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门突然间被推开，有人走进，原本纷纷的议论声立马歇了气。
空气都仿佛凝滞。
男人骨相硬朗，轮廓锋利，晦暗的灯光似乎全都聚集在他身上，惹眼至极。
人群的焦点定在了他身上。
他感觉出气氛的不对劲，不紧不慢走到沈以枝身旁，眼尾似乎压着不爽，垂眸看她。
“被欺负了？”
沈以枝本不是喜欢狗仗人势的人，但此刻，她脸一变，眼眶覆上泪水，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心疼。
她像模像样地哽咽了一下，“哥哥，他说我对他余情未了，还说我不要咄咄逼人，我只是——”
她扭过头，像是在擦眼泪，“只是想跟她女朋友说两句话而已。”
哥哥。
裴宴赫依旧是那副疏冷的表情，只是眉梢微不可察地轻挑了下。
距离上次沈以枝叫他哥哥那估计要追溯到幼儿园了，那时小姑娘最喜欢黏着他，跟个跟屁虫一样，追在他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哥哥。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关系越来越紧张，叫得自然也是少得离谱。
裴宴赫双手插兜，配合似的淡淡开口：“哥哥给你撑腰。”
第73章
贺清煜没料到裴宴赫会来，上次那一架他可是一直有股气憋在心里没处撒。
偏偏老爷子跟裴庆年谈完话后，对他态度也是难得的严肃，厉声警告他，惹谁都不要招惹四大家的人，尤其裴家。
此刻，裴宴赫像是才注意到他似的，递给他一个冷然地眼神。
他眸子漆黑，开口的嗓音自带压迫，“看来上次事之后，贺老爷子没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
贺清煜不屑地笑了声，“不都是靠家里吗，有什么好比的。”
“只是裴少爷您来，还真是让我有点意外。”
裴宴赫眉目冷隽，嗓音透着凉薄：“我来需要跟你通知？”
“那倒没有，”贺清煜玩笑似的耸耸肩，“只是你以什么身份来，让我有点好奇。”
他不怀好意地眼神游走在沈以枝跟裴宴赫身上，仿佛要将他们自以为不正当的关系戳穿。
“不好意思。”
沈以枝冷着张脸，方才楚楚可怜地面孔早已淡化。
她主动牵住裴宴赫的手，看向贺清煜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赃物，藏不住的厌恶，一字一顿道。
“我带我男朋友来参加聚会，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男朋友三个字，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屏息。
都知道这两人当初可是见面就互掐，碰见有人说他两般配，都是双方同时会冷笑出声的程度。
现在，这庞大的信息量，差点压垮在场所有人。
而他，裴宴赫，第一次觉得被人护着还挺爽的。
裴宴赫神情渐渐松散，众目睽睽，严肃紧张的氛围之下，他五指分开叉进她的指间，不老实地捏了捏她的柔软的指节。
刚牵上，沈以枝也没法甩掉，只好欲盖弥彰似的，把十指相扣的两只手藏在身后，遮住他不安分的手。
再这样下去，班级聚会只会越来越难看。
姜稚身为班长，毫无疑问地成了那个和事佬，又是招呼周围同学继续玩，又是拜托沈以枝跟贺清煜看在她的面子上不要再吵下去了。
这场闹剧才潦草收场。
沈以枝牵着裴宴赫随意坐到角落的长条沙发坐下。
她眼睛亮亮的，像是盛满了星河般，一副求夸的表情看着他，“裴山山，我刚才帅不帅？”
裴宴赫背靠上沙发背，意犹未尽地捏着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跟搓小汤圆似的。
闻言，他撩眼看向她，慢悠悠评价了句：“叫哥哥那句，是挺帅的。”
不提还好，一提沈以枝莫名觉得羞耻。
裴宴赫虽比她大上几个月，但是让她叫哥哥她是百般不情愿的，刚才完全是形势所迫。
沈以枝清了清嗓子，厉声威胁：“你把这句忘了！”
裴宴赫摇了摇头，懒懒道：“好像忘不掉，怎么办？”
