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什么呢?”沈以枝见他许久没出声,问道。
裴宴赫淡淡道:“没什么。”
这种肮脏的事,告诉她,指不定会吓到她。
沈以枝还未来得及多问些什么。
病房门倏地被推开。
“沈以枝!”
“裴宴赫!”
极其响亮中气十足地声音。
没见到人都能猜出是谁的程度。
陈烬炀气势汹汹推门而入,一进来看见病床上相拥着的二人,立马背过身,捂着眼睛,像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一样,浮夸地指摘他们。
“喂喂喂!”
“光天化日的,我说你俩能不能收敛一点!”
沈以枝无辜地眨了下眼,“我们什么也没干啊。”
裴宴赫不冷不热递给他一眼,一语未言,但显然对他的出现异常嫌弃。
商括珩不紧不慢从陈烬炀身后走进,一脸淡定地对那二人道:“贺清煜那事已经彻底解决了,该算的不该算的都摁他头上了,少说能关十年。”
该算的是沈以枝递交的证据,而那不该算的,当然是商括珩自作主张加上去的。
四人帮解决大小事一贯的默契,总得往里掺杂点私人恩怨,解解气。
沈以枝点点头,眉眼弯成月牙:“你办事,我放心。”
反之一旁的裴宴赫脸色冷淡,扫了眼他们二人,语气不善道:“你们两个来干什么?”
陈烬炀大咧咧往窗边的沙发上一坐,“咔嚓”一声,瓜子皮被他干脆咬碎,果仁喂进嘴里。
他悠哉道:“来医院还能干嘛,看望你们两个病人呗。”
商括珩靠墙站着,温润儒雅地脸上浮着浅浅悠闲,朝裴宴赫问道。
“还一直没来得及关心你,你伤的怎么样?”
人都转普通病房了,才想起来关心。
裴宴赫单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仍虚虚带着占有的放在沈以枝腰上。
他懒洋洋道:“死不了。”
语气狂妄不羁,像是再来一次,他仍会如此做一般。
沈以枝侧头瞪他一眼。
裴宴赫立马改口,哄道:“说着玩儿的。”
闻言,商括珩不动声色地单挑下眉。
最高时速在拥挤城区连闯几个红灯,还能用命截停加速行驶的货车。
他的说着玩儿可没人敢玩得起。
沈以枝板正着脸,“说着玩儿也不行,生死是可以随口说着玩的嘛。”
当时那副场景,她做不到经历第二次,也没法做到。
“说得没错!生死哪是能随便说说的!”陈烬炀不放过任何一次埋汰裴宴赫的机会,拍马屁似的附和道。
商括珩无奈轻叹一声,面无表情拎起沙发处老大爷躺的陈烬炀就往外走。
“喂喂喂!商括珩,你扯我衣领干什么!”
商括珩对他的呼喊置若罔闻,自顾自给另外正在闹别扭的二人末了句,“走了,不用送。”
最后还不忘体贴地把门合上。
吵闹声直接被隔断。
病房里再一次陷入安静。
沈以枝余气未消。
裴宴赫垂着眸,收紧揽着她腰的手,让她往自己身上靠。
他肋骨有伤,沈以枝只敢轻轻靠着肩。
“还在生气?”裴宴赫垂着眸看着她脸色,低声哄道:“下次不说这种话了,嗯?”
沈以枝侧头,咬字重音:“下次?”
他竟然还敢说下次?!
裴宴赫抿着笑,像是被管的乐此不疲,“下次也不会有了。”
沈以枝鼻腔里溢出嗔音,“这还差不多。”
裴宴赫眼眸始终紧锁在她身上。
此刻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她真的好可爱。
他真的,好喜欢她。
第96章
沈以枝在裴宴赫病房没待上多久就被沈栋梁拎了出来。
原因无他。
她在裴宴赫病房,在沈栋梁看来就是严重打扰了他休息。
人才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当然是需要仔细调养的。
沈以枝别无他法,只能依依不舍离去。
不过走之前她给裴宴赫留了个口形。
“我晚上再来。”
说完,她莫名还觉得有些耳熟。
这句话她好像跟裴宴赫说过很多次。
谈恋爱之前爱烦他的时候说过,谈恋爱之后躲爸妈半夜溜去找他的时候也说过。
怎么她跟裴宴赫这个恋爱总是谈的偷偷摸摸的。
-
到自己病房后。
沈栋梁像是看穿她想趁机去找裴宴赫的想法,一直守在她旁边,边削着苹果,边神情严肃得盯着她。
沈以枝险些发毛,看着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爸,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就算防她去找裴宴赫,也不会是这样正经的表情。
沈栋梁手中动作一顿,若有似无地轻叹一声,斟酌了许久,才开口道。
“你的手,之前还受过伤?”
