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糖葫芦的钱是她自己赚的,前年她猎到一头鹿,他爹扛下山卖给了一个大户人家,赚来的银钱娘叫她自己收着。她吃了那串蚂蚱,出门前便打定主意得买点啥好吃的回村与他们分着吃,所以她一大早便带着鱼儿去城门口蹲守卖糖葫芦的老板,直接连着靶子一道买了扛回来。
这些事儿桃花和卫大虎都不知晓,听罢也没说啥,闺女自己的银钱,她想买啥、给谁吃都行。
出来一趟,自然不可能空手回家,虎妞都晓得给弟弟妹妹和村里小伙伴们带零嘴,桃花自然也不会忘了娘和舅母她们,妇人家最稀罕的还是布,桃花一气买了好几匹。
三花也跟着买了两匹,她不但买了布,还拉着曾经的表嫂现在的姐姐去首饰铺子买了两个镯子,一个给亲娘,一个给婆母。
桃花则买了一对银耳环,不是啥时兴样式,就是一眼瞧过去怪衬娘的,就觉得她戴上会好看。
这两样东西一买,荷包便空了大半,剩下的银钱买了些酒和止血药粉,还有一些哄娃子的点心,等一家子坐在租来的骡子上打道回村时,板车上已装满了东西。
他们到家时,家里地基都挖好了,请了村里妇人帮着做饭,帮忙建房子的汉子有老有少,见他们赶着骡车回来都有些拘束,还偷摸瞧卫大虎呢,见他没表露出啥不满,心头这才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挤着住在大舅家,给各家买的东西拿回去分了,吃饭聊起建房子的人,卫老头直叹气道:“晓得咱要建房子,他们亲自求上门来,叫我放心,都有把子力气,不偷懒,一日该干多少活儿绝不落下,好话说尽了。我想着建房子也不是非要找年轻力壮的汉子,慢个一两日也没啥,咱也不急着住,就都留下了。”
有些老头子年岁比他还大,一张皱巴老脸挂着讨好,他看着心头不得劲儿的很。请人建房子,请谁不是请呢?上了年纪便是想去镇上扛大包,管事都不乐意要你,都是一个村的人,真没必要计较那点。
卫大虎听罢点点头,不是啥大事儿,爹做主就成了。桃花也是,她半点不操心这些,吃完饭便急急忙忙拉着娘回了屋。
“干啥呀,神神秘秘的。”进了屋,桃花便把娘拉到凳子上坐下,还叫她捂着眼,搞得赵素芬心里怪紧张,不晓得她葫芦里卖的是啥药。
桃花没说话,拿出那对耳环轻轻给娘戴上。
赵素芬就感觉耳朵痒痒的,原本轻巧的耳垂突然重了两分,她心头一动,下意识伸手去摸。
“我一眼就瞧中了这对耳环,果真衬娘,戴着好看。”桃花笑眯眯举起小铜镜。
赵素芬一眼便看见了铜镜中的老妇人,头发半白,脸上生了好些皱纹,瞧着实算不上好看。两边略显单薄的耳垂上戴着一对银耳环,荷花样式,简简单单,却很是衬她。
天生一张白皮子,她小时候其实有个“荷花”的闺名,是她那早逝的亲娘取的。在那些个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的记忆里,有个妇人日日唤她:“荷花,荷花啊,娘的小荷花。”
这对耳环可算送到了心坎里,赵素芬爱不释手。
母女俩在屋里说体己话,桃花哄得娘心花怒放,这头喜悦还未散去,三花便推门进来了。赵素芬没想到自己前脚得了女儿的孝敬,后脚儿媳又送来了镯子。
三花嫁给满仓多年,也不知是缘分未到还是别的原因,这些年夫妻俩一直没能生下个一儿半女。头两年还好,到了后头,婆母不着急,亲娘都急的不成,平日里对亲家女婿那叫一个关怀备至,生怕他们母子心头对三花有啥意见,日日急的嘴燎泡,又担心闺女,又担心女婿。
那会儿好在是在深山里住着,若是在村里,大舅母怕是更不安心,担心女婿生出啥别的心思。三花给婆母买了个镯子,本是孝敬的意思,结果她婆母以为是在讨她欢心,心疼地握着她的手,笑着闲谈道:“你姐先前送了我对耳环,心头正开心呢,你这又送了个镯子,都是孝顺孩子,娘都喜欢,都心疼。”
三花长了年岁,性子却还是那般单纯,没听出别的,只当娘收了孝敬心头欢喜,腼腆笑道:“您喜欢就好,我眼光不比姐姐好,挑不来花样,就一样的镯子买了两个,您和娘一人一份。”
“孝顺孩子。”赵素芬轻拍她的手背,面色慈和,“等山下的房子建好,咱估计就得回山里了,你是在村里长大的姑娘,眼下家里没啥事要你忙活,若有啥交好的手帕交,得了空叫满仓带你去叙叙旧,心头高兴些,放宽心,这心情一好,那该来的自然就来了。”
三花这才听明白娘的意思,一张脸顿时羞红不已,呐呐再不敢言。
成亲多年,肚子却没个消息,别说爹娘着急,一开始她也是急得很,本就比满仓要大几岁,还怀不上娃,她就担心自己身体有问题,日日愁的连觉都睡不好。
后头被满仓发现了,别看他年岁比她小些,却是个体贴人,知晓她的心病,有一回求着姐夫带他们一道下山去镇上找大夫把脉,不是疑心她身体不好怀不上娃,是想安她心。
他那会儿最爱说的话便是;“三花姐姐从不抹胭脂,面色却红润似娇花,身子不晓得多好,尽管宽心就是。就是身体不好怀不上孩子,那也是我不好,与你有何干系?”
为了哄她,竟是都叫上“三花姐姐”了,把她羞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想伸手捂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