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棠恍然大悟,随即又疑惑道:“陛下既然是微服出宫,即便我碰上了,怕也认不出你啊,又何须担心?”
萧凛神色微微一顿,看向她:“......难道那时你不识得朕?”
容棠一愣。她记得前世自己先前虽也随爹娘入宫参加过宴会,但从未仔细看过天子的模样,自然是不识得他了。而后来,她虽入宫冲喜,但彼时的萧凛已经病得不见外人,她便不曾见过他的真容,最多只能在心中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想了想,斟酌道:“陛下身为天子,我从前未入宫时是不敢直视天颜的。况且身在宫外,陛下必然会万分谨慎小心,或也加以易容伪装,因此我即便熟悉陛下,怕也会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萧凛笑了笑:“朕倒也没有那样慎重。”
他心中微微一松。是啊,容棠怎么可能不识得他?她未入宫时便对自己情根深种,自然是先前不知何时悄悄瞧见了自己,进而芳心暗许,才会对自己爱得那样如痴如醉。
想起那些过往,他的心禁不住又柔软了几分。
窗外暮色渐渐深浓,两人便暂且止住了话头,先用了晚膳。
等到回到内寝,烟雨和岚月已经把床铺收拾齐整了,屋内弥漫着淡而清幽的香气,丝丝缕缕氤氲着,仿佛把那香味都揉进了人的神魂和骨血之中。
床帐半垂着,映着昏黄的烛火,影影绰绰,朦朦胧胧。她看着这一切,忍不住又有些浮想联翩起来,步伐也缓慢了许多。
容棠转头看萧凛,却见他的眼眸在灯火下显得格外深邃,看向自己时,那浓稠的绮色像是化不开的蜜一样,黏黏糊糊地缠绕在她身上。
她被那眼神看得心中一慌,连忙道:“陛下要去泡汤还是沐浴?我——”
一句话尚未说完,容棠只觉得身子一轻,却已经被他拦腰抱了起来。
她低呼一声,忙搂住他的脖子。
“棠棠,”萧凛低头凑近她,“那日你答应过朕一件事,忘了吗?”
“朕盛情邀请你一道泡温泉,你说改日,”他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择日不如撞日,朕觉得,不如就今日吧,你说好不好?”
吟香院后殿单独修建了池子,只不过只能容纳两个人而已。容棠,觉得自己的脸颊慢慢烫了起来,她想拒绝,可发现自己找不出理由。
况且,她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排斥,甚至还有一丝隐约的期待。
“你若是不说话,朕便当你默认了。”萧凛说着,脚步不停,抱着她来到了汤池边。吟香院的池子雕琢成了莲花形状,池底也镶嵌着一朵朵含苞绽放的花瓣。此刻,池子内热气蒸腾,水雾缭绕,恍若仙境。
萧凛放下容棠,却攥住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腰间的玉带扣上。
“棠棠,替朕解开。”他看着她,嗓音低哑。
隔着衣裳,她恍然感受到了掌心下那蕴藏着勃勃生机的身体和那炽热的皮肤。更不必说,他那极具威压的目光牢牢钉在她身上,像是要燃起一团火把她彻底烤熟一般。
容棠手腕发颤,竭力保持从容。水汽袅袅,汤池内光线不甚明亮,她不得不低下头凑近,仔细看他玉带扣的花纹和样式,同时小心地一点点解开。
那柔软的手指在自己腰腹处若有若无地触碰着,又因她弯腰的动作,几缕发丝垂落,在那里扫来扫去,只惹得他心猿意马,生出几分无名的躁意,呼吸禁不住粗重了几分。
容棠满心只有解开玉带扣这一件事。好在,她很快顺利解开了,顺势替他除去了外衣,便抬头道:“陛下,我——”
回答她的是一个急迫而凶狠的吻。
萧凛一把掐住她的腰肢,低头堵住她的唇,那股压迫感逼得容棠的身子有些稳不住,向后躲了躲。他似有所觉,索性拥着她,把她压在了池壁上,一手垫在她后腰。
温热的水中,她被他的吻激得浑身震颤,感觉到热水不断在周身冲刷着,双腿发软,下意识便勾在了他腰间。
他们大半边身子都浸在水中,衣裳很快湿透了。萧凛一面吻她,纠缠着她的舌尖,让她喘不过气来,意识迷离,只能紧紧贴着他,一面腾出一只手替她解开衣带,褪去外衫,最后是里衣,小衣......
