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的眼眸中爆射出濒死野兽般的凶光与决绝!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张开干裂出血丝的嘴唇,露出森白牙齿,如锁定猎物的毒蛇,精准无比地、用尽全身残存力气,狠狠一口咬在了乞袁毫无防备的咽喉上!
“呃,嗬嗬……”乞袁的狞笑僵在脸上,双眼瞬间瞪得滚圆,满是极致的惊恐与难以置信。他想挣扎,想呼救,可气管与血管被瞬间咬断,只能发出破碎绝望的嗬嗬声,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溅了周凌满脸。
不过几个呼吸间,乞袁的挣扎渐渐微弱,身体抽搐着瘫倒在地,气绝身亡,死不瞑目。
周凌松开口,剧烈咳嗽着吐出口中污血,那双染血的眼睛里,是冰冷到极致的恨意,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疯狂。
外面守卫的“沙狐”成员听到动静,急忙冲了进来。
然而,映入眼帘的只有倒在血泊中、喉咙被咬开的首领乞袁,以及刑架上那个虽狼狈不堪,却宛如从地狱归来的修罗般的男人,他脸上沾满鲜血,眼神如寒冰利刃,扫过每一个冲进来的人。
一时间,这些双手沾满鲜血的“沙狐”精锐,竟被这惨烈诡异的一幕震慑,愣在了原地。
时光荏苒,四年弹指而过。
新帝在位,有李阁老、张阁老等一批能臣干吏忠心辅佐,加之太后沈芳如在幕后稳定大局,虽北境偶有摩擦,但大夏朝局平稳,国力渐复,百姓也算安居乐业。
慈宁宫内,权势煊赫的太后却并非全然顺心。
一些太妃,还有前几世曾与“沈采女”有过节、如今急于巴结的皇后王氏、贤妃等人,变着法子往她宫里送人,不是寻常太监宫女,而是精心挑选的、容貌俊美、气质各异的年轻男子,美其名曰“给太后解闷”,实则是进献面首。
“太后娘娘,您如今尊荣无限,深宫寂寞,有几个可心人在身边伺候,也是常理。”一位太妃陪着笑脸劝道。
芳如看着殿下跪着的几名低眉顺眼的俊俏少年,眼中毫无波澜,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她挥了挥手,语气冷淡而斩钉截铁:“哀家身边不缺人伺候。把这些人都带下去,各自遣散。以后,谁再敢往慈宁宫送这些,休怪哀家不讲情面。”
她拒绝了所有试图靠近的“美意”,将那些或谄媚或试探的目光,统统隔绝在慈宁宫外。她的心,仿佛随着那南疆密林中的血腥消息,一同沉入了冰冷的深渊,再难起半分波澜。
无人知晓,无数个深夜里,她是否会想起那个被她默许折磨、最终生死不明的男人,想起儿子那句“希望父母恩爱”的话语,心中是否会掠过一丝悔意,或是刺痛。
就在芳如再次严词拒绝了几位太妃“进献面首”的提议后不久,北狄方面传来了消息。
已成为北狄公主的香娜派人送来国书,言明不日将随北狄大汗阿尔斯楞一同访问大夏,探望昔日同窗、如今的大夏皇帝兮远,并拜见太后。
兮远得知此事,十分欣喜。他少年时在卡略城求学,与性格叛逆却单纯的香娜颇有同窗之谊,加之香娜的身世坎坷,他心中不免存了几分怜惜。他亲自到慈宁宫,恳请芳如务必一同接待。
“母后,香娜她……性子虽倔,但当初在卡略城,最听您的话。有您在,场面也更显郑重。”年轻的皇帝眼中带着期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希望借此缓和与母亲之间那层无形隔膜的意味。
看着儿子清亮眼眸中的期待,芳如心中微软,那些关于周凌、关于过往恩怨的沉重思绪暂时被压下。她点了点头,应允了:“哀家知道了。届时会与你一同见她。”
接待北狄使团的地点,定在了京郊一处新近竣工的皇家园林。这园林还是当年周凌在位时亲自批示设计的,融合了南北园林的精华,巧夺天工,今年方才完全建成,正好用以彰显国威。
这一日,园林内戒备森严,旌旗招展。
兮远身着龙袍,率领文武百官,在主殿前等候。北狄使团的队伍如期而至,仪仗煊赫。
然而,本该与皇帝一同出席的太后沈芳如,却迟迟不见踪影。
“太后何在?”兮远微微侧首,低声询问内侍。
“回陛下,太后娘娘半个时辰前便已抵达园林,说是先去园中水榭歇息片刻……”内侍惶恐回禀。
兮远心中掠过一丝疑虑,但此时北狄大汗已至近前,他无暇细想,只得堆起笑容,上前迎接。
那位北狄大汗身形魁梧挺拔,穿着北狄贵族的华丽裘袍,脸上带着半张精致的狼首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薄唇,周身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与……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寒暄之后,大汗表示希望能单独游览一下这闻名已久的园林,兮远自然应允,派了向导随行。他自己心中记挂母后,也信步朝着水榭方向寻去。绕过几处假山曲水,却不见芳如身影。正疑惑间,瞥见那北狄大汗的背影正转入一处僻静的殿阁。
