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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迟南搭自家商务车一路从京都城二环开到南郊,人烟逐渐稀少,直到停至气派似宫门的德承山庄门前。
深哥不知道他气势汹汹来这干嘛,只是做好本职工作,在他身后交代,“你这次假期五天,别玩的见不着人了。”
“知道了,快走吧你。”蒋迟南戴好口罩,墨镜后,头也不回就往里走。
同时身后伴随着汽车驶远的声音。
他提前给沈以枝发过预计到达的时间,走近。
果不其然就见枝繁叶茂的樟树底下站着那抹清瘦的身影。
女孩乌发扎成圆润的丸子,垂头把玩着手机,漂亮利落的肩颈微弯,身穿着一字肩绽白的短裙,笔直细长的腿。
站在那像是纯白的茉莉,神圣不可侵犯。
蒋迟南张开双臂,走上前,“阿枝,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
闻言,沈以枝摁灭手机,抬头。
正想避开,面前多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这男人出现的突然,蒋迟南离着几步的距离,才堪堪停下。
他稳住身形,才开始端量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嫌墨镜碍事。
蒋迟南索性抬了上去,刺眼的阳光涌入眼眶。
同时男人的面庞也变得清晰。
是张危险硬朗的面容,五官犀锐,不俗甚至是出挑的长相,简单白T都被穿出独有的味道,就连眼角那颗泪痣都写着矜贵。
仅一秒。
蒋迟南便知道,
他就是——裴宴赫。
蒋迟南摘下墨镜挂在领口,毫不避讳地直视着裴宴赫的眼睛,话却是对他身后人说的。
“阿枝,这不介绍一下?”
阿枝。
裴宴赫微眯了下眼,表情冷淡而清贵,看向他的眼神自带着几分压迫。
第一面,甚至是一句话未曾说过,彼此就已知晓对方的心思。
无声又悄然的硝烟蔓延。
“他,裴宴赫。”沈以枝从裴宴赫身后走出来,一点未察觉气氛的怪异,抬手再次指向对面,正要开口。
蒋迟南便眉眼含笑,自报家门,“蒋迟南。”
裴宴赫轻“嗯”了声,依旧不带任何起伏。
倒也符合蒋迟南对顶尖豪门继承人的刻板印象,冷傲淡漠,沁入骨子里的傲。
沈以枝瞥了眼身侧,还真是许久没见过裴宴赫这股对陌生人冷淡的疏离感了。
就连小时候的她都未曾见过。
她晃了晃脑袋,想起正事,“走吧,带你到山庄逛逛。”
蒋迟南犹豫了下,眼神飘忽在某个有些碍眼的人身上,斟酌用词才道:“我们三个一起?”
出来接蒋迟南是裴宴赫自愿跟着出来的,但是让这少爷陪着逛山庄还真有点诡异。
沈以枝认真思考了番,侧头问:“你要不要去禅室等我?”
这话说者无意,听着有心。
这是想赶他走,好给他们留独处的空间?
裴宴赫唇角淡扯:“不用,走吧。”
第49章
一路上逛下去,都是沈以枝跟蒋迟南站在前头,而裴宴赫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他双手插兜,脸上没什么情绪,闲庭信步的模样,像是出来遛弯儿的。
蒋迟南倒是敏锐发现,这姓裴的看似悠闲,可眼神却紧盯在沈以枝身上,就算一声未出,也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他趁着廊亭拐弯的视线盲区,小声问道:“你那竹马怎么跟着出来了?”
沈以枝搞不懂他说话为什么跟做贼一样,侧睨他一眼,“他说他饭后消食。”
好一个饭后消食。
蒋迟南嘴角抽了抽,见周遭雅静娴谧,夏意正浓,“这山庄是不是太安静了点?”
沈以枝毫不留情吐槽,“是你平常太吵了。”
蒋迟南本就对各种声音敏锐,又加之他确实不喜安静。
这么说来,他认可地点了下头,“好像也是。”
廊亭两旁紫藤花繁茂,纤长的枝条垂涎于空中,偶尔淡淡风吹,扬起片刻花雨。
沈以枝偏生喜欢欣赏这些花木,仰头看得不禁入神,就连脚下台阶都未注意。
徒然,她脚下一空,身体顿时失去重心,欲要往前栽去。
“沈以枝!”蒋迟南反应已经足够快,伸手去抓她,却仍旧差了点距离。
台阶有五层。
照这样走空摔下去,人的本能反应必定是手撑地,增大受力面积。
但沈以枝的手腕是不能再承受一丁点儿的压力了。
他还得在往前够一点!一点就够!
