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里,没有将死之人的浑浊,只有滔天的怒焰、冰冷的算计,以及一种……令人胆寒的、势在必得的占有欲!
根本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周凌如同扑食的猎豹,带着一身浓重的血腥气,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朝她直冲而来!
芳如甚至来不及惊呼,手腕便被一只冰冷、粘湿沾满鲜血却异常有力的大手死死攥住!
那力道,根本不像一个身受重伤、濒死之人所能拥有!
“别动!”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气,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种奇异的、贴近她耳廓的亲密错觉。
“想活命,就跟我走!”
他根本不是要杀她!他是要劫持她!
芳如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巨大的恐惧和被愚弄的愤怒让她奋力挣扎。
“放开我!你这……”
可周凌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他看似虚弱地靠在她身上,实则巧劲一使,几乎是将她半抱半拖着,疾步冲向院落角落拴着的一匹骏马。
那是白阳会香主黄江的坐骑!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等到其他白阳会成员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周凌已经抱着芳如翻身上马!
“拦住他!”
“放箭!”
混乱的呼喊声中,周凌一夹马腹,骏马吃痛,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几支稀稀拉拉的箭矢擦着他们的耳边飞过,钉入前方的土墙。
马背上,颠簸剧烈。
芳如被周凌紧紧箍在胸前,他滚烫的体温和浓重的血腥味几乎让她窒息。
她拼命扭动,手肘试图向后撞击他的伤口:“放开我!你这恶魔!你装死!”
“呵……”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痛楚抽气声的冷笑。
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她箍得更紧,灼热的呼吸喷在她敏感的耳后,声音低哑却清晰:“朕若不自寻死路……怎会有机会……接触到隔壁的‘药箱’?”
芳如浑身一僵!药箱?那不是救治用的,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他是故意的!
他早就计算好了角度和力道,那决绝的自杀撞击,根本就是为了制造混乱,让他有机会被抬到隔壁,接触到那些可以被当作武器的东西!
他连白阳会的武器、急救物品放在哪里都算准了!
“至于装死……”周凌的声音因颠簸而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不在他们以为朕必死无疑……放松警惕的刹那……朕如何能……一举反杀?”
原来,从他被捕,到受刑,再到最后的“自杀”,全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他用自己的重伤和濒死,布下了一个完美的反击局!
而自己,竟然成了推动这个局的关键一环,是她,坚持用刑,是她,提供了那个“锁喉钉”的机会!
强烈的挫败感和对即将到来的未知报复的恐惧,让她浑身发冷。
她能感觉到身后男人胸膛的震动,以及那即使在这种境况下,依然不曾消散的、强大的掌控力。
马匹冲入了漆黑的树林,将身后的追兵和火光远远甩开。
颠簸中,周凌似乎耗尽了力气,沉重的头颅无力地抵在她的颈窝,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皮肤。
但箍在她腰间的胳膊,却没有丝毫松懈。
第46章 连累 比任何酷刑都更让她痛不欲生……
马蹄声碎, 夜风如刀。
不知过了多久,马匹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闯进一处废弃猎户木屋的院落。
周凌用尽最后力气勒住缰绳, 马儿发出一声疲惫的嘶鸣, 停在半人高的荒草丛中。
他几乎是抱着芳如滚落马背的。
落地瞬间, 他用自己的身体垫在下方, 承受了大部分冲击力,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芳如则重重摔在他怀里, 脸颊撞上他坚硬的胸膛, 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血腥味和滚烫的体温。
“你……”
芳如惊魂未定,手忙脚乱地想从他身上爬起来, 指尖却触及一片湿滑粘腻,是他的血,几乎浸透了他整个后背。
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 照亮周凌苍白如纸的脸。
他双目紧闭, 剑眉紧蹙, 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杀机在芳如心中涌动。
此刻正是时机!
