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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太下午茶推理时间[民国]_孟冬十一【完结】(16)

  周峰木楞楞一个人,性格同顾均胜有七分相像。李正却是个油嘴滑舌,赶紧伸手接过来,不忘道谢,“诶、谢谢嫂嫂。”

  有李正带头,其他人原本同顾均胜情如兄弟,跟着一起起哄,“谢谢嫂嫂!”、“谢谢嫂嫂!”、“嫂嫂今天真漂亮!”

  她被一声声“嫂嫂”哄得眉开眼笑,向门口顾均胜递去一个耀武扬威的眼神,就在大厅里四处转悠,随口询问他们都在办什么案子。

  失踪案、偷渡案、行贿案,五花八门。

  真好啊。若她是个男儿,此刻哪里还需担心被丈夫赶出警署,一定同他们坐在一起,为一个个藏在暗处的真相奋笔疾书、追查到底。

  “巡捕老爷、巡捕老爷你行行好,去看看罢。”

  “去去去,赶紧走,别在这里。”

  “巡捕老爷……”

  角落里头,两鬓见白的中年女人站在桌边,苦苦哀求着警察。那小警察却始终翘二郎腿坐在桌子里面,悠哉悠哉地看着手里逸园的门票。

  逸园是上海最为奢华的娱乐场所之一,其中圣诞夜舞厅门票更是高到双人票一两黄金的贵价。

  小警察的眼里只有门票,仿佛灯红酒绿、美人环绕就在眼前。

  “赶紧走啊,没功夫同你浪费时间。”

  芳笙细细打量着女人:身上衣服都是旧货,款式和面料却透着不俗,想来是有钱人家小姐太太穿剩下与她的,她又改了穿在身上。

  大户人家的仆人,不知求的什么事?

  办公室里,顾均胜也被外头铺天盖地的“嫂嫂”声喊得没了脾气,坐在里头,半天看不进去一个字,只等她消停之后再出去把人带走。

  李正鬼鬼祟祟走进来,手里瓷盘还装有一个松饼,“头儿,嫂子给的,特别好吃、特别的香,你尝尝。”

  “拿走。”

  “诶别啊,头儿,嫂子能给我们送吃的来,还不全看在你的面子上。有这样漂亮又得体的夫人,多长脸啊。你快别端着了,这松饼你不吃,外头兄弟抢着要。”

  顾均胜自然知道这不是宋芳笙本意,还好总没有让他在兄弟面前面上无光。他踟蹰一阵,想了想还是伸手接过,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父母祖上原在北平,他在大宅子里长大,吃的是糖葫芦、驴打滚一类甜食,白糖、红糖的味道吃多了,不免生腻。

  没想到西式松饼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味道,奶油醇香、桂花清润,是不错。

  余光扫到桌边搭着的大衣,顾均胜垂眸,末了站起身,想起自己太太还在外面。

  “你去备车,我送宋……”直呼其名太生疏。“芳笙”喊不出口,“我家太太”听上去像是在炫耀什么。

  英挺俊硕的男人憋了半天,迟疑道,“……送她回去。你们先各自忙手头上的事,我吃过午饭再回。”

  他不冷,还是乖乖披好了大衣。

  走出办公室,男人环顾四周,没瞧见自家珠光宝气的太太。

  “人呢?”

  中年女人三番求告无果,垂头丧气地走出去,佝偻站在路边。电车行至面前停下,她刚准备上去,身后一只手伸出来拍了拍肩膀,女人转头看见一张面若桃花的脸。

  “婶子,方听你在警署求助,不知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不妨同我说说?”

  -

  “两位姐姐久等。”

  叶秋容姗姗来迟,走进顾宅的时候,另外两人已经在花园等候。她紧挨宋芳笙坐下,将缀了珍珠的披肩摘下来,搁在膝上。

  沈丽曼抿一口咖啡,蒸腾的雾气迷了眼,笑道,“今儿怎么来得比我还晚,又被三少爷留住了?”

  “正是了。”小狐狸翻个白眼,闷闷不解道,“臭老头最近也不知怎的,对我的管束愈发多起来。以前白天见不着人,舞厅、咖啡厅我随便去哪儿也没人管。现在但凡我待在家里,他就把外头那些事叫全带回家处理,若是遇上非去不可的应酬,他要么让我跟着,要么就安排我出去看戏,应酬结束再来,就是不让我自己一个人待着。烦死人了。”

  多半是怕她受家里人委屈,又一个人躲回娘家。沈丽曼斜一眼站在花园门口,叶秋容的丫头四妞,后者立刻心虚低下头去。

  装有巧克力蛋糕的瓷盘边放几页文件。

  一口咖啡下肚,暖而甘。叶秋容整个人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笑道,“说罢,这次又是哪一家的死人给你写信了?”

