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弈、柳渡筝:“……是。”
师兄妹呦,地里黄哎,小白菜呀,没人疼哦。
望溪行这才收回视线,衣袂层叠之下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捏做拳,小臂处青筋绷起,不经意间,望溪行也扫过了蓬莱仙宗嫡传的位置。
萧玄同成功结婴出关了,那两双生子也都沉着脸站在那,三人都是如出一辙的绝亲棺材脸。
少了两个人。
一个人是应该的,嫡传里,以后恐怕也不会有他的位置了。
而另一个——
阮蔚。
她又去哪了呢。
说实话,望溪行才不相信阮蔚不知道池衿的身份呢,她阮蔚是谁啊,天生的狐狸,心眼子多的跟蜂窝似的,池衿又是那样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他能瞒得住阮蔚才有鬼呢。
明明知道却还是选择了这样的爱人。
啧。
该夸她不拘一格,还是骂她情爱糊脑呢。
良久,望溪行叹气,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说:“都说了我能偷老头子的钱,偏不信,哼,都是自找的苦头,真是……”
“可惜了。”
另一边。
“姐,姐姐姐,他们说的是真的啊?池衿他……”姜豫凑在姜榕榕身边嘟囔,他压低声音:“他真是魔族啊?”
姜榕榕翻了个白眼:“姜豫,咱家搬家了?”
姜豫一愣:“没、没有啊。”
姜榕榕瞬间就把人推回了天机楼的队伍里,她骂道:“又没搬去海边,那你管那么宽干什么?!给我闭嘴!”
姜豫:“……”
“哦。”
他老实的把嘴闭上了,任凭颜子卿如何推搡都不再开口。
爹娘说了,听姐姐的话会发达。
姜榕榕很是烦躁,只能有一下没一下的掐自己的虎口。
姜榕榕昨夜和长老大吵一架,她是最知道阮蔚对池衿如何的嫡传,于是说什么也要去看一看阮蔚,却还是被宗门强硬拦下,锁在院里不让出门。
早上被放出来长老们还是耳提面命的让她不许惹事,说什么再惹一次就回宗关禁闭。
弄得姜榕榕火气蹭蹭涨。
喻之椿也默默的看着蓬莱仙宗的队伍,他看得入神,眼睫低垂,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身边的秋浓日见状只能狠心拍了他一下:“别看了。”
喻之椿回神。
秋浓日抿唇道:“小椿,蓬莱仙宗已经沾不得了。”
喻之椿很低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可喻之椿答应了,秋浓日却莫名觉得很憋屈,这几日来,皆是如此的不痛快。
从小镇守边陲城,秋浓日知道自己日后的宿命就是除魔。潜意识里,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去想为什么池衿会是魔族,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思考为什么池衿什么都没做却要被所有人避之不及。
这明明很矛盾。
但阖宗乃至通州上下,长老师祖们都在要求她们闭嘴,要安静、装聋作哑,要守护灵族,敌视一切非我族类。
可没有人教过他们——半魔该怎么算呢。
只能一棒子打死认定是魔族吗,那他身上另一半的灵气又该作何解释呢,那他孤身一人潜入魔族涉险是为了什么呢,那郁群青毫不在意地用他来交换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池衿真的算魔吗。
若是从未相识就好了。
有过交谈了,大家一起参加十方大比了,以后甚至极有可能成为战场上并肩作战的战友了,忽然之间,一切都成了泡影。
这要人如何作为。
是,秋浓日有时候很讨厌池衿,也很烦阮蔚,那是因为蓬莱仙宗拿了第一所以很不爽啊。可这跟秋浓日不希望他们变成现在这样也不冲突啊。
都是嫡传,都是未来战友。
秋浓日无法说服自己,池衿就是魔族,他就该死,他就不配留在通州。
这不对!
无论有多少仁义道理摆在面前,这样就是不对的啊!为什么长者们都要行不对之事,为什么长者们不允许他们提出自己的意见和想法?!
