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里一帧帧画面。
特别是昏迷前的火光、浓烟,以及爆炸声。
光是想着,郝迦音全身哆嗦。
医院大厅闯入几个戴黑色鸭舌帽的精壮男人,步伐匆匆掠过郝迦音。
往急救室的方向去。
郝迦音刚从那里出来。
郝迦音看着那几人的背影,有很不好的预感,背脊发凉。
没有犹豫,郝迦音从医院跑了。
跑去警察局。
她要找警察。
未到警局,停步在街边杂货店前。
老板坐在玻璃橱窗里,摇着蒲扇,悠闲看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画面正是郝迦音被烧毁的家。
画面一转,是面对闪光灯的事件调查发稿人。
郝迦音目不转睛盯着字幕。
她像不认识那些字。
——我县前晚发生一起人为纵火案件。
——三名死者,一成年男子,一成年女子,以及一五岁女童。
——三名死者均死于火势,尸检无其余伤。
——男性死者体内检测出大量违禁品。
——注.射违禁品致幻,纵火烧死妻女……
爸爸,妈妈,妹妹,全死了。
纵火?
明明是爆炸。
无其余外伤?
妈妈倒在血泊里,明明多处刀伤,深可见骨。
爸爸被检查出注.射违禁品……
这是什么调查结果?
是谁的调查结果?
郝迦音看着电视里,身着公服的人。
又想起那比警察先到医院的可疑人……
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声响引得杂货店老板回头,老板拿着蒲扇走出店铺:“要饭去别处要,别影响我做生意!”
郝迦音听不见声音,只感受到杂货店老板拿着蒲扇,像驱赶瘟疫似的驱赶她。
郝迦音从地上爬起来。
没往警察局走。
她不敢。
她去找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亲人,奶奶。
郝迦音的奶奶死了。
自缢。
留下遗书,说羞愧儿子的所作所为,跟着去了。
郝迦音不信。
爸爸是奶奶的骄傲。
奶奶常对姊妹俩说:“迦音啊,小妹啊,你们爸爸身上的每一道疤痕,都是功勋,你们爸爸是大英雄,是救过好多好多人的大英雄……”
奶奶绝不会相信那些污言。
更不会自杀。
更像是他杀,伪装成自缢。
这伙人,是要将他们家赶尽杀绝。
思绪到这儿,郝迦音又想起医院里那几个人。
所以,那伙人还在找她……
“嘣——”
接二连三的爆破声,让薛一一更深地陷入痛苦记忆。
她凭着心底的执念,紧紧抓住眼前的人,抓住他……
衣裤落地。
施璟一把掐住薛一一下巴,抬高。
与以往不一样,他的手几乎握着她整个下颌。
他脸色阴暗,眼睛半眯着,重复那个问题:“你不是哑巴?”
薛一一还未从回忆里抽离。
她全身发抖,视线模糊,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眶滚出:“不……”
一个模糊的音节,又生又涩。
施璟听见了。
那双眼睛晦暗,提防戒备:“薛一一,为什么装哑巴?”
他的手指收紧,将薛一一的脸蛋捏出凹印:“你有什么目的?”
第26章 疑虑
郝迦音困在那个晚上。
困在那个地窖。
她拼命抓住面前的人,不让他走。
不要扔下她一个人。
她会变成一个人…
变成孤苦伶仃、任人欺凌的一个人……
薛一一脸颊被捏得生疼,徐徐看清眼前的人。
是施璟。
是施璟在掐着她的下颌。
并且在质问她。
质问他为什么装哑巴,有什么目的。
薛一一望着施璟,整张脸被他捏得很疼,她双手环握住他的手腕,眼神戚求。
戚求他放开她。
一道又一道的爆破声。
眼泪。
冷汗。
颤抖……
她看上去快破碎了。
摇摇欲坠的身子,支撑不住的往下掉。
在薛一一坠地那一瞬,施璟还是伸手,接住她,并一把扯掉她左耳的助听器。
外面爆破声连连。
但薛一一的世界,安静了。
施璟一把将薛一一抱起,朝基地医疗处去。
路遇文虎。
文虎追着施璟,问:“二爷,她又咋了?”
