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是偷偷出府,并没有带苍筤,苍筤怎么知道她在安王府?
这种时候,盛菩珠可不敢说,也不敢问。
“对了,我阿兄呢?”
谢执砚挑眉,微深的眼眸,目光仿佛看透一切。
他开口,声音低沉,唇角的阴影渐深:“夫人难道不应当比我更清楚,沈策的行踪吗?”
“轰”的一声,盛菩珠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知道了!
他一定是猜到了什么!
巨大的恐慌让她几乎无法维持表面的镇定,手掌心冰凉,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别说是对视,连呼吸似乎都变得困难。
然而,谢执砚并不打算无情地拆穿。
相反,他伸出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气,轻轻握住了她蜷紧,微微颤抖的手掌。
粗粝带着薄茧的指腹,一点点地嵌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紧紧相扣。
他的动作温柔至极,甚至带着一种情色的摩挲,仿佛是在把玩一件失而复得的珍贵宝贝。
“菩珠,你在害怕什么?”
谢执砚俯身,薄唇含住她的耳垂,犬齿用力,惩罚一般,在她那颗小红痣的位置,用力一咬。
沙哑的语调,犹如情人的呢喃低语,充斥着一股,近乎变态的掌控欲。
“我又不会吃了你。”
“就算吃了你,那不也是你心甘情愿给我吃。”
他把“吃”这个字,咬得格外重。
温热的鼻息,滚烫的舌尖,还有重重吸吮的动作,偏偏他只流连一处,像是忘了她饱满红润的唇。
“我想知道什么,可以去查。”
“但是……”谢执砚轻笑一声,“有些话,我想听夫人亲口告诉我。”
“究竟是怎样的秘密,让夫人惊惶失措至如此境地。”
“总不会是……”他顿了顿,“夫人学着端阳养了一群貌美少年吧?”
“我想夫人应该是不敢的。”
谢执砚如此自信,可他却不知道自己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让盛菩珠的脸色,一寸寸变白,以至于浑身颤栗。
“呵呵。”
盛菩珠干巴巴笑了声,头晕目眩。
“郎君说笑了。”
“您这话听着怎么怪吓人的。”
第96章
“那吓到你了吗?”
谢执砚靠近她,带着凉意的掌心微拢,轻轻捏住她柔软的指尖。
明明的含笑的语调,却让盛菩珠觉得毛骨悚然。
他此刻慢条斯理把玩她手指的动作,比直白凶狠的轻吻更让她受不住。
如同隔靴搔痒,覆着薄茧的指腹每一下不轻不重的摩挲,都如同在无声审讯,心跳快得不受控制,脑子像浮着一层白茫茫的光。
盛菩珠想要试图否认,或者让自己显得更冷静些,只可惜话到了嘴边却颠三倒四起来。
“怎么可能。”
“我胆子很大的,实在不经吓……”
“貌美少年郎是什么东西,我见都没见过。”
“呵……呵呵。”
盛菩珠越说越慌,声音越来越小,等到最后喉咙咽了咽,干脆放弃挣扎,直接闭嘴。
谢执砚抬手,拇指指腹在那饱满红润的下唇轻轻一按,那里有一个明显的牙印,她只要心虚,必然会做出的举动。
狭长深邃的凤眸,像是早就把她那点小心洞察无所遁形,一点点的试探,每次都是高高举起,然后又轻轻放下,更像是一点点试探的诱饵。
只等她放松警惕,一击必中。
万幸,马车终于在靖国公府门前缓缓停下。
车帘一掀,盛菩珠差点就欢呼出声。
微风拂面,她几乎是手脚并用挣开谢执砚的手,提起裙摆慌慌张张跳下马车。
“郎君。”
盛菩珠还是多少有点求生欲的,湿湿的眼睫眨了眨,转过身理由充足朝他道:“妾身先回颐寿堂看看祖母今日汤药用得如何了。”
说完也不待谢执砚回答,拉着清客的手,像是有狗在身后撵,跑得飞快。
谢执砚站在车辕上,目光幽深看着盛菩珠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底隐隐暗流涌动。
从颐寿堂回到自己的院子,盛菩珠一进里间,便虚脱似的把自己埋进圈椅里。
她鼻息喘得厉害,一个劲拍着胸口,劫后余生:“真是吓死我了。”
“娘子。”
杜嬷嬷见她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赶紧端了盏热茶上前,忧心忡忡问:“您可是在安王府受了委屈?”
