼着大哥回京,派人每日探了情况来禀报。
姜屹还未至,武赛的帖子却先到了。
大周朝有此传统,每隔三年,广发英雄帖,邀请弱冠之年的男子参与武赛,出众者可入军从戎。
姜燃打开帖子一看,竟是给姜川的。
她那不思进取的三哥,近来这大半年,都专心在陆惟青推荐的那位高人门下习武,确实颇有进益。
但参与武赛,与人刀光剑影中对决,实在是太冒险了。
陆惟青看她忧心,宽慰道:“此次武赛,特意选在南楚使团来京之时,你可知为何?”
“自然是扬我国威,让南楚见识到我大周人才辈出,不敢轻易进犯。”
陆惟青颔首,又补充了一句,“毕竟是议和,也不好搞得太过血腥。只有第一日擂台比武,第二日射御之术,第三日是蹴鞠,都无伤大雅。”
姜燃听说不危险,心放下了一半,可她还是不懂,陆惟青为何特意给三哥讨了这帖子。
“若得了名次,难不成让三哥也参军去?”
“并未都是为了选拔武将,金吾卫也有缺待补。就算不入仕,也是个在圣上面前露脸的机会。”
姜燃此时才知他的用意,当即收了帖子,亲昵地在他右颊印上一吻。
陆惟青唇角上扬,又将另一边脸转过去。
“贪心。”她假意嗔怪了一声,还是轻轻吻了一下。
他占了便宜,仍理直气壮地辩解,“可不是贪心,你只替姜川谢我吗?这边就算是替许小姐谢的吧。”
姜燃惊讶了一瞬,忍不住发出惊叹,“惟青哥哥你是神仙吗?怎么连许柔嘉暗恋三哥的事都知道?”
许家一直看不起三哥,如果此次他能在武赛崭露头角,或许会有转机。
许柔嘉若是知道,肯定要乐坏了。
幻想着她开心的样子,姜燃也笑眯了眼,撅起樱唇又在他唇上补了一下。
“这事啊,我很早就知道了。”陆惟青起了个话头,故意引她好奇。
姜燃果然上勾,迫不及待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陆惟青促狭地笑了。
“让我想想……就是,某日我恰巧经过许府,瞧见那墙上趴着个小飞贼,可怜巴巴地喊着'惟青哥哥救我'。”
姜燃这才想起,那时为了诓骗姜川去见许柔嘉,她挂墙上下不来,还险些被狗追,就是被陆惟青救的,一时大窘。
“我才没那么喊,你可别胡说。”
她红着脸捂住陆惟青的嘴,不让他继续嘲笑她。
他确实如她所愿闭了嘴。
但后来,姜燃的嘴半日都没歇下,喊得嗓子都哑了。
天色擦黑,她才得了空,给许柔嘉去了信,暂且没跟她说姜川会参加,只约她一起去看武赛。
而姜川早已得了消息,从远郊的训练场赶回来,用心准备参赛。
他来陆府拿帖子时,姜燃险些不敢相认。
不过半年,他变得壮实了许多,也晒黑了,再也看不到那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样子,显得沉稳可靠。
她反复打量了半天,竟然体会到了老母亲的心情。
自家养的猪,突然开窍了,知道努力了,马上就要出人头地了。
姜燃抬手,用袖子抹了抹并不存在的泪花,长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
感受到手掌下坚实的肌肉,她眼睛一亮,这好消息,看武赛的时候,一定得告诉许柔嘉。
姜川心中暗爽了半天,才拍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