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一句,偶尔也会拿起手机,看着忙碌,像在处理公事。
只有楼衔月知道,她口袋震了震,那消息发到她这里来了。
“满意了吗?”一上来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她咬着牛肉,抽空回的:“还可以。”
这个角度,能看见商时序看完后挑了挑眉,唇角一丝笑意。
饭太好吃、灯光也很好,被车上那两件事搅弄了一会儿,楼衔月居然在这瞬间有个念头落下。
她手指打着字,按下发送键那一刻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们可以先小范围公开吗?比如说,和父母。”
她想过了,这是最委婉能够杜绝介绍对象这类事情发生的最佳办法。
也不知道周围的人都是怎么想的,她才准备上大三,就已经开始找她家里人问这些事情。
能理解陈女士,毕竟都是亲戚朋友,没有一个好的理由回绝,很容易被解读为看不上人家,传着传着可能名声就坏了。
既然商总目前看起来,没有任何做的不好的地方。她也有那么一丁点的信心,能够和他继续往下走很长一段时间。
那……公开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她提着一口气,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但几次装作不经意看过去,都见他盯着手机屏幕,仿佛看一桩极其棘手的收购案一般。
需要考虑这么久吗?之前要公开的人不是他么?
楼衔月等得有点心焦,下嘴唇卷进来吐出去,一分一秒都被拉得很漫长。
等不了就不等了,她故技重施,要去推他的大腿。
但下一刻,她呆在了原地,半块肉挂嘴里呢,咀嚼也忘记了。
只因桌布下那本应该任凭她作弄的人,居然反客为主,慢条斯理地捉住了她的掌心。
桌上聊天声不绝于耳,她身侧的同伴还和她说着哪道菜好吃。而身侧,商时序气定神闲地饮一口茶水,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
无人看见,他桌下的另一只手,正缓缓撑开她的指尖,将自己容纳进去。
世界好像都一瞬间安静了。
只有她的心跳震耳欲聋,怦怦、怦怦,好重,一下一下的,跳在人神经尖尖上。
要出汗了,太热。楼衔月借着低头的瞬间,声音很低地喊他:“商时序!”
商时序本人“嗯”了一声,音色还是那样耐听,岿然不动。
又有人和他搭话,他便侧身应答,手却还那样牵着,有时候还会下意识摩挲一阵她的指腹。
又紧张又害怕,但好像也不止。
她身体已经开始发麻,左手拿着杯子,没动过的饮料全部喝光。
“小月,你这么快就吃饱了?”她一动不动坐着,当然有人纳闷。
可楼衔月就连舌头都差点卷不起来,回答说了就忘。她现在满脑子只有手上的温度、手上的触觉,他的脉搏声音、他的掌心纹理。
一直持续到大家离席,她的后脖颈全是热汗,幸好有浓密的黑发遮着。
商时序终归要放手的,他被人请着往外走,手指慢吞吞放下。真的离开时,被捂热的地方一阵凉意,楼衔月竟有点舍不得。
她呆坐片刻,跟着周围的人一起去了趟洗手间。
哗啦啦的水花冲不掉这阵感觉,镜子里的人何止脸色通红,比醉酒还要狼狈。
这样出去一定露馅,她特地等了一会儿又一会儿,才往外迈脚。
一出门,罪魁祸首主动出现,看着手表,支着身体,也不知道是等她还是走秀。
楼衔月目不斜视走过,却被他一把拽住,用了点力,靠得很近。
又不是什么安全区域,公众场合,他做这种事。
她去踩他脚,故意要说:“商总,请自重。”
“自重什么?”商时序抱她起来,他太高,轻而易举让她无法动弹,“去父母面前自重?”
他看到了,要重复提起。楼衔月的力气被卸掉,软得和面条一样,发出气音:“你都没回好不好。”
“好,怎么能不好。”他吻她鼻尖,“怎么突然这么说,我会不知所措。”
他的情话都这么轻描淡写,听进她耳朵里,顺着血管往上走一段才能被解读。
“你会吗?”
“我当然会。”商时序失笑,去亲她唇瓣,“还会很高兴。”
“高兴什么?”她又明知故问。
“可高兴的很多。”他说,“比如,你信任我、信任我们能走下去,不怀疑,也不怕失败。”
“就这个?”楼衔月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这个。”
“那……和你拿到风蕴的第一个项目相比,要高兴多少?”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比较,垂眸看着她:“需要高兴得多很多吗?”
