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毛毛要成长，她也要成长，她想把他托举起来，而不是一直藏在身侧。
第194章 毒妇。
以前舒毛毛沉默而孤僻，无声无息，仿佛是她的影子一般。
他从不主动跟人交流，也不自己拿主意，要么听她安排，要么仰头询问。
“妈，这些人要杀吗？”
“妈，我能不能去踢球？”
舒斓开始告诉他：“不用问我，你自己做决定吧。”
“你想去就去，我这里没什么事。”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寒来暑往，年复一年，地下基地一层一层完整，舒毛毛一岁一岁长大。
他的眉眼长开，身量变高，从她身后的阴影里站出来，变成独当一面的小少年，说的话变成——
“妈，他们叫我，我去踢球了。”
“妈，我去学开飞机了。”
“妈，我学会开飞机了，我们出去玩。”
没错，她的天才儿子舒毛毛十二岁的时候就长到一米六八，并且学会了开直升机，舒斓坐了一次直升机，下来之后吐得天昏地暗。
她觉得很抱歉，舒毛毛好不容易长高了，能开飞机带她去更多想去的地方，她却如此扫兴。
“对不起啊宝宝，我太娇气了，你自己一个人开着玩就好…呕……”
舒毛毛蹲下来给她用治愈异能，看见她苍白的脸和额头上细细一层冷汗，抿了抿唇。
她根本就不娇气，在李厌离的记忆里，她上蹿下跳，活泼又矫健，还有力气，即使饿了好几天也依旧能健步如飞。
她原本是末世里最有生命力的女人。
等舒斓好转后站起来，舒毛毛转身把刚学会的直升机推到最远，升上半空，轰得一声引爆。
舒斓惊讶地问：“为什么炸掉它？”
“没用了。”舒毛毛无所谓地偏了偏头：“你在地上，我也不想飞。”
舒斓眨了眨眼，半空的火焰在她眼底融成一层柔和的暖光，她抬手摸了摸舒毛毛柔软的头发，笑着说：“哎呀你这个黏人的小妈宝。”
长得真快啊，不知不觉都需要抬手才能摸到他的脑袋了。
“不过说实话，还是蛾子坐着舒服。”
“妈，蛾子连续几次出来都没东西吃之后，要叫很多次才肯来。”
“蛾子不听话，多半是惯的，打几顿就好了。”
同一年年末，在被丧尸王赶到九区的近百万幸存者和几乎无所不能的掠夺者齐心协力下，用于避难的地下基地基本建设完毕。
光是蜂巢居住区的面积就覆盖将近小半个九区，原本的地铁隧道也被利用起来，成为连接各个仓库的运输通道。
李厌离从北方赶过来为他们排除最后的隐患，也就是那条河。
在此之前，大家的地下水管道还没完全铺设完，生活用水还需要依靠这条河，所以一直留着它。
改河道这种事李厌离在姜禾招揽他的那条时间轴里成功过一次，有了经验，由他来做更好。
更何况这次他还有一个强力的帮手，也就是人类那边的小掠夺者舒毛毛。
李厌离站在河边，看见母子俩下车，调侃道：“半年没见，你小子都比你妈都高了，长这么快合理吗？”
舒毛毛抬眼，目光淡淡地瞥过他，说：“你长得慢，用自己做对比，当然觉得不合理。”
李厌离扬眉道：“舒小斓，你基地里是不是有个人嘴巴很毒，还天天跟他在一起玩？”
舒斓说：“是啊，那个人就是我嘛。你都不知道每天管上百万人的破事会变成什么样的毒妇。有时候真想像你一样把他们都杀了，然后又一想他们只是笨了点，也不是坏，骂一骂算了，都不容易。”
一听她吐槽别人李厌离就乐得不行：“辛苦你了秦指挥官。”
“不辛苦，命苦。你们忙吧，我在河边晒会太阳，再过不久就没得晒啦。”
李厌离问：“我之前跟你说的供氧系统。”
“听进去了，他们存了大量液态氧还是啥来着，让舒毛毛跟你说，我不太懂。”
舒毛毛接上：“液态氮，还有压缩氧气瓶，空间有氧可以随时供上。压风管道也铺了一层，等后期地面灰尘和毒气散的差不多，就看后面能不能从地面取空气过滤用，不能就算了。”
李厌离点头：“听上去感觉你们能活很久，走吧，把这条坏河挪走。”
风一吹，舒斓抖了抖，叫道：“等会！给我生火工具，再给我留几个红薯烤着吃，不然我一个人在这太无聊了，而且还有点冷。”
