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皆言,宸妃娘娘宠冠六宫,陛下几乎夜夜留宿其宫中。
唯有芳如自己知道,这万丈荣光之下,是怎样的暗潮汹涌。
每一次承欢,每一次看似温存的耳鬓厮磨,都是一场无声的较量与交换。
她在他身下婉转承恩,回应着他炽热的索取,眼神却时而会飘向窗外,带着无人察觉的忧思。
周凌总能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分神,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加强势甚至带着些许惩罚意味的侵占,仿佛要将她的身心都彻底烙上他的印记。
“爱妃在想什么?”深夜里,他常常扣着她的腰肢,在她耳边低哑追问,语气旖旎,却暗藏机锋。
芳如总是垂下眼睫,掩去所有真实情绪,用精心练习过的、柔媚的语调回应:“臣妾在想……陛下待臣妾真好。”
周凌会低笑,笑声意味不明,手指漫不经心地缠绕着她的青丝,他知道她在做戏,她也知道他知道。
但这戏,必须演下去。
深宫的日子在表面的荣宠与暗地的权衡中流逝。
这一日,御花园内,芳如正凭栏望着池中游鱼,思绪却飘向了宫外婉卿的病情与牢中顾舟的处境。
一阵环佩叮当声伴随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芳如未回头,已知来者何人,皇后,先帝指给周凌的正宫娘娘,与皇帝情分淡薄,却最重权势与颜面。
“宸妃妹妹真是好兴致。”皇后声音不高,却带着天然的居高临下,“如今圣宠正浓,连御花园的景致,怕是都比旁人眼中的更美些吧?”
芳如转身,依礼微微屈膝:“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并未立刻让她起身,目光挑剔地在她身上流转,从发间那支周凌新赐的九鸾衔珠金步摇,到身上云霞般的绫罗,语气愈发酸涩:“本宫瞧着你,倒比初入宫时更显娇艳了。也是,陛下夜夜留宿漪澜殿,雨露恩泽,自是不同。”
若是前世,芳如早已不甘示弱,或巧言辩驳,或暗中设局,定要让这无宠的皇后尝尝苦头。
但此刻,她心中毫无争宠之念,甚至巴不得能借此机会触怒皇后,若能因此被贬斥、甚至赶出宫去,反倒是解脱。
她依旧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声音平淡无波:“皇后娘娘谬赞了。陛下垂怜,是臣妾的福分。宫中姐妹皆沐皇恩,臣妾不敢独美。”
这近乎逆来顺受的态度,反而激怒了皇后,觉得她是在故作姿态,暗含讥讽。“好一个不敢独美!”皇后冷笑一声,“本宫看你就是恃宠而骄,目无尊卑!今日,本宫便代陛下好好教教你宫中的规矩!”
就在皇后扬手,身旁嬷嬷意欲上前之际,一个冰冷沉肃的声音骤然响起:
“朕竟不知,皇后何时有了代朕立规矩的权力?”
周凌不知何时已然到来,负手立于不远处的一棵花树下,脸色沉静,目光却如淬了寒冰,直直射向皇后。
众妃嫔与宫人吓得慌忙跪倒在地。
皇后脸色骤变,忙敛衽行礼:“陛下……”
周凌却看也未看她,径直走到芳如面前,伸手亲自将她扶起。
他的指尖温热,握住她手臂的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低头审视着她,语气听不出喜怒:“受委屈了?”
芳如垂下眼睫,轻轻摇头:“臣妾不敢。”
周凌这才缓缓转向皇后,目光如刀:“皇后近日似乎很是清闲,既有心思插手朕的妃嫔如何承恩,不如好好想想如何管理中宫,莫要再让朕看到后宫因无端是非而生乱。”
这话已是极重的训斥。皇后脸色煞白,嘴唇颤抖:“陛下,臣妾只是……”
“只是什么?”周凌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威压十足,“宸妃性情柔顺,不与人争,朕心甚慰。但这并非旁人可肆意欺辱的理由。传朕旨意,皇后言行失仪,禁足凤仪宫一月,静思己过。宫中事务,暂由贤妃代理。”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禁足皇后,剥夺宫权,这惩罚堪称严厉。
皇后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凌,最终在帝王冰冷的目光下颓然低头,被人搀扶着,狼狈离去。
周凌的目光这才扫过跪了一地的妃嫔众人,最后落在身旁低眉顺眼的芳如身上。
他自然没有错过她方才那刻意不争、甚至求罚的态度,心中一股无名火起,她就这般想离开他?
