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就这样,用芳如柔软的身体作为最有效的盾牌,半拖半抱地,一步步极其谨慎地挪向帐门。
他先用脚尖挑开厚重的门帘一角,迅速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确认没有弩箭正对着门口后,才猛地将门帘掀开更大一些,将自己和身前瑟瑟发抖的芳如,完全暴露在无数箭矢和刀锋的瞄准之下。
跳跃的火光下,士兵们清晰地看到,哈丹大人被留在了帐内,男人在退走前粗暴地将其推搡至一个角落,并用凶狠的眼神给予了无声的警告,哈丹虽面色铁青,但暂时无恙。
而那个衣衫破碎、脖颈间横着明晃晃砍刀的女子,则成了劫持者手中新的、看起来更易于控制也更脆弱的人质。
一时间,所有士兵更加投鼠忌器,紧握兵器的手指关节泛白,却无人敢轻举妄动。
“马呢?!”男人厉声喝道。
领头的士兵眉头紧锁,死死盯着架在芳如脖子上的刀,片刻后,才不甘地一挥手。一名部下立刻从后方牵来一匹看起来颇为健壮、鞍鞯齐全的军马。
男人挟持着芳如,脚步缓慢而稳定,一步步退向那匹指定的军马。
每退一步,他都警惕地环视四周,确保没有士兵趁机靠近。
终于退到马旁,他命令道:“上去!坐在前面!”
芳如被他半是胁迫半是拖抱地弄上了马背,紧接着,男人也利落地翻身而上,紧密地贴坐在她身后。
他一手依旧如同铁箍般,牢牢握着那柄横在芳如颈前的砍刀,另一只手粗暴地扯过缰绳,双腿猛地一夹马腹!
“驾!”
骏马吃痛,发出一声高亢的长嘶,猛地扬开四蹄,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瞬间便撞破了营地边缘那道由火把和士兵组成的脆弱防线,将那片火光通明、剑拔弩张的是非之地狠狠抛在身后,一头扎进了无边无际的、浓稠的夜色之中。
冰冷的夜风如同鞭子般迎面抽来,刮在脸上带着生疼的寒意。
芳如被迫靠在男人坚实却只让她感到无比憎恶的胸膛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温度,以及那急促有力的心跳。
这紧密的接触,这被迫的依赖,让她心中的屈辱感如同野草般疯长。
马匹狂奔了不知多久,周围只有单调重复、令人心悸的马蹄叩击地面的“嘚嘚”声,以及耳边永无止境般的风声呼啸。
预想中急促的马蹄追兵并未出现,这片过于顺利的、死寂的逃亡之路,反而让人心中更加不安,仿佛暴风雨前那令人窒息的宁静。
她鼓起体内残存的最后一丝勇气,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艰难地打破了这令人难熬的沉默:
“你……你什么时候放我?”
身后,传来男人漫不经心,甚至带着一丝恶劣戏谑的回答,那气息就喷在她的耳根:“老子想放的时候,自然就放了。”
芳如的心,如同坠入了冰窟,一路向下沉去。
她死死咬住已经破损的下唇,强忍着脖颈间传来的持续刺痛和身体各处的不适,又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许久、让她困惑不已的疑问:
“你……到底是谁?”
她能感觉到,身后男人的身体,似乎有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什么意思?”他反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然而,芳如却并未如他猜想的那般识破伪装,她只是依据着直觉,以及这男人身上某种与粗野暴行格格不入的矛盾气质,低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你……看起来……不像是那种需要靠打劫酿酒坊为生的人……”
男人闻言,紧绷的身体似乎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分,随即,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哑的、带着几分刻意浪荡的轻笑。
他甚至还故意将下巴在她肩头蹭了蹭,才凑近她耳边,用刻意营造的粗鄙语气说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阿七!打劫个酿酒坊不过是顺手的小意思,不过……”
他话语故意顿了一顿,语气陡然变得暧昧而轻浮,带着令人作呕的狎昵,“能碰到你这样水灵的大美人,才是老子这趟真正的运气!你说是不是?”
