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放在了一边,她没有吃饭的心思,在候机厅兜兜转转,还是坐回了门口。
闭着眼睛放空大脑,这几天用尽心力晚睡早起,差点睡过去。
有像梦一样的画面短暂升起来过,很零散,不记得究竟是不是商时序和他前女友的故事。
反正朋友圈打开,那张照片商时序没删掉,几年前了,海边,沙滩上,他们笑着,看不出任何分手的迹象。
也许他只是忘了。
但他记忆力这么好,又怎么会忘?
恐怕是,故意的、要留作纪念,告诉自己曾经这一段,还在过,还有过。
多容易推理的事情,他分手后始终无法适应,刚好因为相似的经历记住了她——打了瞌睡就能送上的枕头,不论是用来忘记还是用来挽回,太顺理成章。
楼衔月都想痛痛快快骂一通,你们自己的事情关起门来自己玩就好,凭什么要让她掺合进来。
玩就算了,这种分手时间,都没办法让她自欺欺人他是真的断干净了才开始新生活。
太近了,太快了,所有的解释都一戳就破。
航班延误了将近三个小时,手机里有商时序的询问,她键盘敲敲打打,上飞机时才成功发送。
下一句就是要关机了,语气照常,他回一句来接她,她也很乖地说好,等你。
楼衔月几乎要为自己赞颂,赞颂她已经识趣到这种程度。
原来这种事情多了,真的会没这么在意。迟早有一天,他就算与前女友复合,要同她一刀两断,她也能收拾好心情离开。
她很怕自己到那时,甚至会笑着说,你看我有多安分,都没有生太久的气,祝你们以后白头偕老。
整段飞行唯一感到宽慰的是没和陈雪巧碰上,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很清静,用不着被她一再提醒。
出来的时候很平静,商时序让司机带着她出来,去了地下停车场,一路接到了车上。
“商总,晚上好。”楼衔月沉默两秒,关门时扬起了笑容,很灿烂,“好久没
见。”
她的情绪高昂充沛得很突兀,充沛到商时序原本的表情愣一下。
他放下手里的书,取下了碍事的眼镜,手背贴她额头,“没发烧?”
“你骂我啊。”她笑容完美无缺,开玩笑都这么自然,“商总是从公司里过来的吗?今天又加班?”
商时序没有回答,他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很探究的神情:“你不高兴?遇到什么了?”
楼衔月用力地回答:“怎么会。”她很甜美地坐着,“商总特地来接我,高兴都来不及。”
“别说反话。”他伸手掐她的脸,“笑这么难看。”
似乎知道问不出什么来,又似乎是不耐烦这种无意义的一问一答,商时序直接将她抓了过来。
熟悉的姿势,又是他的腿上,整个人窝进了他的身体。
他似乎很喜欢这样抱着她,在她颈窝处长长地呼了口气。
“说吧。”
“说什么。”
她装听不懂,他就吻她。
吻到她贴在他衬衣外捂着脸,怎么样都不肯抬头了。
“还说不说?”他亲够了,有耐心继续,“不是说好了,你要什么,和我讲。”
楼衔月早就丢盔弃甲,思绪被打的很乱。
就像是有一只手把她的灵魂从身体里拉起来,身体在眷恋着这种温度和亲密,但灵魂是上帝视角,心如止水地在追问自己。
真的还要这样下去吗?飞蛾扑火、明知前方是什么,还要这样奋不顾身。
“我要什么?”她喃喃地说,“要什么都可以?”
他肯定:“要什么都可以。”
“你喜欢海吗?”楼衔月忽然问,很没有缘由的,她仰着头望着他,或者说,不知道是在看他还是看他的情绪,“商时序,我们去海边玩好不好?”
第53章 做不到
海边?
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值得她在这种情况下提出请求?
商时序咬着这两个字,但找不出什么破绽。
但她口吻不对,他的心跟着沉入水底,很陌生的感觉。
“你喜欢海?”
