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能给自己、给后代多留一条后路。
山里的房子，山里的田地，这些都是他们的退路。
事情商量好，接下来便是“分家”了，吃了十几年大锅饭，年年收获的粮食都放在一个粮仓地窖，前几年还有“你的我的”的区别，越往后越分不清，没个人的，只有大家伙的。
所以这分家，就是现有的粮食分一分，一家拿一些，大头的还是留在山里，一是拿不走，二是大虎他们还在山里呢，他们进山就不用费劲儿担粮了。
家具不分，盐糖均分，银钱没有，下地的家伙什像锄头那些都是有定数的，自家的自个拿回去就成。
至于吊在灶房里的肉，一块不分，没下山之前大家伙多吃些，剩下的日后进山吃，就不拿去山下了。倒是家里养的兔子可以分一分，这玩意儿全靠桃花和大丫也养不过来，一窝窝生，每日割草都是个麻烦事儿，等回村安顿好，再进山拿些兔子家去养，甭管是养来吃还是买，日后都能多一个进项。
大小事商量好后，各家便开始着手收拾家当，衣裳被褥粮食仍是大头，然后就是一些家伙什，其他就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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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么
第171章 番外
陈大舅家这些年添了人口，大哥大嫂继鸭蛋鹅蛋后，又生了两个娃，还是对龙凤胎，取名山生和晚落，意思是晚上在山里出生的孩子。
山生是哥哥，晚落是妹妹，从怀他们兄妹到生产，大嫂遭了不少罪，万幸有黄婆子在，否则她们娘仨的命运还真不好说。
晚一年，二哥和二嫂也生了个大胖小子，长得那叫一个敦实，他奶干脆便给他取了个藕节子的小名，只因他的胳膊似莲藕般圆润，招人稀罕得很。
陈二舅家共添了三个娃，一个鱼儿，还有俩是陈三石和刘稻草成婚后生的调皮小子，金蛋银蛋。算是沿袭上一辈的取名习惯，随了鸭蛋鹅蛋来轮。就是金银蛋更像大户人家下人的名儿，卫大虎私下和桃花嘀咕了好些年，实在嫌弃这个名字，但没办法，二舅非要这么叫，也不晓得哪根筋搭错了。
当爷的脑壳浆糊，当外祖母的正常着，黄婆子从不叫俩宝贝孙孙“金银蛋”，而是叫大娃二娃，亲家俩倒是互不干涉，各喊各的。
东西收拾好，他们选了个天气很好的日子下山。
在山里住了这这么些年，如今再不用卫大虎带路，就连小娃子都是自个走，不用爹放在箩筐里担下山。从小走惯了山路的娃腿脚好，有劲儿，都是好娃子。
久违的长龙穿行在山林间，下山的人比进山那会儿多了好些个，算是这些年里最让人开心的事。娃子们一路吵吵闹闹，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惊起林间鸟雀展翅高飞，灰崽它们一家跟在身后快送到山脚下才被虎妞挨个抱着脖子哄了回去，更是连连保证顽个几日便回去，那一长窜狼才算依依不舍驻足。
和没心没肺一脸期待山下是啥样的娃子们相比，大人脸上的表情就要复杂多了，尤其是大舅和二舅，还有点近乡情怯，上了年纪便喜欢怀念年轻时候的事儿，在山里时，几个大老爷们凑在一起最喜欢摆谈的就是村里日子。
尤其是过年过节吃上两口好酒，能把眼圈说红，就连以往想起便叫人牙痒痒的糟心事，好比为了争抢晒谷场大打出手，为谁家先灌水动家伙什，甚至连当年堵他们家门的周家人，大舅他们都能当个乐子说给孙子们听。
对外人尚且如此，何况是处了大半辈子的邻里邻居，也不晓得还能看见几张熟悉面孔，村里的年轻后生们逃了多少，又有哪些人被拉去打仗了？回来了吗？还在吗？
大半日的脚程，当他们站在半山腰看见山下那间熟悉的小院时，连卫老头都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在山里住着时没啥感觉，可这一看到曾经住过的院子，心就突然急切起来。
多年未住人，院门也不晓得被啥给推倒了，院子里杂草横生，实在破败。卫老头拉着虎妞进院，一个劲儿和她说：“乖宝，这是咱在山下的家，你爹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虎妞就没见过这么破的房子，她抱着怀里蹬腿的虎崽，姐弟俩跟在爷爷身后来回瞅。一眼便望到头，木头腐了，那房顶都不晓得啥时候会落下来，连她们山里的茅房都比它干净，可心里头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有意思，想看，原来这就是爹娘成亲的地方啊。
成亲她是知晓的，热闹得很，三石表叔和满仓舅舅成亲，她还被抱去当滚床童子呢，老欢乐了。
一想到爹娘是在这里拜堂成亲，她就稀罕得很，瞅不腻似的抱着弟弟来回打转，还不忘和怀里的胖墩道：“瞧见没，这就是咱家，给我好生记着。”
“嗯！”虎崽跟听懂了似的，咬着手指头一脸认真点头。
卫大虎他们这回下山没带啥东西，家里是个啥情况，这一眼望过去心里便有了谱，眼下也不着急，便跟着大舅他们回了村。
村里没啥变化，路还是那条路，但人却已经不再是那些人了。进了村后倍觉冷清，不像以前，走几步路就能遇见人，叔伯嫂子婶子的招呼。
好些熟悉的面孔没了，老人没了，年轻后生少了，倒是婆子妇人还在。许是家里人少了，连吵闹都没得那个劲头，村里那出了名的刻薄婆子，此时表情木讷地坐在屋檐下纳鞋底，而她儿媳妇在灶房忙碌着，家中没有男人，没有娃子，只有她们婆媳二人，冷清又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