盛菩珠摇摇头:“不是安王世子。”
一盏热茶下肚,终于缓过劲来,盛菩珠从怀里拿出帕子对着脸颊扇风,小声抱怨道:“嬷嬷,我差点没被郎君吓死,他竟然知道我去了安王府。”
杜嬷嬷吓了一跳:“老奴去请您兄长时,郎君分明在里间陪着老夫人说话。”
“按理说,应该不至于知道的。”
盛菩珠叹了口气,声音难免带着一丝后怕:“说好了郎君若出府,你们一定得和我报个信,结果……结果我在安王府门前,被他堵了个正着。”
杜嬷嬷拧眉想了许久,忽然不解地问:“娘子没见着金栗吗?”
“老奴吩咐金栗守在二门处,郎君若要出府,必然是要经过的。”
“金栗?”盛菩珠一愣,心底暗道一声糟糕。
谢执砚是什么性子,看着温和端方,实则久居上位,深不可测。
别说是一个金栗了,他真用起手段,十个金栗都不够他杀的。
“让人去问问,金栗现在在哪。”盛菩珠极快冷静下来,朝屋外的婆子招手。
没一会儿工夫,梨霜白着脸匆匆上前:“娘子,耐冬姐姐让人打听清楚,金栗被郎君的小厮叫去书房,就一直没有出来。”
盛菩珠的心猛地沉下去,这一瞬间,她全都想明白了!
难怪之前在马车里,谢执砚会那样轻易就放过她,原来他早就留了一手,就等着她自投罗网,好秋后算账。
金栗是她的贴身婢女,她不可能不管。
盛菩珠再也坐不住,搁下茶盏站起来:“我去书房,你们不必跟着。”
一个金栗就已经够能拿捏她了,万一再折进去一个耐冬或者梨霜,盛菩珠当机立断,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还不如速战速决赶紧把人给捞出来。
暮色渐浓,夕阳的余晖给书房前庭镀上一层浅金色。
金栗孤零零的身影站在院子中央,她只是恭敬垂首站着。
周遭无人,静得可怕,唯有晚风拂过树叶的簌簌声,更衬得书房周遭的草木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冷意压着。
直到院门被一双白嫩的小手用力推开,盛菩珠大步上前,额头渗着薄薄的热汗,显然一路上她跑得很急。
“金栗。”
“他惩罚你了?”
金栗摇头,小脸苍白,只是僵站着不敢动而已。
“夫人。”
谢执砚的声音响起,鎏金色的暮霭正好落在那双含笑的眼睛里。
他端坐在书案后方的身姿宽阔挺拔,修长的手指随意翻动书页,重新换了一身苍葭色的常服,衬得他侧脸线条更显清冷,宛如上好的白玉雕琢,通身透着一股沉静内敛的清润气质。
盛菩珠气得磨牙,都快把她的婢女吓得做噩梦了,他还能笑得出来。
“郎君让我的婢女在院子里罚站,是什么意思?”
“有吗?”谢执砚缓缓抬眸朝外看一眼,不紧不慢的语调却吓得金栗又是一抖。
“怎么没有?”盛菩珠恼了,准备先发制人。
谢执砚闻言,缓缓站起来,他竟是心情极好地朝她勾了勾唇,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她想偷偷出府,正巧被青士撞见,自然得审问一番。”
一点都不想背锅的青士脸上笑容一僵,忙不迭躬身行礼:“世子夫人。”
“你问了她什么?”盛菩珠冷冷看向青士。
青士张了张嘴,有苦难言,半晌才道:“小人只问金栗姑娘出府作何,只是金栗姑娘一个字也不愿回答。”
盛菩珠朝金栗看过去:“他真的没有为难你?”
金栗沉默摇头,她已经被吓到几近失音,无法捉摸的恐惧,带着血腥味的肃杀气息,根本不是常人能承受得。
她觉得不远处看似最清贵如玉的谢氏三郎,只要一眼,就能轻轻松松杀死她。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退下。”盛菩珠强行压下心头的情绪,努力维持镇定,她朝金栗摆摆手。
金栗如蒙大赦,身体一动,正要屈膝行礼退下。
却不想,书案后方沉静站着的男人,只是极轻地抬了抬眼帘。
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刻意看向谁,只不过是漫不经心地一扫。
金栗感觉自己就像被无形的钉子,钉在原地,脸上仅剩不多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变得惨白摇摇欲坠。
对她而言周遭气息犹如凝住,大气也不敢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