他不动声色地问,引着话题,想抽丝剥茧找到答案。
但楼衔月没有按理出牌,她飞快低下头,抿抿唇:“不去就算了。”
“没有不去。”
商时序说话很慢,他一边思考一边讲,“下周五有公司团建,我看了方案,三个都是去海边玩的,刚好满足你的要求。”
楼衔月点点头,很听话地应了:“好,那挺好的。”
看她多识趣,把自己位置摆得很正,有一段就够她回味,多的任何要求都不奢求。
但商时序没有放过她。
“你有什么特别的意见吗?可以提一提。”他口吻轻松,眼睛却看着她的侧脸,“比方说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想做,可以告诉我。”
他要失望了,因为她客气地笑笑:“我的意见?只问我恐怕不太好。”
“当然不止,周一会发问卷调查。”
她心不在焉地应着,“那我到时候填一下。”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突然强调海边?为什么心情不好?”商时序没有让这桩试探结束,他盯着她,“还是说,你有别的在意的事情?”
“我没有——”楼衔月抬起头来,她反应快到不正常,唰地一下。
但她很快又意识到这无从抵赖,又或者说,她这反应已经将她暴露无遗。
是很煎熬的寂静,她思绪被放进坛子里颠来倒去。
最后,她只能呼了一口气,轻轻说,“抱歉,我今晚确实情绪不对。遇到了点烦心事,所以想去海边散走走,这个理由可以吗?”
商时序陈述道:“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真的很不会撒谎?”
她没料到他连这点都要拆穿:“没有。”
她失败了,装不了洒脱和不在意,不如他厉害。
楼衔月目光很轻、很缓慢地落到了他脸上:“只有商总会这么一针见血,不留余地。”
他凝视了她一会儿,似乎想要看清她层层表情下的,究竟是难堪,还是自嘲。
“我能看明白,我也会和你说。”商时序道,轻描淡写的,“正如你能看明白我,并且和我说一样。”
楼衔月安静了一息。
他总是这样洞察人心、深谙谈判之术,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他能在商场上做最好的安排,自然能明白在她面前可以说什么样的话。
她自乱阵脚、兵荒马乱,但在他看来,可能就是小孩子闹脾气,一句话就能哄好。
她呼吸平静:“我能看明白你?”
“你看明白过。”
“别人难道不能?”
商时序笑了笑:“如果我这么容易能被看明白,你又如何显得珍贵?”
他的笑是很浅淡的,“我父母、哥哥、朋友,都未必能做到。”
“但也许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样能看明白你。”楼衔月说,“你会失望吗?”
商时序沉静道:“小姐,你不是我商场上的对手,有时候也不需要看得这么清。”
楼衔月便笑起来,过了一会儿,她说:“商时序,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会哄人。”
她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他,这是实话。
好的坏的他都能说,总有无数个理由。
她拿他的话原封不动回敬他,他便也点着头:“没有,因为只有你会这么难以捉摸,需要我花这样的心思。”
没有人再提海边的事情。
楼衔月是自知临渊羡鱼,本能地后退,而商时序则是不愿破坏这种氛围,她好不容易恢复心情,此刻追问,很不理智。
前方的挡板早就升起,司机听不见后面的一场争论开始又平息,只是按照吩咐往既定的道路上开。
楼衔月有心思在意周围环境时,才发现深城的暴雨压根没有停歇。
豆大的雨点就这么砸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能够想象的震天响。
也得亏是这辆隔音效果远超一般的商务车,和水里的游艇一样,无声无息在路面航行。
“我们去哪?”
商时序的手还在她腰上,她也就没好意思回到原位,贴在着窗上看,“你有计划吗?”
街边几乎没人,只有路灯在黑夜里亮着。也许是因为雨是真的很大,茫茫一片,飞机只延误到这会儿也是不容易。
“原本是打算接你吃个夜宵。”他说着,看了看表,“你饿不饿?”
“是有点饿。”她没吃晚饭,摸了摸肚子,“但是你确定现在还开着门?”
问得好,表上的指针长短重叠,已经过了凌晨。
“那就剩一个问题了。”商时序问,“你宿舍门还开着吗?”
二十分钟后,纯黑的商务车缓缓驶入他公寓的地库。
这里什么价格都很高,安保自然足够好。从大门进来到楼层门禁,有两道闸口,二十四小时值班的安保朝他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