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素的。”
一顿,沈以枝茫然地眨了下眼,似是在思考他话里的真假。
裴宴赫下颌搁在她头顶,语调闲散:“不骗你。”
短暂信他一回。
沈以枝放下戒备,等熟悉眼前黑暗,她开始回味刚才发生的事情。
“你哪的钥匙?”
他薄唇轻扯:“我家,你说呢?”
沈以枝:“……”
原来败在这了。
安静了会儿,沈以枝毫无睡意,忍不住东扯西扯道:“裴山山,我觉得以后我们得定个规矩。”
“嗯?”他胸腔间震动出一声以作回应。
沈以枝接着道:“例如一三五七睡素的,二四六睡荤的。”
“这样不仅有利于休息,更有利于……身体机能的恢复,无规矩不成方圆,不克制的话……欸!”
身子猛地被翻转。
她被迫正面对着他。
裴宴赫打断她喋喋不休的话,“不想睡?那来干点有意义的事好了。”
朦胧月色照得他眼眸晦暗,紧紧锁在她身上。
沈以枝被唬住了,眼一闭,连连应声:“睡睡睡。”
裴宴赫鼻息里轻哼出丝笑来。
也就这点胆了。
-
接下来几日,许是画展时日将近,裴宴赫没再闹她。
沈以枝也彻底投入到创作中,有时白天在画室一待就待整天,出来天就已经是黑的。
而裴宴赫就坐在餐桌等着她下去一起用餐。
睡觉前,裴宴赫又会握着她的手腕按摩好一会儿,直到沈以枝迷迷糊糊睡过去,都还能感受到时不时传来舒服的力道。
接连几日都是这样。
直到开展前一日。
沈以枝到餐桌坐下,不经意问:“裴山山,明天首展日,你会来吗?“
裴宴赫垂着眼,在给她夹菜,模样还有几分认真,“嗯,会来。”
沈以枝再去看碗里已经堆砌一小座山,忙不迭端起碗离他远了些。
“裴宴赫,喂猪都不带你这么喂的!”
他盯着她好一会儿,倏地,伸手往她脸颊上不轻不重掐了下。
“所以,我喂猫。”
沈以枝反驳:“喂猫那更不是这么喂的了。”
裴宴赫跟没听见一般,下颌朝她抬了抬,“吃不完不准离开餐桌。”
沈以枝咬牙切齿:“我抗议!”
裴宴赫脸上没什么表情:“抗议无效。”
-
画展当日。
沈以枝提前两小时到达展厅,吩咐着工作人员把昨天才赶完的那幅油画挂上墙。
程珠菡走上前,递了杯咖啡给她,“人物油画,不像是你的风格。”
沈以枝接过,抿了小口,“第一次尝试,还不错吧?”
画面主场景是花园,蝴蝶纷飞,璀璨绚丽的花海中似乎有几个渺小的人影,唯美又浪漫。
程珠菡若有所思盯了好一会儿,毫不吝啬夸道:“何止是不错,简直是能拿奖的程度了。”
“这么看来,对你而言,左手也算是另一种收获了。”
因祸得福,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沈以枝坦然一笑,“这样说,其实也没错。”
程珠菡忽瞥到门口几名黑衣保镖,严肃,专业,不像是展厅聘请的,更像是私人的。
她奇怪问:“门口的保镖是你安排的?”
沈以枝侧头望了眼,“对。”
“你这是在等艾黎?”程珠菡说:“她名声尽毁,地位一落千丈,还会来吗?”
沈以枝笃定:“她会来。”
艾黎可见不惯她意气风发的样子。
展览开始。
门口阻拦条被撤掉,陆陆续续有不少人进场。
有追随多年的画粉,有喜爱艺术的路人,也有前几日被热搜吸引的粉丝慕名而来。
一下展厅变得拥挤起来。
沈以枝站在二楼栏杆处,静静望着下边人来人往的群众。
“策展这么多年,还没见过首展日就这么多人的。”程珠菡忍俊不禁感慨。
沈以枝神色恍惚了下,“我也没想到。”
程珠菡拍拍她肩,扬唇一笑:“最重要的还是,你值得。”
“哦对,你家裴总什么时候来?”