少年人最是赤诚,他们已不是幼童,也不是成人,于是他们才最坦然,也最忍不下世上的不公之事,只有他们才有勇气去赌对方也同样赤诚。
寻遍苍生,唯少年敢与天地争论尔。
年少最痴狂。
第589章 对抗路父子
人声鼎沸,虫蚁叫嚷。
丰无涯站在最前方,他将灵力散入声音:“郁群青,你要的人,我们带来了——”
灵气厚重,洋洋洒洒散出数百里去。
魔族之中。
郁群青端坐在那被数名魔族合力举起的高台上,他的手边坐着被捆在十字架上的池衿,丰无涯的声音传的很广,父子俩自是耳清。
郁群青端着笑模样,他看了一眼池衿:“呦,不是咒你娘死了吗,原来这就是死了啊。”
当初追捕,郁群青是不愿和池衿多做纠缠的,他只想尽快的找回浮禾。
在确认池衿身边只有他一人时,郁群青就准备离开,是池衿主动停下脚步,站在那儿用一种非常鄙夷的眼神对他说。
池衿说自己已经送浮禾上路了,下一个就是他郁群青。
郁群青没信,但这并不妨碍他狭隘的胸腔里升起了磅礴怒意。
死这个字太让人恼火,尤其是与浮禾相关联的时候。面对池衿这样明显到没有掩饰的挑衅,郁群青懒得再多费口舌,只是让人压着他,然后咔吧一声,很平静的拧断了池衿的左手。
郁群青笑着问:“你想要再说一遍吗。”
池衿对人狠,对自己更狠。
哪怕额前的冷汗都止不住,池衿也没吭一声,只是神色更冷的说:“耳聋了吧。再让我说几百遍都一样,你这个畜生早就该死了!”
郁群青又踩断了他一条左腿。
身体疼得很,但出口的话就更恶毒了。
池衿就笑:“你下地狱十八层,我娘自是轮回重生。哈,你别想再见她。”
郁群青也跟着他笑,到底有血缘关系,他们俩相貌是有几分神似在的,一齐笑开,便都是阴沉又狠厉的豺狼凶相。
郁群青夸赞他:“你有种。”
池衿回的是一句脏话。
于是几日而已,池衿的四肢就都断了一遍,还好魔族的自愈能力强,断了就慢慢长呗,池衿是无所谓的啦。
转回阵前,郁群青又问他:“怎么不说话,我应该没让人拔你舌头吧。”
一身脏污却还是姝色难掩的黑衣少年闻言只是扯了下唇角,拜暴怒的郁群青所赐,这几日池衿得了劈头盖脸的血和伤,眼睫也几乎被血糊的难睁开。
池衿闭着眼,张开唇却是猛咳了几声,肺腑里一派内伤搅的火热,他强行吞下口中的血腥气:“呵,你以为谁都像畜生一样话多麽。”
郁群青脸色一寒。
他不怒反笑,还拍手鼓掌:“好,我最欣赏你这点,死到临头还有张硬气的嘴。”
池衿勾唇微微一笑,拖着半弯不直的胳膊,朝着郁群青竖起中指:
“傻逼。”
如果嘴毒能通过殴打就治好的话,池衿当初也不会单靠一张嘴就得罪九成通州人了。
郁群青:“……”
“好!好得很哪!!”
他面色阴沉,似乎想要起身,但在看了池衿几眼之后,郁群青还是按耐住了再次动手的冲动。
池衿知道为什么。
郁群青并不打算让池衿死了。通过浮禾这一次的自杀,郁群青终于明白这么多年来绑住浮禾的人居然不是自己,而是池衿。
浮禾愿意陪池衿同生共死,却不愿留在他身边。
郁群青很生气,也无力。
但他又动了一点脑筋,既然困住浮禾的是池衿,那不就代表只要捏着池衿,浮禾就会任他摆布了吗。
郁群青的思路很清晰。
因为池衿想要杀自己,所以要打断四肢锁起来,为了浮禾能活着,他可以不杀池衿。到时候就可以要求浮禾变回以前的模样,以前那种一切都以自己为先的模样,要对他温柔的笑,要对他关怀备至,像最开始那样。
郁群青一动脑,全世界都开始慌张。
池衿也正是因为看透了郁群青的意图,他知道郁群青现在不会杀自己了,所以才肆无忌惮的嘴臭,痛就痛点,嘴上先爽了再说,可以挨打,但错过骂郁群青的机会就是真的错过了啊。
关于忍耐疼痛,这一直都是池衿的强项。
痛又不会死。
这是池衿过去实验了无数次得出的结论。他最痛的时候身上插了几把剑都得继续跑呢,折断几次手脚算什么,又不是长不好了。
还有一个原因。
马上就是交换人质的时候了,郁群青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把人打死吧。
郁群青也将魔气灌入声音:“丰无涯,你我独自共行至中间处,同时换人。”
声音飘了一会,那头的丰无涯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