他忽然伸手,众目睽睽之下,自然无比地将芳如打横抱起!
芳如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揽住他的脖颈。
“爱妃受惊了,”周凌抱着她,大步流星地朝漪澜殿方向走去,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身后跪着的众人听清,“朕送你回去。”
妃嫔们跪在原地,窃窃私语声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叹与嫉妒。
“陛下竟为了宸妃,严惩了皇后娘娘!”
“还亲自抱她回去……这恩宠,真是前所未有!”
“宸妃娘娘究竟有何魔力……”
芳如靠在周凌怀中,能感受到他胸腔内并不平稳的心跳和手臂强硬的力道。
她心知,他此举既是回护,更是宣告,用一种近乎霸道的方式,彻底断绝了她任何想要低调或抽身的可能。
夜色深浓,漪澜殿内烛火摇曳,将纠缠的身影投在纱帐之上,如同困兽之斗。
周凌的怀抱强势而灼热,带着不容拒绝的帝王意志。
芳如的挣扎在他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蚍蜉撼树,徒劳无功。
最终,她力竭地松懈下来,闭上眼,任由那份带着惩罚意味的侵占席卷而来,将她的尊严与意志寸寸碾碎。
她几乎要被这浪潮般的屈辱与无力感吞噬,这时,身上男人的动作却忽然变得缓慢而深入,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沉迷的缱绻。
他的呼吸沉重地喷在她的颈侧,唇齿间溢出的低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芳如……”
芳如猛地意识到,这是机会!
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与心中的厌恶,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臂,攀上他汗湿的脊背,指尖仿佛无意地划过那些旧伤的痕迹。
她的声音带着情动时的破碎与沙哑,小心翼翼地试探:“陛下……您为何……总是这般没有安全感?仿佛臣妾下一刻便会消失似的……”
周凌的动作顿了一瞬,随即是更深的占有,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
他埋首在她颈间,低哑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却听不出多少欢愉:“安全感?朕自幼便不知那是何物。”
芳如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放柔了声音,如同最温柔的陷阱:“陛下是天下之主,怎会……”
“天下之主?”他打断她,语气骤然冷了下去,带着一种自嘲的戾气,“朕也曾是连一顿饱饭、一片遮瓦都是奢求的蝼蚁!”
他似乎被触动了某根深藏的弦,动作慢了下来,钳制她的手却依旧如铁箍般牢固。
在情欲与某种宣泄欲的驱使下,他咬着她耳垂,声音低沉而危险,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噩梦:
“朕的母亲,曾是先帝宫中一个无足轻重的宫女……被遗忘在行宫,带着朕这个见不得光的皇子……我们像阴沟里的老鼠,活着便是最大的恩赐。”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记得那年冬天,冷得刺骨……我们欠了三个月房租,那狗一样的房东……他当着朕的面……活活打死了朕的母亲……就为了一点铜板……”
芳如感受到他身上迸发出的浓烈杀意,吓得浑身一僵。
周凌却仿佛陷入了那个血腥的夜晚,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然后,朕就用母亲倒下时碰落的剪子……捅死了他。”
他猛地收紧手臂,勒得芳如几乎喘不过气,仿佛要从她身上汲取某种支撑,又像是要拖她一同沉入那无边的黑暗:“那是朕第一次杀人……朕记得那血……是热的,粘稠的,腥得让人作呕……但也让朕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倏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情欲未退,却更盛满了偏执的阴鸷与掌控欲,死死锁住芳如瞬间苍白失色的脸:“这世间,唯有权力和绝对的控制,才能让人活下去,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才能……不再失去。”
芳如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她原本只是想试探他的弱点,却猝不及防地窥见了这滔天权势和浓情宠溺之下,隐藏着怎样一个在血腥和绝望中撕裂重生的灵魂。
那么小……就杀了人……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在他身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周凌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恐惧,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似是懊恼,又似是更深的疯狂。
他猛地封住她的唇,吻得近乎窒息,将她的战栗与呜咽全都吞没,接下来的占有带上了更强的掠夺性,仿佛要用最原始的方式,抹去她方才听到的一切,重新在她身上打下只属于他的、无可磨灭的烙印。
这一夜,芳如觉得自己仿佛在深渊边缘走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