那走路的姿态……兮远心中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鬼使神差地,他屏退了左右,悄悄跟了上去。
殿阁内静悄悄的,似乎空无一人。兮远轻轻推开内室的门,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如遭雷击,瞬间僵立在门口。
他那尊贵无比的母后,太后沈芳如,竟被人用丝绸束带绑在了华丽的拔步床上,云鬓散乱,凤袍微敞,脸上满是愤怒与屈辱的潮红。
而那个北狄大汗,正背对着门口,俯身靠近床榻。
“混账!你放开我!”芳如的怒骂声带着颤抖。
这时,那“北狄大汗”听到了门口的动静,缓缓回过头。狼首面具之下,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冰冷的警告,直直射向兮远。
尽管隔着面具,尽管过去了四年,尽管气质变得更加冷厉深沉,但那眼神,那轮廓,兮远绝不会认错!
是……是他的父皇!周凌!
周凌看着目瞪口呆的儿子,眉头微蹙,声音低沉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滚出去。”
兮远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眼前是母后被缚的惊人画面,鼻尖仿佛能闻到空气中那暧昧而冲突的气息,他甚至能听到母后压抑的喘息和挣扎时床榻轻微的晃动声。
巨大的冲击、荒谬感、以及一种难以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和羞耻,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他脸色瞬间涨红,又转为煞白,几乎是踉跄着倒退几步,猛地转身,逃也似的冲出了殿阁。
室内,芳如气得浑身发抖,怒视着周凌:“周凌!你这个疯子!你居然用北狄大汗的身份回来!你还让儿子……让儿子看见我们……这样子!你知道这会给他造成多大的阴影吗?!”
周凌抬手,慢慢条斯理地解开了束缚她的丝绸,指尖划过她手腕上细微的红痕,眼神幽暗难辨,语气却带着一丝嘲弄:“阴影?朕看他是年纪不小了,该懂些事了。倒是你,沈芳如,这四年太后当得可还舒心?那些往你宫里送的面首,可还合你心意?”
“你无耻!”芳如猛地抽回手,胸口剧烈起伏。
周凌舔了舔嘴角,眼神幽暗,带着一丝报复般的快意和偏执:“无耻?朕与自己的皇后亲近,何来无耻?倒是你,沈芳如,这四年来,在慈宁宫做你的太后,很惬意吧?可曾想过朕在南疆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混账!”
“朕混账?比起你默许乞袁折磨朕,下令处死顾舟,朕这点'混账',算得了什么?”
两人如同困兽,互相撕扯着过往的伤疤与怨恨。
不知过了多久,殿阁的门再次打开。
周凌已然整理好衣袍,脸上的狼首面具也摘了下来,露出了那张历经风霜却依旧俊朗逼人、与兮远极为相似的面容。
他在园林一处僻静的凉亭里找到了独自一人、背影僵硬的兮远。
周凌走到他身后,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声音比方才缓和了许多,却依旧带着他特有的冷硬:“刚才……是朕考虑不周。很抱歉,让我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是……这样子。”
兮远猛地转过身,年轻的脸上满是压抑的怒火和难以消解的尴尬,他几乎是低吼出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愤怒:“考虑不周?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太恶心了!非要在我的眼前……非要让我看见……那样子的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凌看着眼前已然长成挺拔青年的儿子,目光深沉,仿佛透过他看到了许多往事。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兮远,你真的很幸运。你十八岁了,你的父母……至少,你的父亲和母亲,他们相爱,还可以每天做·爱。这世上,有的人自幼失怙,无依无靠;有的人,父母虽在,却形同陌路,终日争吵不休。”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摇曳的宫灯,仿佛在叙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却又字字敲在兮远心上:“你知道吗?香娜的父亲,那个北狄的阿尔斯楞王子,在发现她的母亲苏德王妃与人私通后,亲手杀了她。”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冰冷的陈述,“而我,不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