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师尊虽与世无争,却又树敌颇多。
兴许是魔界,妖族,或许是仙界的小人想要谋害师尊?
她们师尊此刻灵核受损,修为也大不如前,若是碰上又是否能应对得了呢?
明锦宛若热锅上的蚂蚁。
“而今三界大典在即,若是有人想对师尊下手,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
玉潭冷静分析着。
明锦蹙着眉头,忧心忡忡道:“也不一定如此,倘若背后一人并不打算活着呢,趁着三界大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谁不知晓渊云仙尊当年为了姽婳玉陨一事,疯了一般杀向魔界,只为替姽婳报仇。
与其说是仙界与她们有冲突,倒不如说是,渊云仙尊当年因着姽婳玉陨与她们冲突频仍。
若是有人怀恨在心,想借机报仇,细想来也是有的。
东方既白。
明锦看着玉潭,最终做出了决定。
“我们再去海棠水榭看看。”
乾云殿。
郎君长发半披,着了一袭淡青绣竹的长衫,而玉簪将如绸的青丝打理的一丝不苟,此刻正与花草丛间修整,指尖触及一朵寒梅。
只一眼望去,便叫人知其气质不凡,如竹般挺立俊秀。
“乾云殿当真是个好地方,”妫圆抱臂倚在墙角道,“我也是头一次见,不同花期的花能在同一时期盛开。”
相澜抬手为寒梅拭去微渺的云尘。
他的动作格外轻柔,像是生怕不小心伤到柔软的花瓣般。
妫圆望着他的背影,蓦然想起了人间那些喜爱赏花的小郎君们。
眼前的哑郎与人间工资们也很像,他立于梅树下,便能给她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如果她没有见过相澜杀人的话。
“我猜想,苍缈那边届时会负隅顽抗,”妫圆也没管相澜有没有在听她说话,她只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主人不喜麻烦。”
所以她们这些做手下的,便要为主人清除一切障碍。
“所以,主人当初派你去处理的那几个人,你处理的怎么样?”
相澜此刻总算有了些反应。
他回眸看向妫圆,浅瞳里神色淡漠。
妫圆不止一次怀疑,相澜究竟是不是木头变的,她好像比相澜更像一个人。
相澜朝她打了个简短的手势:人在地牢。
妫圆点头,她知晓人在地牢,相澜每日都要去地牢审讯那些有关当年之事的仙尊,身上也会为之沾染血腥气。
她每日都能瞧见这个一身淡青,君子如竹的郎君带一身含量的血气回来。
“三界大典在即,相公子能否在大典之前将这些人处理妥善。”妫圆出言问。
主人临行前交付于相澜的是,要在三界大典之前,将她们处置妥当。
而究竟是如何妥当,主人没有再说,相澜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也知晓。
这些仙尊无一不是当年仙魔大战之中的知情者,却并非是知晓苍缈陷害她一事,而是当年仙魔大战之际,这些人与魔界勾连,试图从中获些蝇头小利。
主人的心思不在此,也不至于亲自出面审讯这几个人,便将这些事交给了她和相澜。
她当初听闻相澜是主人救回来的,原以为,相澜只是主人身边养的娇滴滴的小公子,平日里负责公事起居,谁曾想,他杀人也有一手的。
她第一次见相澜眼睛都不眨的,将受尽折磨,一身血腥气的仙尊抹了脖子。
很是利落地送她最后一程。
打那儿起,妫圆对且音身边的人有了新认知。
相澜:自然。
他是哑郎,每每妫圆问起他的时候,他从来都是能简则简的对她打手势。
顿了一会,相澜“问”她:仙界那边可有什么消息吗?