沈以枝耸肩,“不知道,他没告诉我具体时间。”
一侧楼梯有黑衣保镖走上前,附在沈以枝耳边说了两句。
沈以枝应了两声,转头跟程珠菡说:“我下去一趟,会会这位等候许久的朋友。”
程珠菡猜到点什么,应声:“好”
黑衣保镖带路,走至后门无人处。
就见艾黎双手被人架着,脚边还有个未来得及泼的油漆桶。
看见沈以枝出现,她恶狠狠瞪着,“沈以枝,快放了我!”
沈以枝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狗改不了吃屎这句话,还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艾黎挣扎的动作一顿,诧异:“你知道我会来?”
沈以枝扯了下唇:“你不是一向喜欢干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那还不是因为你总是一副狗眼看人低的姿态!”
艾黎看着沈以枝的眼睛里仿佛带着刀,恨不得立马扎在她身上,“我变成现在这样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你应该很高兴吧?人气有了,粉丝有了,画展也开了,就连右手废了也还有左手。”
她讥笑一声:“而我呢?什么都没了!网络上全都是关于我的黑料!这些天我甚至连手机都不敢打开,因为一打开就是骚扰电话还有短信!”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沈以枝!”
第123章
艾黎声嘶力竭的指控着,温婉体面的形象全无,此刻,像个不管不顾的疯子。
要不是身侧有黑衣保镖压着,恐怕脚边的那桶油漆都得到沈以枝头上了。
沈以枝睥睨着她的目光平静,一点波澜都没有:“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吗?”
“艾黎,是你自己。”她语气淡然,“从始至终,都是你自己。”
艾黎冷笑:“沈以枝,你还在装什么?如果没有你,我就是唯一仅有的天才,被世人追捧敬仰!”
从小到大就被家里宠成公主,每个人都说她在艺术方面极有天赋,难得一见的天才。
夸奖,吹捧的话,在她面前像是红毯无尽头地为她铺开。直到沈以枝的出现,她的名字总是压了她一头,奖项,同学,老师统统都被她包揽。
而她却成了那个边缘人物。
“从来没人说过你不优秀。”沈以枝淡如止水看着她,“可你的嫉妒心,把你的光芒也掩盖了。”
闻言,艾黎怔了许久。最令人崩溃的莫过于,你一直当作敌人的对手,在做错事后,却毫不吝啬的肯定了你。
她张了张嘴,喉咙像是堵了块棉花,任她如何开口,都无法说出一个字。
沈以枝也不想再过多交谈,朝身边黑衣保镖吩咐:“交给警察吧。”
直到艾黎被黑衣保镖架着上了警车,也依旧是失神的状态。
-
沈以枝正打算返回展厅里,鼻尖忽地落下一滴湿润。
下意识抬头。
就见浓重的乌云翻滚着,阴沉沉,偶有闷雷震天响,随时有下雨的可能。
手机震动。
沈以枝垂头,屏幕弹出天气预警。
【暴雨即将来袭,温馨提示各位京都市民雨天路滑,减速慢行,注意人身安全。】
她心一紧,整个人都被定在原地。
要下雨了。
裴宴赫怎么办?
回过点神来,她僵硬地迈着步子边往里走,边拨通裴宴赫的电话。
很凑巧的,没人接。
陈烬炀跟商括珩夫妻二人碰巧在逛展,瞥见站在角落处的沈以枝,三人同时走上前。
陈烬炀弯下身,瞟了眼她的脸色:“沈以枝,你抢银行去了?脸色这么差。”
“话说你这画展也办的不错啊,干嘛苦愁着脸。”
舒心语很懂她,忙挽住她手臂,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沈以枝极其缓慢地抬头,脸色委实说不上有多好,“要下雨了。”
舒心语或许没懂,但陈烬炀跟商括珩一听,神色骤变。
他们一直待在室内,也没注意手机,更别说平日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了。
这一消息,简直比洪水猛兽还来的猝不及防。
“电话打了吗?”商括珩蹙眉。
沈以枝指尖紧紧攥着手机,“打了。”
陈烬炀看着她略显慌张的表情,极力安慰道:“如果裴宴赫还没出公司,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毕竟你在伦敦那几年,他也这么过来了。”
另一个如果,他没敢说。
因为他们三人都知道,如果已经在来的路上,那后果……没人敢去细想。
“轰隆——”
雷声作响,隔着实心墙传来狂风呼啸声,紧接着雨点噼啪,如瀑倾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