“也不用。”她仰着头,“但是可以差不多吗?”
那样她会很有成就感的。
她太可爱,眼睛澄澈又纯粹,像世界上一切最柔软明亮的东西。
“要高兴一点的。”商时序低头吻她,在她嘴唇边说,“那时候是我的未来,现在也是我的未来。”
吃完饭后车子直接开去了酒店,就租的海边的别墅,连着一片。整个团建安排得很人性化,如果不想去海边晒太阳玩游戏的话,别墅里也提供多样设施,不做强制要求。
楼衔月待不住,虽然没有带泳衣也不打算玩水上项目,不过踩沙子和沙滩排球看着都很有意思。这种活动缩小了所有人的距离,都不需要认识,能跟着一起乱跑乱跳就行。
中午吃得再饱一个下午也全消耗出去了,她尽兴到筋疲力劲,一身的汗水和沙子,不仅黏糊糊的,磨得身上也疼。
等到了黄昏,太阳染成橙色的荷包蛋,暖色调的海面金光灿灿。楼衔月回房间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穿着凉爽的短袖短裤再回来时,烧烤架已经搭起来了。
整个海滩都是他们活动的范围,有工作人员帮忙点燃了炭火,又把添了蒜蓉和海鲜、串好的肉类和蔬菜放在简易的台面上。
他们考虑的很周到,如果不想吃烧烤,也能去餐厅里吃做好的自助简餐,就摆在不远处,什么种类都有。
这边喧闹声起来了,消失了一个下午的商时序也再度出现。
他没穿那身恒久不变的西装,套着个灰色的衬衫,插着口袋。那副平添距离感的眼镜摘了,没打算惊动任何人,就这么站在高处吹海风,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有大着胆子的员工招呼他过来吃刚烤好的羊肉串,他没拒绝。
同一片夜空下,炭火燃着,很浓的烟火气息。
隔着人群,商时序能看到她笑得很高兴。手里面拿得满满的,嘴巴也鼓鼓囊囊,一看就是玩得忘乎所以,吃得也兴高采烈。
那就好,他想。一切都很顺利。
他驻足片刻,最后定了定神,往她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有人和他打招呼,“商总好”此起彼伏的,他看着心情也不错,一个个都点头应了。
他的计算没有失误,时间卡得也是刚刚好。
就和她间隔不到五米的时候,海面上忽然传来很大一声破空声,有东西在极快地穿过云霄。
然后,是“砰”地一下,出乎任何人的预料,那道很亮的光影在空中轰然炸开,哗啦啦的如雨一样的流星填满整个天空。
所有人的面庞都被照亮,所有人也如此整齐划一地仰起了脸,抬头望去。
漆黑一片的天已经被点亮,一朵又一朵烟花盛放,绚烂的火光在他们眼睛里升空又坠落。
商时序视线浅淡,唇角却有微微的笑意。
也许他是唯一一个拿出手机,却没有对准上方、而是定格在面前的人。
声音轰鸣,无人听见快门在那瞬间被按下。
而楼衔月的手机里,静静地躺着一张刚拍下来的照片。
他很会捕捉,又或者是情感太浓烈,因为照片里周围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就连光影都占据不了中心,唯有她的身影如此清晰。
好像一切都被打上了一层柔光,她的脸是、眼睛是、就连笑容也是,含着漫天星子,缀着月色皎洁。
“楼衔月,”他命令她,“只准记得这一刻。”
第66章 这一刻
这场烟花不在原本安排好的计划内。
通知里没有、群消息也没有,除了一个人外,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
不可能是碰巧,因为这片海滩被公司包下,这里就是最佳观景位。没有人会愚蠢到白花钱请别人,让夜色都被这火光照亮,清晰地倒映在他们的眼眸中。
兴奋在人群中传染。
楼衔月很明显地听见旁边一圈女孩正拿着手机叽叽喳喳,摆着姿势要留影。也能听见有人交头接耳在问这是什么情况,而无一例外,所有人都茫然地抬着头,互相张望了一下说不知道。
是真的太盛大了,仿佛过年才会出现的活动,足足持续了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