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赊月色,可以吗?”江祁川的出发点是选一个许盈调不出来,然而许盈只是停顿了一下,甚至表情都没变过,就开始动手了,
“你已经在夜烬喝过了?”许盈没抬眼,把几瓶基酒收了回去,只留了白朗姆和金酒,又从柜子里找出一瓶蓝橙力娇酒,但是并没有开始混合酒液,反而走进厨房开始煮茶叶。等待的间隙,江祁川还是打算开口争取一下,“嗯,我去的那次正好是盲盒日。要不我喝就行,你就别喝了吧,你明天还要上班。”
“好,那就你喝酒,我喝茶。”许盈看着江祁川真诚的眼神,最后还是妥协了。
“你怎么会知道赊月色的调酒比例?”
许盈轻笑着关火,带出尚在沸腾翻滚的茶,“因为我也和你一样幸运,我也喝过这杯,就回来自己试了试,味道应该差不多。”
颜色各异的酒液伴随着冰块的清脆声响,在雪克壶里充分融合,加上一定比例的浓茶和其他的饮料,许盈的调的赊月色展现在了江祁川眼前,江祁川将信将疑地抿了一口,清爽的口感确实和那天喝到的口感相似,从他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许盈复刻的比例已经近乎完美。
两人就这样一边喝一边聊天,来到阳台上,靠着窗子往外看,今天的月色不甚明朗,星星也寥寥无几,
“你平时一个人在家也会喝酒吗?”
“基本不喝,除非睡不着。你放心我是工作不喝酒,喝酒不工作。”许盈轻吹了吹杯中的茶,回答道。
“哦。”刚才光顾着震惊了,江祁川还是没找到打发时间的话题。
突然许盈看到了画架下的速写,随手拿起几幅,不难看出来都是自己。
“这是准备抵房租的画吗?”许盈似乎很喜欢,扭头问江祁川,
江祁川看着速写笑着摇头,“送你这个是不是太敷衍了,你放心我先画几幅练练手,给你的成品会更有把握。”许盈满意的饮了一口手里的茶,又把画放回了原位。
“那在律师眼里什么样的作品能够真正体现艺术,符合艺术标准?”
“我现在已经可以和你谈论艺术这么高大上的话题了么?现在我不是只在乎钱和工作的时间机器了?”江祁川看着她笑,自己也不由得带上笑意。
“你依然是在乎钱和工作的时间机器,但是你并不是所有时间都像个机器。”
“好吧,那我说说吧,毕竟我现在也是在和费顿奖得主在进行艺术对话,机会难得。”
“畅所欲言。”江祁川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空杯子。
“我之所以在乎钱,是因为钱能解决我的生活所需,能解决生活里的大多数问题。我在乎工作一方面是因为我只有工作才能赚到钱,另一方面我的工作内容在向我证明我过去长时间的专业学习不是在浪费时间,这一切是有价值的。也就是说,我是一个彻底的实用主义者。”
说到这里,许盈转身到客厅里拿杯子继续喝水,看着杯子都长的差不多,就拿了有水的那杯。
“作品在我面前,能够引起我的情绪波动,让我忘记当下的坏情绪,能够勾起我过去的美好的回忆以及一些联想,那么这幅作品的观赏和启发作用就已经发挥到了极致。至于作品的美学价值,我可没有本事评判。”
许盈看向画架下的速写,江祁川的目光也随之转向,
“就像那幅,我看着就挺想笑的,是那天我上下跑好几趟搬画材,然后累的瘫在椅子上的样子,然后你给我喂了一口牛蛙,对吧。这就是在重启我的记忆,激发我的联想。再往深挖,就是作者也许那个时候也觉得我的样子有点好笑所以才会画下来。”
“是可爱。”江祁川很认真的接话,“和平时不太一样。”
许盈没说话,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其实我之前也想过最好的作品到底是出自笔尖,还是来自眼前。画笔能勾勒出现实里没有的,感知和想象的空间更大。但是眼前的真实往往每一帧都是无法复刻的孤品。”
“那就抓住当下的感受,再诉诸笔尖,融合保留艺术形式和当下感受的部分。毕竟,留白也是种美,什么都想抓住,往往什么都抓不住。”
许盈在回房间前的状态已经比较松弛了,她最后看向窗外,喃喃道:“月亮和酒都是骗子,钱也是。”
江祁川没听清她的话,只是见她痴痴望着窗外的景色,可是那里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
江祁川最后收拾杯子的时候,才发现手上从许盈那儿接过来的杯子是自己当时放在客厅的那只,而许盈那只颜色相近的却是在厨房里。无奈的笑笑,也只是继续收拾。
