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嗓音温柔,似是在自言自语:“……是想家中亲人了吗?”
睡梦中的容棠自然没法回答他。他便没再追问,只是愈发紧地拥住了她,轻声安慰。
……
容棠再度醒来时,发觉周身并没有梦中那种彻骨的凉意,而是被暖热紧紧包裹着。她动了动身子,发觉自己被人搂住,源源不断的热意侵袭而来。
容棠慢慢睁开眼,尚未完全清醒过来,便听见发顶传来低沉的嗓音:“醒了?”
她还未来得及抬头,只循着本能轻轻应了一声。
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面颊,轻柔地揩过她眼角,那里还残留了些酸涩的印记。容棠听见他轻声问道:“为何会哭?你梦见了什么?”
她神思恍惚,仿佛还停留在梦中那种难过的心绪之中,陡然听见这样温柔而小心的询问,几乎不曾多加思索,便启唇道:“......梦见了爹和娘。”
抚着她面颊的手指微微一顿。他问道:“是不是想家了?”
容棠低低嗯了一声,带着刚刚醒来的鼻音,听起来有些委屈。
萧凛轻轻吻一
吻她的发顶,呢喃道:“......朕知道了。”
她在他怀中蹭了蹭,嗓音不自觉带了几分撒娇:“陛下来了多久了?”
萧凛低头看她,手指把玩着她的一缕头发,说道:“你刚睡下时。”
“陛下是从广阳殿那边过来的吗?”容棠有些诧异,“宫宴这么早便结束了?”
“不过是年年的旧例,实在无甚趣味,朕也懒怠与那群人多说话,”萧凛道,“因而便早早离席了。”
或许是刚刚自梦中醒来,还有些怅然若失,此刻的容棠格外依恋身边人。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襟,舍不得放开,萧凛低笑一声,说道:“落雪了——想出门看看吗?若你觉得乏了,朕便陪你一道歇息。”
“是京城的初雪?”容棠闻言立刻从他怀中直起身子,想向外张望一番。
萧凛颔首:“困不困?若是困,便再睡会儿,明日再看也不迟。”
“臣妾不困,”容棠立刻来了兴致,“臣妾想出门去看雪。”
两人的衣裳纠缠在一处,发丝也暧昧地拉扯在一起,被他们彼此的体温熨得滚烫。容棠本是贴着萧凛的胸膛,与他的身子几乎不留缝隙,这会子想着起身,便有些莽撞地在他怀中乱动了半晌,不是压到了他的衣角,便是扯到了他的头发。
这样甜蜜的触碰于萧凛而言根本无伤大雅,他起初噙着笑意,任由她在自己身侧翻来覆去,然而片刻后,面色忽然一僵。
容棠听见萧凛压抑的闷哼声,顿时有些紧张:“臣妾是......冲撞到陛下了吗?”
回答她的是他愈发粗重的喘息。容棠以为他被自己压痛了,连忙坐直,想离开他的怀抱,却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异样。
她一呆,尚未反应过来,便觉得一股大力袭来,扣上了她的腰身。
他的唇有些凶狠而急迫地压了下来,把她的气息掠夺殆尽。随即,那灼热的唇移开,轻轻咬了下她的耳垂,引得怀中的人浑身颤抖,怕痒般地推拒。
萧凛却不由她躲避,愈发用了些力道,甚至不满足于此,顺势缓缓游走着,贴上了她的颈侧。
那滚烫的吐息像是在她皮肤上烧起了一团火,愈来愈烈,熊熊燃起。容棠有些呼吸不畅,只觉得胸臆之间有莫名的躁意和震颤在涌动,那颗剧烈跳动的心仿佛被他的动作所牵引,被他的气息尽数禁锢。她原本抵在他身前的手无力垂落,只堪堪捉住他的衣角。
“棠棠......”他低声唤着她,嗓音沙哑,透着掩饰不住的情动,却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挣扎。容棠承受着他的吻,忍不住悄悄睁开眼看他,忽然觉得心中泛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甜意。
她竟有些留恋这种与他亲密无间的感觉了,像是心房被悄悄拨开一条缝,源源不断的流蜜涌入其中,把她所有的神思和迟疑尽数淹没。
......
两人在昏暗的帐子中厮磨了许久,容棠只觉得缠着自己的身体愈发烫人,她觉得自己也快要被那团火烧得不知今夕何夕了,只能在唇齿交融的间隙断断续续张口:“......陛下,不是要去看雪吗?”