绣着榴花纹的杏粉色小衣被他随手抛了出去,漂浮在水面上,像是一朵摇曳生姿的花。片刻后,水面剧烈震颤起来,泛起一圈又一圈涟漪,那花朵好似受了惊一般不断颤抖,被那水波冲击得浮浮沉沉,娇弱不胜。侍弄花儿之人却出奇地耐心,捻落雨露,温柔滋润,待那花儿彻底张开花瓣后,才徐徐采撷。
温泉中的涟漪,久久不曾平息。
云散雨收,萧凛替容棠擦干了头发和身子,这才抱她回到内寝躺下。
她累极,一沾枕头便沉沉睡了过去。萧凛却舍不得闭眼,只瞧着她,爱怜地把她的发丝拨到耳后。
这大约是他二十多年来,最满足的时候了。他拥有着她的全部,这个念头不断在他脑海中回荡着,让他情不自禁眼眸发亮,唇角上扬。
萧凛又留恋地看了她许久,这才吹熄烛火,小心地把她搂紧,闭上了眼。
这一觉睡得酣畅淋漓。待他醒来时,天色已蒙蒙亮,容棠尚在他怀中睡着未醒。殿内地龙烧得正旺,被褥也极厚实,以至于她面颊上笼了层薄薄的红色。
他低下头去蹭了蹭她的面颊,嗅到她身上也沾染了自己的熏香味——便是他们在食肆那次擦肩时他的味道。
清清冷冷的白梅和薄荷栀子,余味悠长。
许久,容棠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挨着他翻了个身,又用脸颊在他身上磨蹭了几下。萧凛本就觉得身上微微发热,她偏又这样毫无察觉地贴着他动来动去,他极力克制,却还是轻易被她的气息给晃了神。
容棠半梦半醒之间,忽然觉得腰后有些异样。她一惊,立刻醒了过来,挣扎着要向旁边躲开,却被萧凛按住。他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低头含住了她的唇用力吮吻着,带着难以克制的攻势,好像要把她的魂魄都吸出来。
好在,他没有做进一步的事情,只是压着她亲了许久,才强行放开她,慢慢平静。容棠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努力想转移一下话题,免得让这床帐内的空气再度旖旎起来,便道:“陛下身上的熏香,似乎和那日食肆外一模一样。”
萧凛本闭着眼,闻言看向她,揶揄道:“没想到你记得这样清楚,连朕身上的香气都还记得。”
容棠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谁让当时陛下也不闪躲,任由我撞了上去呢?我从未和男子那样接触过,也从未闻到过那种熏香味,自然多留意了一些。”
萧凛笑道:“你自个慌慌张张撞了人,怎么反倒怪朕?棠棠,你可真是不讲道理。”
容棠反驳道:“我那样做,是事出有因。若不是因为看见了......”
萧凛面上的神色慢慢凝住。他笑意微敛,望着容棠,说道:“其实朕一直想问你,你那时那样惊慌失措,是看见了什么?”
容棠张了张口,却一时片刻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道:“你走后不久,朕也走了。若朕所记不错的话,那日,萧磐也出现在了那家食肆附近。算一算时辰,他恰好是在你闯进食肆之时,行至那附近的。”
“棠棠,你是因为看见了他,才想避开的吗?”他虽是问句,但语气却意外地笃定。
容棠喉头一哽,在萧凛那仿若洞察一切的目光下无可奈何,只能轻轻“嗯”了一声。
萧凛默然良久,说道:“除夕夜,朕迷迷糊糊听见你在朕的床榻边说了一些话。你说,想让朕避开那些灾祸,想护着朕的性命,想让朕相信某些人的祸心。”
“后来朕假装病重时,你亦流着泪在朕床边低语,直言你对萧磐的憎恨和畏惧。可朕不明白,你与他素不相识,为何心中会有这么多复杂的情绪和念头?”
“朕半梦半醒之间,好像听见了你刻意压低的絮语,你说,你从未忘记过他害过你的事情,可你无论是入宫前还是入宫后,都和他不曾有什么交集,”萧凛轻蹙眉,“朕很纳闷,但碍于当时情形,无法亲口问你。”
“朕甚至让人去查了你当初坠马之事,那也只是一场意外,与萧磐无关。那么,你所说的他害你之事,究竟是何事?”
“甚至朕事后反复回想时,觉得你当时说的似乎是‘他曾害你致死’的话,可你年岁轻轻,何来的‘死’?”
“棠棠,”萧凛望着她,缓缓开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容棠呼吸一顿。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满殿内,只有她怦怦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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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眼镜][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