施璟瞥一眼,没好气:“你是没事儿做?!”
文虎立刻闭嘴,也不再跟了。
施璟一脚踢开医务处大门,吓了打瞌睡的人一大跳。
他朝医护床走:“来看看!”
他将她放在医护床上。
她脸色苍白,唇也没有一丁点儿血色,双眼没有焦点,全身哆嗦。
队医粗略检查薛一一的状况后,说:“二爷,我这儿看不了。”
对上施璟凌厉目光,队医小心翼翼:“得去大医院。”
施璟一句话没说,把薛一一抱走。
又遇文虎。
文虎蹲在路边,嘴上咬一根狗尾巴草。
他已经冲过澡,此刻穿一件短袖,紧绷袖口下,是粗壮的花臂。
看着施璟也不打招呼。
施璟站在文虎跟前:“开车,去医院!”
文虎不吭声,只是吐掉嘴里的草,开车去了。
车上,薛一一把自己缩成一坨,靠着车门。
车子驶离基地好一会儿,施璟叫:“薛一一。”
薛一一跟没听见似的。
她不是装没听见。
是真听不见。
施璟好像想起这茬,手里支着助听器,碰一下薛一一手臂。
突然的触碰,薛一一一哆嗦,将自己缩得更紧了。
她像受惊的小鹿,微微偏头看他一眼,视线落在他上,稍稍怔愣,手指颤着拿走助听器。
没戴。
捏进手心,脑袋埋下去。
又整个身子缩起来。
车子驶进市区。
文虎在红灯前踩刹车,半回头:“二爷,去哪所医院?”
施璟思了两秒,摸出手机,给徐医生打电话。
徐医生是一所私立医院的主任医师,也是施家的家庭医生。
文虎这就知道将车往哪里开了。
徐医生接到施璟电话,带着医护人员,备上轮椅,在院门口候着。
车辆还未进门,医院就把病人接到。
对于薛一一的情况,徐医生是知道的,边走,就边跟施璟说了个大概。
薛一一刚到施家,做过系统的身体检查。
她的发音器官正常。
照理说,是可以说话的。
徐医生:“我们把这种症状,归为‘失语症’。”
徐医生引着施璟先进电梯,然后才进去,继续道:“‘失语症’不是一种单一的疾病,而是一种症状,引发的原因有很多,一一小姐这种,是很明显的创伤后遗症,更偏向心理疾病。”
施璟默了两秒:“心病?”
“可以这样说。”徐医生道,“一一小姐刚被接回来时,我们尝试过对她进行心理治疗,但一一小姐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所以……”
也就无法对症下药。
这时,电梯门打开。
徐医生比了个‘请’的手势:“二爷刚才说一一小姐说话了,这是好转的迹象。”
施璟腿长步子大,不太懂体贴别人,可怜了身后推轮椅的小护士。
施璟表述:“就‘啊啊’叫了几声,说了个……”
他想想:“好像是‘不’……”
他也不确定:“我没听清。”
徐医生肯定道:“一一小姐能发声,就是好的。”
将人带进私人诊室,徐医生给薛一一检查。
在徐医生的耐心引导下,薛一一自己戴上助听器。
旁边的施璟,猝不及防冷哼一声。
薛一一坐在检查椅上,徐医生坐在她对面。
徐医生将嘴巴长成‘O’型,引导薛一一发声:“啊~”
薛一一嘴巴张开,却怎么都发不出声。
“不急。”徐医生安抚,指着自己喉咙,示意她用这处发声,“啊~”
薛一一再次尝试。
徐医生:“不对不对,一一小姐,你这个位置完全没动。”
施璟很没耐心。
嗓子好好的,说个话而已,哪有那么难?
他走过去,拉着薛一一的手,放在自己喉咙上:“感觉到发声位置没有?”
薛一一指尖下,是男人凸起的喉结,因为说话上下滚动。
她手指瑟缩地,缩回。
施璟一只食指就压住薛一一的手,让她逃无可逃:“用这儿发声,感觉到没有?这儿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