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幽幽,萧邺垂眸看着臂弯里睡觉的少女。她是如此的娇弱,换季时最容易生病,一场风寒便让她成了这副病弱模样。
萧邺轻抚温软香腮,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将人放回床上躺着。
姝云攥住被角,微微侧身,睡着时将枕着的侧脸面向他,温软得像一只没脾气的小兔。
离开这间屋子,去院子么。
他这个妹妹,心思好猜,但又不好猜。
在床榻边,萧邺静静看着她的睡颜许久。
==========
秋雨接连下了三日,池塘里的水满了,仆人们下水清理池塘里枯萎的残荷。
姝云的风寒养了小半月,已经痊愈,然而心情不佳,事事都提不起兴趣,两眉生出愁意。
萧邺将菜夹到她碗中,姝云看了看,忽然放下筷子,垂了眼睑,病恹恹道:“我不想吃了。”
一碗饭毫发未伤,只夹了几筷子米粒,经历了这场风寒,她整个人消瘦许多,脸颊没几两肉,本就娇小的下巴变得尖细,脸色苍白,唯见唇间淡淡的一点朱红。
姝云望向窗外,外面阳光明媚,是久违的晴天,相较于盛夏的烈日,九月中旬的太阳柔和。
团团在院子里打滚,瞧见几只蝴蝶飞过,它扑过去捉蝴蝶,但落了空。
萧邺慢慢喝了一勺汤,拿锦帕擦擦嘴角,顺着姝云的视线望去。
半晌后,萧邺道:“妹妹大病初愈,晒晒太阳也好。”
姝云眼前一亮,心中欢喜。
吃罢饭,萧邺带着姝云离开屋子。
姝云自从被捉回来后,便再也没有出过被困住的屋子,她每日能见的,也不过是那方窗户外的一点景色,她对萧邺的这座私宅并不熟悉,连自己被囚在宅子的哪处都不知道。
萧邺牵着姝云去了亭子里晒太阳。
鹅颈椅依偎着两人的身影,姝云侧坐在男人腿上,细软的腰肢在宽大的掌中握着,萧邺挽着她,仿若握了条柔软的柳枝,怎样也逃不出手掌心。
姝云扫了眼,这院子跟蘅芜居差不多大,有一方小池塘,两棵榕树。
姝云看向身旁男人,道:“哥哥还记得蝉雪居的秋千吗?”
“那红秋千可好看了,云儿喜欢荡秋千。”姝云依偎在萧邺的胸膛,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期望,央求道:“哥哥,给云儿做一架秋千,好不好?”
姝云扬起一抹笑,浅浅的梨涡看着愈发娇俏,“云儿荡秋千,邺哥哥在后面推,还和在侯府里一样。”
笑靥如花的脸凑集,她的气息香甜,仿佛是清甜的果子酒,引得醉上心头。萧邺的思绪飘远,她喜欢荡秋千,也总是喜欢让他在后面推,因为可以将秋千荡得很高很高。
萧邺的瞳仁里映着她的笑,是顺从和讨好。
“好呀。”萧邺应了下来,唇落到她耳廓,姝云轻颤,他的唇没有离开,灼热的气息倾洒,她的耳朵慢慢红了起来,“云儿届时可要坐好,不能乱动。”
湿热的唇落在耳边,姝云的面颊烫了起来,伸手推了推,满是小女郎的娇羞,嗔他道:“丫鬟们看着呢。”
萧邺握住推搡的小手,回正身子,怀中佳人温香玉软,至少眼下,他承了她的温顺。
萧邺把玩着她细长的手指,小小的指甲盖染着丹蔻,但因为许久没打理,已经长出了莹白的指甲。
萧邺道:“明日让丫鬟们把丹蔻洗了,换新的。”
姝云垂眸,看向他掌中把玩的手指,乖乖应了下来。
姝云以为萧邺只是说说,没承想三日后,院子里的红秋千就建成了。
姝云风寒已愈,坐在秋千上,绣花鞋隐在裙下,新染了丹蔻的手抓住结实的绳子,她明媚的脸上满是笑意,仰头看向跟前站着的男人,“有哥哥在后面推。”
萧邺微微弯腰,揉了揉她的头,如花的笑靥映入眼帘,他竟有些舍不得敛了眸子。
他去了姝云后面,推她荡秋千。
裙摆随风荡漾,一双绣鞋若隐若现,纤白的足腕上还系着一根红绳。
“哥哥,再高一点好吗?”姝云的声音软软甜甜,像是一颗饴糖,微风拂过,带着清幽的香味。
秋千被他推高了一些,姝云极目远望,可惜院墙太高,她还是只能看见被困的这院落,看不到外面。
姝云心中隐隐失落。
夜阑人静,烛火幽幽,桌案静放的水杯被撞倒,流水滴答落下,将裙子打湿,墙上映着一道身影。
姝云圈住男人的脖颈,枕着他的肩膀缓气,身上已是热汗淋漓,膝被他挽着盘在劲瘦的腰间,浑身的重量几乎都倒向他。
“哥哥,困了。”姝云猫似的声音响起,央着他,“放我下去。”
萧邺托着的臀,在她耳畔低语,“还没今日妹妹坐的秋千高,怎就要离开了。”
萧邺抱着她往前走,一步一颠,姝云忙抱紧他,后背抵着墙面,总算是有能靠的了。
她云鬓松散,钗环歪歪斜斜,脸上潮红未褪,杏眸染了一尾红,这副模样更想让人狠狠欺负,萧邺轻啄暗她的唇,哑声道:“明日放妹妹去院子里如何?”