她的声音虽破碎而不成句,但却如一记钟声般响彻在萧凛耳畔。他猛然回神,颇有些狼狈地松开她,兀自靠在一旁剧烈喘息着,许久才平复下来。
“......你换身厚实的衣裳,咱们这就出门。”萧凛说着,便起身下床,步伐有些急促地向后殿的浴房走去。
等容棠换好了衣裳,又唤了烟雨和岚月进来为自己梳妆,拢紧手炉,披上斗篷,这才等到了萧凛。
他面色已然恢复如常,只是当容棠无意间碰到他的手时,却发觉那处如寒冰一般。
“陛下的手怎么这么凉?”她连忙命人再去拿一个手炉来,却被萧凛止住了。
他轻咳一声,说道:“无碍,许是方才碰了冷水的缘故。”
容棠却依旧有些不放心,便尽力用自己的掌温为他暖着手,口中絮絮道:“天寒地冻的,陛下一定要当心自己的身子。”
萧凛垂眸看她,淡淡一笑。
两人并肩出了长乐宫,发觉这会雪已停了,地面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看起来像是撒在糕点上的糖霜,踩上去有轻微的沙沙声。
沿着宫道一路走着,渐渐来到了御花园深处。夜色之中,那些高大的松柏树木全都披上了一层白色的银装。
梅园的梅花凌寒绽放,俏生生的梅枝在风中颤动着,抖落簌簌碎雪。容棠上前轻轻压低一簇梅花,凑近了仔细瞧着。那雪便顺势落在了她眼睫上,化作晶莹的水滴。
“宫中的梅花果然娇艳动人。”她笑盈盈地道。
萧凛唇角含着笑,只专注凝视着她,目光连片刻也舍不得移开。
正漫步间,那雪便再度纷纷扬扬落了下来。这一次的雪愈发密,不过瞬息便把两人的鬓发皆染白了。
容棠伸出手,见那细小的雪花落入掌心,很快便化作了水珠。她微仰起头,饶有兴致地看着雪自幽暗的夜空飞旋而下,翩跹起舞,最后没入大地。
“陛下,你瞧——”她说着,便转头来看萧凛,却撞入了那双柔情缱绻的眼眸之中,这才发觉,不知何时,他的发上也落满了白色。
萧凛走过来,抬手拂去她眉眼间的雪,定定地瞧着她。
他寻到了她的手紧紧握住,甚至钻入她指缝之间,与她十指相扣后,才满意地弯了弯唇。
“落雪如白头……所以,朕和你会白头偕老,永不分离的。”
萧凛看着她,字字句句坚定不移,透着让人不得不信的力度。容棠怔怔抬头,被他那柔和似水的眼波所慑,不由得沉溺了进去,如被诱哄般缓缓点了点头。
——至少在这一刻,她愿意忘记那些身外之事,全心全意地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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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害羞]
第71章 朝堂
入冬后,京城下了好几场雪。都说瑞雪兆丰年,眼看着便要到除夕了,然而朝中诸臣心中却没有半分辞旧迎新的喜悦。
只因这些日子以来,陛下的龙体似乎始终不豫,以至于连许多朝政都无力处置,而交给了励阳王。
群臣旁观着,不由得感慨陛下果真与励阳王手足情深,在这种时候格外器重信任他。励阳王所受恩宠与日俱增,陛下甚至还把京畿的禁卫军统领权也交给了他。与此同时,忠远侯府亦是如日中天,权势煊赫。
只是不少臣子不免心中犹疑不安,担心陛下如此偏宠励阳王,会不会埋下什么隐患。
但励阳王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恭谨顺从,时刻诚惶诚恐,一举一动都极有分寸。甚至在陛下身子不适卧病在床时,他几乎日日陪伴在侧,还亲自为陛下尝药。御前宫人见状,无不感慨动容。那些原本对励阳王颇有微词的朝臣,也不得不放下偏见,承认他确实值得陛下的爱重。
朝堂上的一切,容棠并不知晓。而萧凛在她面前,也从未流露出半分虚弱之态。她只知道,年节将至,是时候该等待新岁到来了。
更让她惊喜而意外的则是另一件事。
那日萧凛照例是来长乐宫用膳。待膳食碗筷撤下,他负手立在窗前,看着殿外银装素裹的景象,凝神许久,忽然开口:“棠棠,过罢除夕,你回府住些时日吧。”
容棠正提起桌案上的茶壶斟茶,
闻言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陛下的意思是,臣妾可以离宫回家待几日?”
他颔首:“正月初一会有朝会,朝会后便是年假,一直到正月十六才开朝。你此次回家,正好也可与你父亲母亲好生团聚。待十六过后再回宫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