  宋芳笙笑得得意,献宝一般把文件散与她们,给她们时间仔细看。

  “荣氏家族宅子里丢东西了。”

  第13章 窃案

  宋芳笙在警署碰到的中年女人,原是荣公馆中下人米婶。

  以荣中盛为首,做面粉厂起家,被称为“面粉大王”的荣氏家族,在上海、奉天、北平四处置有宅子,闲置居多。

  失窃的宅子并非荣公馆主宅,而是荣老爷众多豪宅中专门用于收藏古董摆件的一处旧宅。

  富贵人家的钱各有用处:年青小姐脂粉首饰,时兴的、复古的,香水、面膏这个月有桂花香的,下个月就有舌兰香的,总也买不完;败家少爷们吃酒、打牌、抽烟,花在女人身上、花在面子上,也花在愚笨的脑子上,买真情、买尊严、买教训。

  荣老爷更精明些,知道什么是硬通货,把钱全花在房产田地和古董玉器上。

  宅子每一间房大致做了分类,金铜器一间,堆在顶楼;玉器、字画房刷漆,做了防水防潮;瓷器、骨器怕碰不怕灰,房间格外空些,就怕仆人打扫转身之间碰碎了,就只有荣老爷一人有钥匙。精细之余,按下不表。

  米婶和其他几个仆人进荣宅干活之前也专门做了交代,务必心细如尘、熟知金玉古董的保存之法。

  据她说,最先发现丢失的是瓷器。几个晚清时期的缠枝瓷盘和白胎瓷瓶,都是官窑烧的,青花白底,价值连城。

  说是丢,其实说“换”更为准确。洒扫的下人发现瓷器上的青花不对劲,叫识货的人来看了才知道,真货早不知道何时被谁换成了民间的窑烧瓷,质地、花纹差一大截。他们数下来拢共少了三只瓷盘和两只花瓶,上报上去整五日无人回应,米婶以为是荣老爷事务繁忙,看不上这么点子小玩意儿,也就抛在一边,只把宅子里所有人叫到一处,吩咐绝不可以再出现偷梁换柱之事,叫暗藏的贼人收敛一些。

  “没想到接下来,丢的东西更多。”

  宋芳笙将一张画纸递过去,上面画满大大小小的白描瓷器:青花龙纹香炉、山水人物瓷罐、桃红釉堆白花鸟纹壶,下面两排则画了玉佩、玉镯和扳指一类,并金子打的妆盒、耳环。

  “这有什么可推理之处,多半是下人所为。”叶秋容两三下看完资料,把纸扔在一边,“叫荣老爷把所有下人聚到一处,挨个盘问,再不说,把家里住在上海的亲人、朋友也都找来,严刑拷打,一定有人招。”

  话糙理不糙。

  一旁沈丽曼点点头道,“既知道要那一模一样的瓷器来换,这贼人首先一定知道放在宅子里的真货长什么模样、又放在何处,非一般临时走空门的飞贼可以做到;再者以假换真,定要有人里应外合,先找地方把假的准备好才是,将上海做瓷器的店一一问来,一定会有所收获;最后,贼要销赃,能换钱的地方左不过典当铺子,或者卖给洋人,拿着单子、花点时间,一问便知。”

  “我何尝没想到这些?早让米婶把下人名单给我,我找人都问过了。”

  “结果如何?”

  “荣宅里算上米婶一共七个下人,既没有外头赌钱欠债,也没有家中亲人生病急需用钱,皆规规矩矩、朴素老实。米婶将那仿的瓷瓶画了样子,我找人打听,上海能做瓷器的店近三个月来都没有制过类似的罐瓶,最后又问了当铺,一无所获。”

  “洋人呢?那些洋人最喜这些。”

  芳笙看她一眼,笑道,“哪个洋人?我到街上随便抓一个洋人,问他最近可曾买了中国的新鲜玩意儿?且丢失的东西里头也有古怪——青花瓷器一律都有替代品,贼人拿假的来换走了真的,画纸上最后两行被偷的金器、玉器却没有替代品出现,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你们说怪不怪?”

  拿起画纸又看了看,叶秋容道,“许是金玉难替,就干脆没费那份心呢?”

  但其实金玉最好复刻。铜镀金、银包金的饰品,市面上仿货、假货多如牛毛,以大理石或者绿玻璃冒充玉石制成的首饰更是数不胜数,四处金银首饰店内都有擅仿制的工匠。

  赵妈端着三碗美龄羹走进花园,听到三人议论的是荣氏家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沈丽曼看她不停拿眼睛瞟向桌上的画纸,问她在看什么。

  “回太太,没、没看什么。只是荣氏那几位小姐、少爷是出了名的败家子,我们下人之间老拿他们的事谈笑呢。”说罢不忘再看上两眼,嘴里嘀咕“原来家底这么厚”。

  这话点醒叶秋容:“对啊,会不会是荣宅里其他人做的?小姐、少爷、姨太太,荣老爷把古董放在旧宅是家祖中人尽皆知之事,倘若他们之中谁起了歹念,拿着主子的身份进去偷东西出来,下人谁还敢搜身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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