许盈晚上喝的是茶,倒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第7章 ☆、Chapter7醉酒
第二天,等到江祁川走出房门,外面没有了前几日熟悉的声响,平时这个点许盈应该在厨房准备早餐,今天却不见人影,只有桌上给他留的早餐,还温热着。
对于江祁川来说,许盈在生活上是个十足的无聊者,和她刚住在一起一周的时候,江祁川就已经摸清了她的生活作息,他难以想象,如果自己没有每天绞尽脑汁的编菜谱,那么许盈甚至可能这周一吃的和上周一一模一样。
可就是这样严密的代码,刻在潜意识里的习惯,今天都被推翻了,江祁川总觉得有些不安。直到下午三点发过去的消息一直没有得到回复。江祁川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打个电话过去,不然晚饭可能没着落了。不出意外没打通,江祁川只好打给李栩。
李栩是个有些腼腆却极富责任心的人,接到电话虽然疑惑但还是特地帮忙问了许盈的去向,很显然本周的周二是许盈这个月的特批假。
“江先生,是这样,今天许律师没有来上班,不过您不用太担心,许律师每个月都会有一天的特批假,昨天晚上我们的行政收到了她完整的请假声明,所以她应该是有自己的安排,其他我就不清楚了。”
“好,谢谢,还请你不要告诉其他人今天我问她去向的事。”
“好的,关于您的案子,我这边证据收集进度已经过半,具体的进度和后续的推进我想跟您见面再聊一下,您看方便吗?”
江祁川此刻却是心不在焉,“李律师,我最近可能还是没有办法出门,为了不给你们增加工作量,还是先邮件沟通吧。”
也许自己还不够了解她,自己只是和她短暂相处了一阵子,或许像今天这样的特殊情况真的也只是她生活规律中的一环,自己又在以什么立场去担心?她一开始就没收房租,她对于江祁川来说连房东都算不上。
到晚饭的点,江祁川等来了霁云楼的外卖,等外卖员走后,江祁川才出来开门。
看订单信息,是许盈早上就订好的,基本都是江祁川平时喜欢吃的,可是她却还是一条信息都没有发来。
江祁川看着门口的外卖盒子,家里只开了客厅的灯,他就这样颓丧的坐在沙发上,身形有些哀怨。就一直这样持续了几个小时,除了定时检查有没有许盈的消息。就在这样漫长的静默中,江祁川除了在想许盈,什么都没法做,就在某一秒他突然意识到,许盈在短短一月里带给他的改变是那么彻底,或许他早就已经没办法重新适应一个人的生活。
刘平远听完江祁川的长篇大论之后,震惊之后也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只是问了两个问题。如果当初导航没有把他带到许盈家,如果收留他的不是许盈,那么他是不是也会像现在想念许盈这样迫切的等待那个人回家,这究竟是一种习惯还是一种超出感谢之外的情感。第二个问题更现实,江祁川不可能永远住在许盈家,如果案子结束,他和她两清,之后事情会怎样发展?
江祁川几乎是瞬间就回答出了第二个问题:“我们不会那样轻易的两清,我还有欠她的画,他们都不知道,可是你很清楚,我现在根本画不出什么像样的作品。”老刘的语气却依旧严肃,“画总有一天会画出来,你欠的债总有一天要还清,然后呢?老死不相往来,还是继续这样莫名其妙的纠缠?我年轻的时候也总觉得和叶……,和她永远也不会有分道扬镳的一天,可实际上一念之间,就是这么多年。你好好想想吧。”
深夜十一点多,许盈终于艰难的推开了门,家里只开了客厅的灯,并不甚亮堂,进门的时候绊了一下,许盈身体平衡不稳,向前栽去,却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江祁川在家里没穿外套,只穿了一件浅蓝色的毛衣,此刻的许盈就在他怀里,还不确定的蹭了蹭。
许盈大抵是以为自己已经磕磕绊绊地走到了床上,因为现在侧脸接触的面料和床品的面料差不多,都是柔软且温暖的感觉。没有力气再睁开眼镜,她就在他怀里陷入睡眠,呼吸逐渐变得平缓而均匀。江祁川确实相反,许盈越安静,他就越难平静。
僵持不下,江祁川小心的抱起她,才发觉平时雷厉风行的许盈,也不过就是一个疲惫的小姑娘,在自己怀里微缩着,小小的,也很轻。主卧的门拧到一半,江祁川停下来,转向另一边的副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