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抬头看着萧南晏那张阴云密布的脸,呲牙一笑:
“不过,说真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她服下的不是什么落胎药,而是赤忠蛊的解药?”
萧南晏冷声打断:
“不需要!孩子在她肚子里,她若不想要,本王还能天天守着她的肚子?”
“其实,你就是嘴硬心软,恐那蛊毒伤了你的心肝宝贝儿。我说南晏,你就不能放下你的身段,和她说你爱死她了,好好求她,求她别离开你,一家三口以后好好过日子,不就完了?”
萧南晏的脸色越发阴鸷:
“本王从不知道,求字,如何书写!”
傅云卿哼了一声:“啧啧,你就嘴硬吧,有你后悔的时候!”
萧南晏不置可否:“眼下,赫连枫恼羞成怒,大战,一触即发。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卧虎峰的人马,适时该出动了!”
傅云卿脸色微变:“你要发动兵变?”
“敌不动,我不动!且看他们玩什么把戏。不过,眼下,借着北苍扰境,赫连琮调走了十万人马,京中兵力不足,此时发动兵变,胜算大些。”
傅云卿点头:
“你于朝内将苏蓝田拉下马,使得皇后一派成了一团散沙。又拉拢北苍皇,目的便是借他的兵马外扰边境,内乱燕都,让赫连琮自顾不暇。眼下,确是大好时机,机不可失。”
此时的萧南晏,眸间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冷冽深邃:
“云卿,一决生死的时候,就要到了。谢谢你和傅伯伯,这些年,看在父王的情分上,帮了本王许多。”
傅云卿笑着拍了拍萧南晏的肩膀:
“也不尽然。我又和你父王没交情。我看中的,是咱们从小长大的情分!”
萧南晏抿唇:“希望这一切,赶紧结束罢。本王有些累了!”
“是啊,这些年,你确实辛苦。那待你成事之后,你要自己做皇帝么?”
“高处不胜寒!本王想要的,只是为父雪恨,对那把龙椅无甚兴趣。到那时,推老六赫连霁上位,挟天子以令诸侯,若他本分也罢,若是存了其他的心思,再除掉不迟。”
傅云卿点头:“明白,你是不想那么快的坐上皇位,背上谋朝篡位的恶名。只有稳定时局,安抚民心之后,若是天子不贤,你再取而代之。你倒真会选人,那六皇子赫连霁,生性顽劣阴毒,长大了错不了,绝对是个祸国的秧子。”
萧南晏微微垂眸:
“傅云卿,你说,人脸上的疤痕,有没有可能,祛除后,原位置再长出来?”
傅云卿咧嘴笑了:
“你莫不是在说笑?疤痕祛除了自然就没了,怎么可能原位置再生一个。除非,故意再受一次伤。再或者,像蔓萝那般,精通于玄颜固妆术,给自己做上一个。”
萧南晏眸子微微一凛。
“南晏,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萧南晏摇头:“没事,回罢!”
傅云卿冷嗤:
“你有王府可回,我可是无家可归。玄玥那个死丫头,真是缠定了我,这些日子,我只得躲在绮梦阁里,也唯有在这青楼之中,那丫头才寻不到,真是块狗皮膏药。”
萧南晏懒得再理傅云卿与玄玥那些狗扯羊皮的小事,转身便走。
傅云卿疾步跟上:
“我说南晏啊,夕颜那丫头,万一过几日发觉孩子还在,又该如何是好?”
“过几日?”萧南晏唇角微勾:
“这燕都城就要变天了。本王若是战死也就罢了,她便彻底自由。若是本王成事,她么?自然是回到本王的身边。难不成,还要让赫连枫替本王养孩子?”
“这倒也是。不过,那丫头就是个闷葫芦,看着乖巧,实则倔的很。她算是记恨上你了,强扭的瓜不甜哦。”
萧南晏刚消下的火气,又涌上些许:
”怀着本王的孩子,这辈子她还想逃么?”
第225章 你可真是太有原则了!
傅云卿无家可归,在绮云阁内,包了个小院落。
这些日子,真是令他苦恼至极。
玄玥公主就像是一条机敏的猎犬,无论他躲到哪里,她闻着味就能找来。
只要见了他,非打即骂,要么就想绑着他回北苍,这样的母老虎,他哪里敢娶?
无奈,只得躲进了青楼。
这里是窑子铺,男人来的地方,除了蔓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浪荡货,别人谁敢来。
眼下,他泡了个舒服的玫瑰浴,四仰八叉的往榻上一躺,听着前院传来的琴弦声与笑闹声,忽然觉得这绮云阁的红纱帐,倒比他那被玄玥搜了八百回的太师府邸,更让人安心。
这时,有龟公敲门而入,哈着腰递上翡翠盏,盏中葡萄酿映得他眼底流金溢彩。
“公子,今日,您可要欣赏歌舞?咱绮云阁里,新进几名舞姬,那腰条、那身段,那舞技,当真绝了!”