她颤抖的手摸向发间,那里藏着一根锋利的银簪。
就在指尖触碰到簪子的瞬间,一只冰冷的大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芳如骇然低头,对上一双骤然睁开的眼睛。
那眼睛里没有昏迷初醒的迷茫, 只有深不见底的暗流,仿佛早已看穿她的一切意图。
他根本没完全昏过去!
“就这么想取朕的性命?”
周凌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每说一个字,喉咙处的伤口都让他痛苦地痉挛,可他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连一个将死之人......都不肯放过?”
他攥着她的手腕, 不容反抗地将她拉近。
两人此刻的姿势极其暧昧,她半伏在他身上,被他紧紧箍在怀里,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放开!”
芳如奋力挣扎,另一只手想去掰开他的钳制。
“呵......”周凌低笑,却因震动伤口而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溅到芳如脸上,滚烫得吓人。
但他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反而就着她挣扎的力道,一个巧劲翻身,瞬间将两人位置调换!
天旋地转间,芳如已被他死死压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他沉重的身躯如同山岳,将她完全禁锢。
“为了顾舟?”他忽然贴近,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唇瓣,“你那个温润如玉的未婚夫......他知道你为了他,连白阳会这种蝼蚁都肯勾结吗?”
芳如浑身一僵,她当然不是为了顾舟,那个欺骗她、诬陷她、想要害死她的未婚夫,根本不知晓她今夜身在何处。
可若说全然为了严德的仇……那积压了六世的恨意,又似乎掺杂了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
她咬紧下唇,将几乎冲口而出的辩驳硬生生咽了回去。
解释即是示弱,而在这个男人面前,她绝不能流露出半分动摇。
周凌染血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下颌,带着讽刺的怜惜:“可惜啊......你为他双手沾血,他却连你今夜穿什么颜色的兜衣都不知道吧?”
“你胡说!”芳如气得浑身发抖,这调戏让她恶心!
“朕胡说?”
周凌低笑,膝盖强势地顶开她的双腿,整个人压得更近,几乎鼻尖相抵:“那你告诉朕,若不是为了顾家那个小子,哪个深闺千金会认得白阳会的香主?会熟悉刑讯逼供的路数?”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剧烈颤抖的唇瓣,声音陡然转冷:“还是说......你那个未婚夫根本就是个懦夫,只敢让女人替他出头?”
这一世的周凌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她恨的根本不是这个!
可她无法解释,无法说出严德的名字,那会暴露她最大的秘密。
“你看,”周凌见她沉默,笑意更深,却冰冷刺骨,“连你自己都知道不值得。”
他忽然低头,温热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说:“不如跟了朕......至少朕会亲自教你,什么叫做报仇。”
芳如猛地偏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这荒谬的误会,这亲密的羞辱,都让她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恨朕?”周凌察觉她的颤抖,竟低笑着舔去她眼角的泪,“那就好好恨着。毕竟,能让你记住朕的,不会只是恨。”
周凌暧昧的话语,像一根羽毛搔刮着芳如最敏感的神经。
她心中警铃大作,不能再让他说下去,更不能继续待在他这令人窒息的怀抱里!
趁他重伤虚弱、意识因失血而有些涣散的刹那,芳如猛地发力挣扎,右手迅速摸向自己腕间那串伴随多世的佛珠!
上一次,她靠吞下其中一颗特殊的珠子得以解脱轮回,这一次,她也能逃脱他的囚困。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珠子的瞬间,一只冰冷却异常精准的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是周凌!
他明明已经濒临昏迷,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却骤然睁开,锐利得惊人,仿佛早已看穿她的意图。
“想要……自杀?”
他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另一只手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一把将那串佛珠从她腕上扯了下来,紧紧攥在自己掌心!
“还给我!”
芳如失声惊呼,扑上去就想抢夺。
那是她轮回的关键,是她最后的底牌!
周凌却用尽最后力气将握着佛珠的手缩回胸前,身体因她的抢夺而晃动,伤口崩裂,鲜血涌出,但他就是死死不放。
两人正在纠缠之际,远处突然传来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火把的光芒如同一条迅速蔓延的火龙,瞬间将这片林间空地照得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