沈以枝一怔,缓缓抬眸看向他,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茫然:“爸,你……怎么知道的?”
“医生说的。”
沈栋梁蹙起眉头,“什么时候受的伤?在哪受得伤?严不严重?”
一连三个问题,跟扔炸弹似的扔她怀里。
如此严肃的场合,沈以枝还有心情开玩笑道:“你一下问我三个问题,我怎么回答?”
“沈以枝!”
沈栋梁放下手中削到一半的苹果,厉声叫她名字,就差拍桌子指着她了。
沈以枝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兆,嘟起唇,小声抱怨道:“又不是什么大事,这么大火气干什么?”
沈栋梁胸腔急促地起伏了一下。
他唯一的女儿,在短短一周内,先是出了差点要半条命的车祸,后是告诉他,她手腕处有一个陈年旧伤。
而他这个当父亲的,对此一无所知。
他这么大的火气,终究是气自己这个父亲当的不称职。
他平缓了下呼吸,“趁你妈咪还不知道,好好跟爸说说。”
要是让谈蕙雅女士知道,只会比他更自责,指不定天天要躲在被窝里哭。
沈以枝抿着唇,怕真气着他,老实答道:“去年,在伦敦,不算严重。”
沈栋梁追问:“因为什么受得伤?”
医生只告诉他,她的手腕受过无法逆转的伤,现在加上新伤,简直是雪上加霜。
但具体的一些情况还得问当事人。
沈以枝盯着自己被纱布包裹的手腕,轻描淡写道:“被摩托车撞的。”
国外嘛,人来车往,小街小巷,不像国内清晰规划车道,出现些轰鸣的摩托也是常用的事。
那天恰好她侧头在跟好友聊天,身后突然出现辆摩托直往她身上撞。
还好当时速度不快,她只是被撞翻在地,下意识去用手撑地。她天生骨架小也脆弱,这么一个简单的事故,也就导致了手腕粉碎性骨折。
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她用心修养,碰不得重物,沾不得水,连曾经最熟悉的画笔半年都未曾碰一下。
因此,拆下纱布之后的一段时间,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非必要事情绝不外出,只为重新捡起画笔,拾起被丢弃遗忘的梦想。
也是那个暑假她唯一一次没有回国,且果断拒绝了裴宴赫来伦敦见面的提议。
“现在新伤加旧伤,再提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沈以枝说得风轻云淡。
仿佛从此不能拿画笔的人不是她。
话音落下后,病房里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
良久,沈栋梁艰难开口问道:“那个摩托骑手呢?追责了吗?”
撞完她就跑,连人影都找不到,她上哪追责。
唯一的线索就是那辆摩托她见艾黎身边的人骑过。
再加上后来艾黎明目张胆的挑衅,便肯定了心中的猜忌。
只不过对上沈栋梁的询问,沈以枝避重就轻道:“追了,第一时间就找他算账了。”
她活跃气氛道:“拜托,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女儿,怎么可能吃亏呢!”
沈栋梁根本笑不出来,“下次这种事一定要跟爸说!教训坏人的事交给爸来就好!”
知道他这是气消了,沈以枝左手抱住他半边手臂,脑袋靠在上面,“知道了爸!”
“妈咪那边你记得帮我瞒着哦。”
她出车祸这件事妈咪就已经够伤心了,不能再让她流眼泪了。
沈栋梁睨她眼,“知道了。”
顿了下,他又道:“既然以后拿不了画笔,早日来公司帮爸打理,那些东西总归你要继承的。”
沈以枝一时没有回答,望着远处,像是失神许久,才极弱地答了句。
“爸,再给我点时间吧。”
-
晚上。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沈以枝一人。
沈以枝猫着腰穿过走廊,蹑手蹑脚地拧开裴宴赫病房的门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