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在邮轮上,他曾问过一句,你喜欢烟花吗?当时她急着找黛西,并没回答。
她说,你们现在放吧,我看看。
由于是白天,烟花效果一般,但最后天上出现几行字,隐隐约约的,她眯着眼看清了。
*Amafemme:bonnemonteesurscene.
(致我的太太:登台快乐。)
这句话稍稍平息了火气,但他消息不回,电话不接,她不可能轻易被哄好。
大约在中午,唐小姐回了南池子。
成姨太久没见她,拉着人好一顿看,直说她瘦了好多。
她捂着肚子,“有没有吃的呀,我好饿。”
成姨说当然了,就等你回来呢。
吃饭时,成姨在桌边陪她,“你是故意减肥吗?怎么从国外回来一趟,下巴又尖了。”
“是我要上台,不能吃太多的,否则要被公司骂了。而且,西餐也没什么油水。”
“是吧,还得是自己家做的好吃。”成姨让她尝尝厨师新研究的菜,把盘子全堆在她面前,“多吃点儿,胖回来。”
有些新创菜摆盘抽象,根本看不出原材料,尝一口,出乎意料的好吃。
她问,“怎么一下研究这么多。”
“给你过生日,”成姨说,“又快到年底了,提前多少天准备都不算早,二十一岁得好好过。”
唐小姐的位置对门。
她侧目看,餐厅外的两道三关六扇门开着,框出长方形的景,院里那颗凌霄树开花了,黄橙橙的傍在墙上,分枝垂落着。
也正是此刻,傅程铭出现在她眼中。
他身上披拂着交错斑驳的树影,迈步朝她这边走来。
人戴着墨镜,一身灰色暗格子西装,手里提着蛋糕盒,步调比往日快,但整体气质依旧深沉内敛。
她与他对上视线,又低头吃饭,专门不去看他。
成姨显然不知道他们的别扭,笑得开心,“傅先生好,那你们聊着,我先走一步。”
傅程铭恰好走到桌边,摆出礼貌的笑,“您不留下吃饭?”
“我早吃过了,这是陪太太的,您回来就您陪着。”说罢,成姨头也不回的离开。
唐小姐张口想叫住她,人就消失在院中了。
四下安静,两人独处在桌前,半晌没交流。
她不愿理他,旁若无人的吃饭,东西塞了满嘴,像啃木屑的小仓鼠。
傅程铭摘了墨镜,挂到身前口袋上,又把蛋糕一放,坐在她身边。
屋外阳光顺势照在她脸上,傅程铭看在眼里,注视了好一会儿。
只是几天不见,倒瘦了不少。
他垂眼,思虑半天如何开口,最终对她笑着说,“刚买的蛋糕,拆开看看。你在朋友圈说要吃这个。”
唐小姐动作一顿,不看他,也不搭话。
她余光看包装盒角落的牌子,他家只线下出售,网购、外卖都不行。
从上午十点半开始排队,想在十二点前买上,得早晨八点开始站着,站四个小时。
所以他站了四小时,就为给她买桃子蛋糕?她即将动容,又想,万一是让秘书排的队呢。
这么推测,唐小姐继续板着脸。
“几天不见,怎么能瘦这么多。”
他抬手,欲要摸摸她的脸,却被她打走,他一只手顿在半空,手指蜷缩着收回去。
“向你说声抱歉。”
“集团临时有事儿,我凌晨三点就走了,上飞机前一直在接电话,都没来得及和你说。我一到北京想着给你发消息,结果手机没电了。”
他今天烧还没退,早上量过,将近三十八度,现在骨头疼,头也重,是强撑着和她解释。
唐小姐不知道他生病,全程不出声,只动嘴吃。
末了,她吃完饭。
傅程铭轻声问,“不和我计较,好不好。”
嘴里没东西,再吃也吃不进去,她干巴巴坐那儿,抽几张纸擦嘴,擦了好几遍,嘴唇都有点儿疼了,才把纸团在手里。
没多余动作可让她回避了。
唐小姐终于肯抬头,和他眼神交汇。
她捏紧掌心的纸团,问了一个想说很久的话,“你每次都说,有事,有事,我每次都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事,你从来没和我说过。我没想干涉你的工作,但我不是别人,最基本的知情权应该有吧。”
“我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