沈以枝脑子一片空白,整个身体近乎悬空,耳边刮过的风仿佛都在急速下降,身后蒋迟南的声音犹在回荡。
离地面越发近,她闭上眼,五感被无限放大。
当小臂被宽大、温暖的掌心握住时,她眼睫颤了颤,只觉头皮发麻。
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一阵天旋地转,沈以枝额头撞到坚硬的胸膛,意识到回归陆地,她缓缓睁开眼。
入目的是那张冷峻,让人有安全感的面容。
周围仿佛被按下静音键,只有像鼓点毫无章法的心跳声,敲打在她每根绷紧的神经上。
每一次遇到困难或者危险身后总会有一个人站在那。
只要她回头便能看见。
蒋迟南手中落空,事实上他慢了半步。
明明就站在沈以枝旁边,却没有站在身后的裴宴赫快。
这人得多关注沈以枝,才能做到这样迅速!
小臂处的力道攥的她有些疼。沈以枝缓过神来,吸吸鼻子,“裴宴赫,你拽疼我了。”
裴宴赫放缓了劲儿,但手却未离开,幽冷的眸子掠过她微微攥紧的五指。
那是她害怕的微表现。
他眼尾垂着看她:“走路看路,不知道?”
沈以枝十分不满他凉薄的语气,亏她还良心发现,对他心存丁点感激。她甩开他手。
“我当然知道,用不着你管。”
不安慰两句就算了,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真是气死她了。
裴宴赫无声地收了收指尖,才意识到方才语气有些偏激,敛了神色。
“我不管你,你刚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以枝瞪他一眼,怼道:“你放心,摔死我还是知道的。”
蒋迟南才从慢半步中回过神,走上前,将沈以枝从头观察到脚,见只有小臂一点薄红,松了口气。
“阿枝,你下次走路还是不要走神了。”
裴宴赫眼尾睨向他,眸子又深又冷,那两字真是让人越听越不爽。
沈以枝揉了揉刚才被撞疼的额头,解释道:“我刚才没有走神,我只是——”
她顿了下,觉得有些难以开口,瞥了眼身侧。
裴宴赫心领神会,面无表情补充,“赏花赏的入神。”
沈以枝小鸡啄米般点头。
蒋迟南见这默契的画面,愣了下,强颜欢笑,“那你也要好好看路才对。”
沈以枝捂住耳朵,“好了,我不想再听见说教的话了。”
一个个跟教训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
真是听的耳朵都要起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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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蒋迟南逛完德承山庄后,恰好收到陈烬炀问他们跑哪去了的消息,便赶回了禅室。
茶烟袅袅,静心安宁的燃香飘渺,素色茶桌正立在暖色的编织灯下,阳光洒进的斑驳光影都透着让人沉静疗愈的气息。
“阿枝,咱这山庄就没有热闹点的地方?”
蒋迟南边摘下口罩,边往里走进。
沈以枝安慰道:“放心吧,这里足够热闹。”
四周静悄悄的,蒋迟南怀疑她在糊弄人,“这哪热闹……”
话还未说完,就听见最里间包厢传来“顺子”“不要”的激昂声音。
禅室里玩斗地主?
有点意思。
沈以枝拉开禅室门。
听见动静,陈烬炀目光登时一亮,顶着贴满白条的脸,头也不转,朝门口拼命招手。
“裴宴赫,你快来救驾!朕需要爱卿!”
裴宴赫懒洋洋掀眸,仍旧站在沈以枝身后没动,目光落在不知多少次凑到前头女孩身边的那人身上。
蒋迟南靠近沈以枝,犹豫了下问:“这也是你发小?”
沈以枝坦然自若:“不认识。”
察觉没人回应,陈烬炀转过头,怒喝:“磨蹭什么,还不快来!”
骤然发现站在沈以枝身边的人不是裴宴赫。
“呦,这是新朋友?”
他“嘶”了一声,眯眼,“看着有点眼熟啊。”
坐陈烬炀左手边的商括珩跟舒心语闻言,转过头来。
商括珩对蒋迟南没什么印象,但舒心语是认识的,对上蒋迟南的眼神,她点头,算作打招呼。
商括珩敏锐发现这一举动,挑了下眉,“认识?”
舒心语垂了下眼,温声解释:“去英国找枝枝的时候,一起吃过几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