舒毛毛给了她红薯土豆，一壶热水，一堆水果。还把小黑和灯泡拉出来跟舒斓聊天。
舒斓在河边生了一堆火，一边晒太阳一边等待他们忙完。
河边的树都死了，连草地都是枯黄一片，任何景象都昭示着蓝星正在走向末路的事实。
舒斓懒洋洋地开口：“小黑呀。”
小黑老实应声：“在的，玩家之母。”
三个球在一起耳濡目染多年，称呼都渐渐变得一致。
“知不知道你们下达的那个，活到永夜阶段结束的任务，具体要活多少年才算结束？”
“不知道。”
“灯泡，你也不知道？”
灯泡回答：“我的任务提示里没有这个问题的答案，主人之母。”
明明来自一个地方，却对彼此的存在一无所知，偏偏每个球都有自己坚持的一套的背景设定。
大嘴说蓝星是一个真实世界，小黑说是一个游戏，灯泡说是一本可以改写剧情的小说。
舒斓怎么问都问不出它们的真实来历。
火烧得差不多了，舒斓低头往火里埋红薯，视线里忽然闯入一个会动的黑点，定睛一看，难以置信地睁圆了眼睛。
蚂蚁！
世界上居然还有蚂蚁能逃过病毒活到现在！
也对，蚂蚁这么小，这么多的数量，总不可能全部都感染。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那只小蚂蚁用触角探头探脑的时候，舒斓有点难以言喻的感动。
真好啊，你们也在天降的灾难里活了下来。
她把红薯砸碎，把碎的小块放在蚂蚁面前，看见它用触角点了点，歪歪扭扭地原路返回。
过了一会，蚂蚁叫来它的兄弟姐妹们，一排黑点一起围着那块红薯碎片，齐心协力地把它抬起来，搬回洞里。
舒斓心想，如果她不给红薯的话，或许它们要跑很远才能找到过冬的粮食。
她继续掰碎那块红薯，余光瞥见旁边的石头，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要是她现在用石头砸死这些蚂蚁，或者去弄点河水灌进它们的蚂蚁洞淹死他们的话。
蚂蚁会不会想，哪来的红薯？哪来的石头？哪来的水？
估计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小小的蚂蚁，一辈子跑来跑去也只能看到河堤边这片天地，它们可能都不清楚旁边坐着的，给它们带来灾难的庞然大物是什么。
舒斓坐直了，仰头望着天空，仿佛透过碧蓝的苍穹望向了更远，更加看不见的地方，眸底的思绪如潮水翻涌，随后缓缓沉下去，恢复一片清澈。
呵呵，她大概猜到了。
第195章 我走了。
舒斓低头，一拳砸在小黑脑袋上。
猜中了也没用，轻轻一碾就能碾死的蚂蚁哪有力量去对抗人给他们赋予的灾难。
唯独活下去，用尽手段，无穷无尽地活下去，就是它们最大的胜利。
舒斓跟着它们找到洞口，把整个红薯碾碎放在洞口，拍了拍手回去坐下。
小黑憋了半天，没憋住，问道：“请问玩家之母，刚刚那一拳是因为什么？”
“黑不溜秋的，看着就欠揍。”
“……”
舒斓实在无聊，开始剥橘子：“你们几个挺有性格的，我打得再重又不会疼，还这么介意。”
灯泡用它娇滴滴的声音说：“按照蓝星人物行为分析，挨打是一种具备侮辱性和伤害性的行为，012应该做出合适的反应。”
“所以你们是在模仿我们人类的性格和行为。”
“是的。”
“那你会模仿孙悟空唱好运来吗？”
“……不会。”
“真菜啊，这都不会，我给你们学好了。”
舒斓自己哼：“叠个千纸鹤，呔！再系个红飘带，拿命来！愿善良的人们天天好运来，师父！你勤劳生活美……”
正在教舒毛毛怎么开渠分流的李厌离忽然停下说话开始止不住地笑，舒毛毛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到底哪里好笑？
最后一条时间轴里，李厌离挪那条河道足足挪了一年多，两个掠夺者互相配合，效率奇高，冬天还没结束就完成了任务。
李厌离还是老样子，事情一做完就迫不及待地说要走。
舒斓听完没回答，静静地注视着他。
有人说，对视是人类无声的情感链接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