傅云卿这几日住在这里,每天酒菜伺候,闲来无事,也会找来美人,给他吹拉弹唱,解解闷子。
不过,仅此而已。
他傅云卿嘴上虽没个正经,自认是个守身如玉的好男子,素来眼高于顶,不是随便一个女人,就能入他的法眼。
“行吧,把人带来,给本公子跳上两段解解闷子。”
傅云卿抛过一锭银子,龟公乐得两眼开花:
“公子真是大手笔,您包下这间卧云斋整整十日,咱们这的头牌姑娘都眼馋的很,可惜您总不赏脸光顾她们。像您这有钱有颜的公子,当今稀世罕见。”
傅云卿听的十分受用,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嘴巴像是抹了蜜。赶紧把人叫进来吧!”
“得勒!”
龟公领了赏钱,笑着退出房间。
傅云卿斜倚在雕花美人榻上,指尖摩挲着酒盏,琥珀色的酒液倒映着烛火,晃得人眼晕。
忽然,有叮咚弦音破空而来,三名乐师鱼贯而入,羯鼓、箜篌与芦笙交鸣,异域曲风,瞬间灌满整间雅室。
紧接着,轻纱帘幕骤然飞扬,一抹七彩流光旋入屋中。
但见一名舞姬,身上缀着孔雀翎羽的薄纱舞衣,金线绣就的异域花纹蜿蜒至胸下,露出一段盈盈一握的雪白腰肢,随着旋身动作,掀起细碎金芒。
她头戴七彩穹顶帽,青纱垂落,将面容笼在朦胧暗影中,唯有眼尾处,隐约可见一抹耀眼的靓蓝花钿。
随着乐声,女子舞步轻颤,脐间的红宝石坠子,在烛光下,泛着妖冶的光。
舞姬赤足踩着羯鼓节奏,双袖翻飞间甩出丈许长的彩带。
彩带掠过榻上时,傅云卿手中的酒盏险些打翻——
她旋身时微仰的脖颈,弯腰时绷直的腰线,还有若隐若现的锁骨凹陷处,无一不勾得人心痒难耐。
尤其是那截莹白的腰肢,在七彩舞衣的映衬下宛如羊脂美玉,随着高难度的折腰动作,泛起惑人的涟漪。
不知为何,傅云卿总觉得,眼前这女子的身形,略有些熟悉感。
他喉结滚动,猛地灌下一口酒液。
这些日子,他在绮云阁内听曲赏乐不假,但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将这异域风情的舞步,演绎得这般勾魂夺魄。
当舞姬最后以一个下腰收尾,那截雪白的腰身闪耀着他的眼睛,傅云卿慌忙别开眸子,惊觉自己掌心已沁满薄汗。
心中暗自思忖,自己这是喝醉了么,怎么竟有点春心荡漾,看来,年纪确实不小,真该娶亲了。
一曲终了,羯鼓余韵仍在梁间震颤。
傅云卿捏着空酒盏的指尖发颤,只觉得喉间烧得慌,也不知是因那杯烈酒,还是因那抹舞动的七彩倩影。
他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行了,都下去吧,本公子有些乏了。”
几名乐师鱼贯退出,雕花木门吱呀合拢的声响里,唯有那名舞姬立在原地未动。
她的孔雀翎羽舞衣还在轻轻晃动,青纱下的脸庞笼在暗影中,唯有脐间红宝石坠子随呼吸明灭,像团烧不熄的烈火。
傅云卿一愣:“你怎么不走?”
舞姬不答,纤腰微拧,竟踩着碎步逼近榻前。
傅云卿剑眉轻挑:“怎么,觉得本公子生得俊,看上我了?我可是有原则滴,不是随便一个女人,就能上榻!”
却见那女子手中彩带如灵蛇般搭上傅云卿的脖子,将香喷喷软若无骨的身子倚在他的胸前,幽幽开了口:
“傅云卿,你这个有妇之夫,竟敢跑到窑子里来泡女人,你可真是太有原则了!不如,让我挖开你的肚腹看看,你究竟有几个胆子?”
第226章 驸马爷,此路不通!
女子的声音里裹着蜜里调油的媚意,却在开口的瞬间破了功。
傅云卿大惊,猛地坐直身子,手中酒盏“当啷”落地。
他的唇抖得说不出一句利索话:
“你、你、你、你是……”
却见女子抬手轻挥,青纱应声而落,露出一张傅云卿再熟悉不过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