“你……不准备放我了吗?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身后传来阿七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带着一种将猎物完全掌控在手的戏谑。“你这般姿色,卖给草原上那些缺女人的小部落头领,想必能换不少好马和皮子。跟着我,你只有受苦的份,卖给旁人,说不定还能过上好日子呢。”
若是寻常女子,听到要被贩卖,只怕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然而,芳如闻言,眼中却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被卖掉?只要不继续待在这个恶魔身边,被卖给任何人,哪怕是做牛做马,也比此刻这无尽的凌辱与恐惧要好!
她甚至在心里祈求快点到达目的地,越快脱离这个叫阿七的男人越好。
“那……还有多远到卖场?”
阿七似乎愣了一下,没想到她问得如此直接。
他随即发出一声惯有的、带着戏谑的低笑:“怎么?这么急着想找新主子了?看来是对老子很不满意啊。刚才没爽到你?”
芳如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她的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无尽的黑暗,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留在你身边,每一刻都让我觉得恶心。与其如此,不如被你卖掉。”
她微微侧头,声音里淬满了毫不掩饰的恨意,“至少,买我的人,或许只是贪图美色,而不会像你一样,是个手段下作、内心龌龊的犬彘。”
“犬彘?”阿七咀嚼着这两个字,语气里听不出喜怒,“老子怎么就成了犬彘了?要不是我,你说不定在那个帐篷里被其他人……”
“闭嘴!”芳如厉声打断他,身体因激动而微微发抖,“那些人是伪君子,你是真恶棍!你施加在我身上的屈辱,我此生不忘!你于我,有凌辱之仇,绑架之恨!我恨不得食汝肉,寝汝皮!”她的话语如同冰锥,尖锐而寒冷。
阿七沉默了片刻,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好,好得很!恨老子是吧?巴不得离老子远远的是吧?”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轻佻而残忍,“行啊,如你所愿!前头过了黑风坳,就有专门做这种生意的牙行。像你这样的货色,肯定能卖个好价钱。说不定真能被哪个部落头领看上,穿金戴银,强过跟着老子风餐露宿。”
第84章 发卖她 我曾被你这样的禽兽玷污
“求之不得。”芳如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将头扭向一边,不再看他。
对她而言,无论是被卖给谁, 处境都不可能比现在更坏了。
离开这个畜生, 是此刻她唯一能看到的、渺茫的出路。
哪怕前方是另一个火坑, 她也宁愿跳下去, 只要能不再与这个毁了她清白的恶魔同行。
她甚至在心里想:卖吧,快点卖了我!只要我能活下来,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 无论我被卖到哪里,总有一天, 我要找到你,将今日所受的屈辱,百倍奉还!
这股强烈的恨意, 成为了支撑她在这寒夜中保持清醒、没有彻底崩溃的唯一力量。
阿七不再说话, 只是催动了马匹, 朝着他口中的“黑风坳”方向,加速奔去。
马匹又奔驰了许久,直到月上中天,前方才出现一片影影绰绰的灯火,那是一个规模不小的流动集市, 即使在深夜也依旧喧闹。
阿七对这里颇为熟悉,他勒住马, 警惕地观察片刻,便挟持着芳如,绕到集市边缘一处守卫相对松懈的地方,潜入其中。
最终, 他们在一个人声鼎沸的巨大帐篷前停下。
这帐篷与别处不同,门口站着几名眼神彪悍的守卫,帐内传来阵阵喧哗、靡靡之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情欲与野蛮的气息。
更引人注目的是,帐篷外围不远处,有装备精良的士兵小队在巡逻,气氛显得格外紧张。
阿七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对芳如说:“看到那些巡逻兵了吗?听说今晚阿尔斯楞王子大驾光临,也要在这里‘选货’。”他特意加重了“选货”二字,目光淫·邪地在芳如身上打转。
芳如的心猛地一跳!
阿尔斯楞王子?他竟然在这里?哈丹一定已经设法通知了他自己被劫持的消息!
如果……如果她能在这里见到王子,或许就能摆脱阿七,继续她之前与王子那未完成的、关乎生死的交易!这是绝处逢生的机会!
帐篷进入主帐,光线昏惑,仅靠几盏摇曳的兽油灯和中央一处篝火提供照明,光影在帐篷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纠缠的人影。
空气污浊而浓稠,混合着劣质烈酒的辛辣、男男女女身上蒸腾的汗味、某种甜腻到发齁的麝香气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情欲与放纵的腥膻气息。
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将这种堕落的混合物吸入肺腑府,令人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