“你不能让我一头雾水,连你在干什么都不知道。”
“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告诉我,你这次突然回北京是忙什么,我就原谅你。”
傅程铭看她满脸认真,实在犯难,这次决不能坦白。
他眉眼低垂,欲言又止。
唐小姐看出了这份不情愿,她皱眉,“你觉得我是外人,还是又把我当小孩子,以为我没那个智商去理解你所谓的宏图大业。”
“你不要多想,”他为她拆蛋糕,“只是事情多,我一时半会儿理不清。”
盒子打开,一股奶油的香气窜出来。
傅程铭用塑料刀切一小块儿,递到她手边,“尝尝。”
“不吃。”
唐小姐推开,“你切的我不吃。”
“那喝点儿水,天气热。”
给她倒茶,她又推开,“你倒的水我不喝。”
他瞧着女孩子气鼓鼓的脸,无奈的笑,由于身体不适,笑容也比往常虚弱。
看在她眼里,就是不耐烦。
第一次从傅程铭脸上看见这种笑,她胸口憋着气,同时也委屈。
桌边有垃圾桶,她泄愤似的扔了纸,指尖嵌进手心的肉里。
特别疼。
唐小姐双手放腿上,保持一种姿态不变,静静看他从商家送的袋子里翻找。
傅程铭找出几根蜡烛,插进蛋糕里,又拿起附赠的打火机,拇指按在窍口准备点燃。
她看蜡烛插得浅,燃着了容易倒,于是探手过去,想再插深些。
此时打火机出了火。
他怕她被烧伤,赶紧松开拇指,用手背往外撇她的手。
这一下,傅程铭着急了,没把握住分寸,比起从前的绅士,刚刚算得上粗鲁。
唐小姐霎时间怔住,猛地缩回手,靠椅背坐着。
她低着头,掩饰住满脸不可置信。
第30章 北京北京
和傅程铭相处的半年时光里,他始终温柔。
今天这样子,哪怕只是力道大了一点,都让唐小姐不可置信,心里切实难受着。
她摸着被他撇开的手背,眼眶发红,又硬生生憋回去。
不知道哪句说错了,惹他生气。
傅程铭觉察出她的情绪波动,将打火机搁一旁,去握她的手。
她还懵着,没及时躲开,任由他拇指在皮肤上摩挲。
他很是抱歉,“不是有心的,是怕你被烧着,因为前几天我不注意就被烧了,很疼。”
这话,听着像诉苦,要她关心慰问。
唐小姐垂眼看他的手,犹豫半天才说,“为什么。你抽烟了?”
他颔首,默认了。
“你不都戒烟了吗。”
“那天心情不好,只好抽烟缓解一下,”傅程铭眼神认真,抱着好好谈的态度,“我给你回了几次电话,都被你挂断了。当时刚好在点火。”
她敛起眉,对所谓的故意挂电话毫不知情,他在用莫须有的事怪她?
那些天,她几乎是捧着手机,生怕错过他一个消息。
被晾在一边的人,是她才对。
“是你把我丢下不管回北京的,不回消息的是你,”她语气愤愤,“不接电话的还是你。”
两人的手握在一处,有些热,唐小姐反应过来,用力抽回去。
傅程铭捻着指尖,似是感受她的余温,“不会有下次了,向你保证。”
她眯着眼看窗外的太阳,扶住桌面,作势要往出走。
“咱们先不说这个,”他强行扭转话题,“黛西怎么样了,找到收养她的人没有。”
她冷声,“嗯。”
傅程铭笑笑,“看来是过你这关了。能不能和我讲讲详情。”
“不能。”
“是和黛西有关的话,我也有权知道。”他在哄着她多说。
“一对老夫妇,爷爷参加过战争,双腿残疾,奶奶没有生过孩子,”黛西的父母死于战争,所以两位老人很心疼,也感同身受,发誓对黛西好,视如己出,还和黛西很投缘,这些话唐小姐没说,只告他,“就这样。”
说完,她站起身。
“什么时候接走的。”
“你丢下我不管的第二天。”
唐小姐扔一句带气的话,头也不回的离开。
起初她是走着,一边走,一边仔细听身后的声音。
结果走了几米远他都没追上来的动静,她的手慢慢发冷,狠下心,加快步伐。
后半程几乎在小跑,不管方向地点,最后七拐八绕的跑进一围游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