相澜很少主动与她说话,寻常倘若相澜来找她,便一定是要问她且音那边的情况。
妫圆不是傻子,她看得出相澜对且音的心思,所以也帮他留意着。
“有有有,”妫圆道,“主人方传话与我,说三日后准备让渊云仙尊露面,给他玄女娘娘夫郎的身份。”
“前些时日主人与我提起过,三界大典将近,她想早些将此事定下来。”
留意归留意,妫圆是个向来心直口快的。
相澜原本正在修剪花草,闻言剪刀一偏,剪掉了一朵开得正盛的花。
那是一朵小雏菊。
妫圆察觉到他的异样,忙道:“我同主人说过,这未免有些太仓促了,但主人的意思哪里是我们能改的。”
相澜怔了一会神,而后俯身捡起那朵雏菊。
淡青色的光华在他的指尖升起,如云雾一般将小雏菊笼罩,花重新回到了原本的地方。
相澜:多谢。
“主人说,此事该交由你全权去办,说儿郎家心细,你做事又向来妥帖,我负责为你打下手。”妫圆道。
相澜定会为此难过的,偏且音还将此事全权交予他去办。
相澜:主人吩咐,相澜定不辱命。
“……你也不用强装了,我知晓你心情不好,”妫圆看着他这幅泥人脾性,无奈的劝道,“你我也算是朋友,你不开心,也可以和我说的。”
“既然你心悦主人,为何不告知她呢?”妫圆有些不明白他。
她们魔族人向来不会掩藏自己对对方的倾慕,所以在看到相澜这样的人事,妫圆真的很不解。
她道:“都是主人知晓了你的心思,想来一切都不同了吧。”
她觉得,且音是当真不知晓相澜的心意。
倘若且音知晓,不论可还是不可,她都不屑于欺骗和隐瞒。
相澜:主人为云中月,不该沾染尘泥。
妫圆:“相澜,我不明白你,这样的心思就很难说出口吗,你为何要将自己比作尘泥?”
相澜静默无言。
因为他见过且音满眼都是恕尘绪的模样。
那是他的主人,他不该对主人生出这样的心思。
※※※
被弟子们担心的恕尘绪,此刻正依偎在且音怀中。
他许久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如今与且音在同一张榻上,令人安心的冷香袭来之时,他的灵魂都在此刻得到了放松。
且音在他身边这个认知一旦出现,恕尘绪便觉得,他除了此事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他不是人人厌弃的长皇子,不是没人疼爱的恕尘绪,不是清冷孤傲的渊云仙尊。
他是且音的夫郎,彻彻底底的,只属于且音一人。
“它闹得好厉害。”
小腹内传来动静,惹得恕尘绪微微蹙起了眉尖,而后他睡梦中隐约听且音道。
下一刻,且音的手便覆在了他的小腹上。
温和,煦暖,柔软,她很有耐心的安抚着她们的血脉。
有足够的,属于母亲强大灵气的滋养,恕尘绪小腹的形状而今明显了几分,且音的动作轻柔,足以抚平他的心绪。
半梦半醒,恕尘绪想,他没有背叛且音,没有背叛姽婳,因为她们本就是同一人,但且音要以怎样的身份娶他呢。
他未婚先孕,这是否会对且音造成影响。
怀里的身子动了动,且音垂眸看他,便见恕尘绪此刻乖乖贴在她胸前,面颊上还有睡熟的薄粉,较寻常也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兴许是孕育仙胎,为他带来的恬静清雅,看起来更温柔了几分。
“乖孩子。”
且音为他盖好锦被,打理好最后的臂纱,便推门准备离去。
然迎面便见两个熟悉的面孔。
在六目相对之际,且音明显能察觉到对面两人的尴尬与无措。
“师祖。”
“师祖。”
两人也即反应了不到一息,而后毕恭毕敬地朝她道。
“如今天都未大亮,你们二人来此处作何?”且音看着两人。
玉潭与明锦资历尚浅,明显顶不住源于她这等境界大能目光的审视。
明锦嗫嚅着,道:“回师祖的话,弟子昨日不曾见到师尊,为之担忧,夜不能寐,遂与师兄商议,今晨来探望。”
“是,弟子还有剑法上的事,想要向师尊讨教。”玉潭正色道。
“是么,”且音颔首,表示了解此事,“昨日是我将渊云叫走了,我与你们师尊商讨天下大事,阴阳之道,他如今还睡着。”
且音的话乍一听确实没什么。
师祖将师尊唤去商讨正事,自然误了时间。
可明锦现下心乱如麻。
师祖到底也是女子,如何能入海棠水榭,这说来到底于理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