姝云凝了凝,本是不想与他在继续这事的,她慢吞吞回吻他的唇。
吻技还是很青涩,杂乱无章,但即便如此,也毫不费力地撩动了萧邺的心旌。
湿濡的手指捻了捻,姝云轻颤,抱他更紧。萧邺托住她的头,反客为主加深这吻。
桌边散落的衣裙凌乱,男人越过绣花小衣,往床榻走去。
姝云软绵绵地抬手,圈住他的脖颈,长指抓住男人的头发,相拥的两人耳鬓厮磨,比夫妻更为亲密。
……
那晚之后,姝云每两日可离开一次屋子,她只能在小院里走动,半个是时辰后,又被跟随的丫鬟请回去。
屋子再次落了锁,要等萧邺回来,才能打开。
这日午后,在丫鬟的跟随下,姝云离开屋子,她兴致缺缺地在院子里荡秋千,筹划着如何逃离这座私宅。
姝云忽然瞥见亭子后面的灌木丛旁边藏有一道身影,定眼一看是那神志不清的妇人。
这妇人会趁丫鬟们不注意,偷偷闯进院子里。
姝云停了秋千,来到亭子后面,那妇人瞧见她,猫着腰顿在灌木丛下面,伸手“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说话。
姝云点头,装作没发现她,挡了一下她的身影。
很快,两名丫鬟寻到院子里,是来找那妇人的。
被萧邺派来贴身伺候姝云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俩丫鬟朝亭子走来,瞧见了藏在灌木丛旁的妇人。
那妇人被找到,有些小脾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不回去,不回去。”
她抓住姝云的手,道:“我不回
去,院子里好玩,屋里闷。”
姝云不禁疑惑,她也是被萧邺囚在这座私宅的?
跟随的丫鬟道:“姑娘,她们也是奉了大人的命令看护好这妇人,若是让大人知晓看管不利,她们免不了受责,您还是不要插手了。”
那妇人抓着姝云的手,坐在地上笑道:“你生得真好看。”
姝云扶她起来,问道:“方才我没吭声,也算帮了你,你叫什么名字呀?”
妇人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吃饭,我不饿嘞!夫人要吃糖蒸酥酪和蟹粉酥,你会做吗?走跟我去厨房走一遭。”
妇人拉着姝云的手就要往外走,两名丫鬟忙拉住她,一丫鬟唬道:“我会我会,走,我跟你去厨房。”
妇人皱眉揭短,“你哪会做饭,你整日跟我捉迷藏,哪进过厨房。”
“咱这就去厨房找厨子做。”
丫鬟连哄带骗把妇人带走,那妇人走着走着恍然一惊,“夫人?夫人在哪里?!”
“我要找夫人?你看到夫人了吗?”
那妇人四处找人,回头看见姝云时愣怔,她被丫鬟带着离开,一步三回头,看着姝云不舍地说道:“这么好看的女娃娃,夫人一定疼爱有加。”
那妇人说着,神色骤变,皱眉低喃道:“夫人……是谁?”
她捂着疼痛的头,很是难受。
姝云看着那妇人被带走,心里泛起疑惑。这妇人口中的夫人是谁?难道是萧邺亡故的生母?
姝云回想和妇人的初见。那会儿妇人抱着个空襁褓,躲避丫鬟们的追赶,疯疯癫癫的,还把她认错了,唤着她“夫人”。
她才还没嫁人呢,就被唤夫人,怎么瞧着也是名未出阁的姑娘。
姝云问丫鬟道:“她口里的这位夫人,是谁呀?”
丫鬟摇头,“奴婢不知。”
==========
姝云虽被关在屋子里,但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丫鬟们都满足了。
姝云要了些通草,取通草里的白髓出来,做着通草花打发时间,只不过这次做的通草花簪小巧,两日就能做完一支。
多做几支,她自有妙用。
屋子外突然响起开锁的声音,姝云警觉,在房门被推开前,拿起桌上的小镜子,微微侧着头,佯装欣赏发间通草花簪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