停了下，他唇角轻勾：“要不再叫声来听听？”
“……”
沈以枝眉眼弯着，顶着张明艳招人的脸，拖着尾音，毫不留情对他吐出两字。
“做，梦。”
裴宴赫但笑不语。
这可不一定。
-
到了用餐时间，一个班在一个包厢分成两大圆桌坐着。
座位是姜稚安排的。
沈以枝跟贺清煜自然避开，不在同一桌。
聚会的菜品不像她们出去聚餐，或者单独订餐，很多菜都不是沈以枝喜欢吃的。
她夹了挺多不同类型的菜，把面前的小碗都快堆满，然后再开始逐一品尝。
遇到不好吃的，沈以枝眉头一皱，鼻子一拧。
下一刻，就顺手放到裴宴赫碗里，还体贴地送了句。
“多吃点，长高。”
裴宴赫神情淡淡看了眼碗里多出的菜，习以为常般，夹进嘴里，面不改色吃完，才慢吞吞开口。
“哥哥怕再长高，妹妹就够不到了。”
“……”
沈以枝嘴角露出似笑非笑地弧度，“没关系，山山弟弟长多高姐姐都能够到。”
说着，伸手就去摸他的狗脑袋，又忌惮周围人太多，只是浅浅揉了把，就收回了手。
她得逞一笑，感叹：“好久没摸了，手感还不错。”
裴宴赫瞥她一眼，自顾自理了下微凌地发窝，无人察觉到的眼底墨色越发浓重。
沈以枝饶有兴趣继续品尝起下一个菜品，注意到身后总有视线投递过来。
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放下筷子，跟裴宴赫交代句，我去趟洗手间，马上回来。
另一桌的程珠菡盯着沈以枝出了包厢，故作不经意地起身。
身侧的贺清煜显然察觉到她的动作，问：“去哪儿？”
“洗手间。”程珠菡不动声色朝他笑了下，随后自然走了出去。
一进洗手间，整面挂墙镜的洗手台前，沈以枝打开水龙头，慢条斯理地洗净着手，她透过镜子直视着程珠菡。
“现在想起来问我了？”
程珠菡站在她身后，看着镜子里的她，“你跟贺清煜认识？”
顿了下，她换了个说辞，“或者说余情未了的意思是？”
要把所有都说清楚给她的话，沈以枝恐怕要费些口舌，她长话短说：“我跟他没任何关系，如果你硬要我跟你解释，那就是我追过他，仅此而已。”
“还有贺清煜不是个好人，我真心把你当朋友，所以给你个建议，最好早点跟他分了。”
她很少插手别人的事情，但这事发生在身边朋友身上，她忍不了。
就像当初舒心语被混混堵在墙角，受困于人时，只要她看见了，她就会挺身而出。
程珠菡避开镜子里沈以枝直勾勾地目光，垂着眸，似是在思考，半晌，她重新抬眼，神态自若道。
“谢谢，我会认真考虑的。”
沈以枝转身，擦过她身旁时，停下脚步，略显郑重地说了句：“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贺清煜不是个好人。”
说完，她便走了。
走到走廊尽头，一转角，沈以枝便看见倚靠着墙壁的裴宴赫。
她敛了下神色，弯起唇角：“你怎么出来了？”
裴宴赫直起身，“出来透透气。”
没她的地方，总觉得差点儿意思。
听出他话里话外嫌无聊，沈以枝想了下，“那我们回家吧。”
正好她也嫌聚会无聊，给姜稚发消息打了声招呼后，她牵着裴宴赫出了会所。
走廊尽头另一端，程珠菡清晰听见了她们亲昵的对话。
她站在原地，不自觉地攥了攥衣角，头顶昏黄的灯光她都觉得碍眼至极。
好不容易找到个地位相当的男友，努力够到上层圈的人脉，到头来还是被外人劝分。
怎么努力都没用吗？
她只是想往上爬而已。
手机提示音响了两声。
贺清煜：【还要多久？】
贺清煜：【我到车里等你】
程珠菡指尖捏紧手机到发白，周遭的空气愈渐稀薄，她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屏幕，良久，才回。
【来了】
她要的只是往上爬的绳索，无论好坏，照单全收。
第74章
是夜，明景湾。
沈以枝耷拉着眼皮，迷迷瞪瞪地给裴宴赫招手，“回家了，裴小狗。”
裴宴赫攥住她手腕，眼底的眸色似乎比这夜还要浓稠，他喉结上下一滚，“去我那儿？”
仅一句话，四个字。
沈以枝骤然清醒，头顶仿佛轰了一声，炸得她一片空白。
好半天，她反应过来，垂着头，嘟囔着唇，故作扭捏道：“去你那干嘛？”
裴宴赫知道她又想歪了，也没解释，含着逗弄的心思，再次重复了遍：“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