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砚并未让她如愿,反而往后拉开距离,就这么冷静自持看着她,一字一句如同训诫:“所以我希望夫人能好好记住这一次。”
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毫不留情伸出手,猛地扣住她的肩膀,就势往后一推,连反抗的机会都被他扼杀在刀刃一样锐利的视线下。
“啊……呜呜。”盛菩珠惊呼,整个人向后仰倒,眼看就要跌下花几的刹那,腰间却骤然一紧,被男人如铁箍般的手臂牢牢锁在怀中。
谢执砚单手撑在她身侧,另一只手抚上她因为受惊而绷紧的颈线,指尖往上轻抚半寸,湿润的眼泪,争先恐后揉进他粗粝指腹里。
盛菩珠唇间溢出很小的呜咽声,透着无尽的委屈。
她眉心蹙着,眼尾洇开薄红,贝齿将下唇咬得泛白,整个身体他掌心下不受控制地颤栗。
“生气了,对吗?”谢执砚手掌顺着她腰线滑下,停在膝头,他语气终于不再严厉,但眉心依旧蹙着。
盛菩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时间各种委屈涌上心头,思绪有些不太清晰,又更迫切地想要从他身上得到安全感。
她并不是爱哭的女郎,紫檀花几也不算很高的地方。
可是被他这样冷酷地对待,就算本意是希望她能好好保护自己,但关于女郎的颜面与骄傲,让她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一旦坚硬的外壳被破开后,内里的柔软,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叫她溃不成军。
“我没有生气。”盛菩珠否认。
“那为什么哭?”谢执砚问。
“我也没有哭。”盛菩珠的眼睛更湿了。
“怎么养得这般娇气。”谢执砚俯下身,声音里压着淡淡无奈。
他是被谢氏严苛家规教养长大的,对于妻子的莽撞,其实已经选择了一种在他看来最为温和的方式。
“那不哭了好不好。”
“我给你道歉。”
谢执砚很轻地叹了声,手掌握着盛菩珠纤细的手腕,拇指摩挲在那跳动的脉搏上,忽然低头,神色严肃认真道:“夫人千金之躯,坐不垂堂,不立危墙。”
“我总有不能及时赶到的时候。”
“嗯。”盛菩珠声音闷闷应了声。
过了一会儿,她伸手去拉他,像是一种无声的服软:“郎君放我下来,好不好?”
谢执砚低笑,低头凝视她扯着他衣襟的柔软指尖,伸手把人往怀里压了压。
“我护着你,不会摔的。”
满室寂静,唯有他音色滚烫。
明明是拒绝,可那缱绻的语调,像是能把人给哄骗住,这一刻,盛菩珠觉得自己好似被他衔在口中的珠玉,柔软湿滑的舌尖,抵住、含在齿间,可以任意玩弄。
盛菩珠指尖动了动,因为哭过,身上没有半点力气,笔挺的背脊已经有些摇摇欲坠。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绸布给罩住,湿淋淋的素绸,裹着露水的凉,又渗进她肌肤的烫,就像他身上的温度。
身体悬空,更像是要坠下去,然后被那只作乱的手,轻而易举稳稳托住。
“我不该莽撞爬树,我都认错了。”盛菩珠声音破碎,随时能散在空气里。
她细软的掌心扯住他衣裳,冰冷的素绸料子,被她掌心攥皱成一团,如同她紊乱的呼吸。
“这是取悦,又不是惩罚,夫人在躲什么?”系带松落的刹那,谢执砚顺势搂紧她的身体,两人之间再无间隙。
“这分明就是惩...呜...”盛菩珠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发抖,又急忙咬住唇。
过于安静的长夜,她甚至能听到屋外花枝被落雪压断的声音。
而她面临的境况也同样如此,柔软失了力气的腰,就像花枝一样易折,只要这场雪够大,她就会陷在雪里,然后碎掉。
谢执砚俯下身,手掌落在她脖颈脆弱的肌肤上,只是轻轻碰了碰,并没有做更过分的事。
可盛菩珠紧绷的背脊,依旧一点点塌软下去,挣扎成了徒劳。
因为这场雪实在太大,她被他捧高,像是随时能够触到云端。
“这不是惩罚。”谢执砚接过她的话,用很幽深的眼神看她。
盛菩珠猜不透他眼底的情绪,只要稍不留神就会坠进那片不见底的暗色里,烛火和月色同时映他极深的曈仁里。
“谢执砚!”
“你从前并不是这样的。”盛菩珠被他磨得没了脾气,强自镇定道。
颤抖的语调,却在却男人长指微蜷的瞬间,陡然变得沙哑破碎,又像窗外柔软无垢,随时能化成水的雪。
偶尔漏出的呜咽声,不像不满,更像是发泄。
“嘘,紫檀花几朝窗,小声些。”谢执砚薄唇弯了弯,似笑非笑,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缄默片刻,又很认真看着她问:“那夫人觉得,我从前是怎样的?”
“我……”盛菩珠根本说不出口。
她被迫仰起头,明明他身上冰凉,她却在这寒凉的冬夜,被逼出薄薄的香汗,连眼角都渐渐控制不住漫出湿漉漉的潮。
看着像是哭红了眼,她知道那根本不是哭泣的泪水。
“嗯?”
“夫人不愿说?”谢执砚忍了忍,单手掐住她薄薄的腰,像是要把人提起来。
盛菩珠又羞又恼,偏生被他困在方寸之间动弹不得,罗袜包裹的足尖紧张地蜷起。
她睁着雾蒙蒙的眸子望向他,倔强咬紧唇,许久后,才用绵软无力的声音控诉:“你究竟从哪学来这些手段?”
殊不知这话,更激起他眼底的暗色:“学海无涯,书山有路。”
谢执砚手臂略微收紧,声音低低道:“君子好学,夫妻之义,是我之职责。”
盛菩珠看他额头几乎贴在她鼻尖上,混乱的灵魂好似飘在半空中,她像是忘记了可以挣扎,反而任由谢执砚胡作非为。
烛影微晃,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纠缠成一片模糊的暗色。
“今日取悦,夫人可觉得满意?”谢执砚声音喑哑,指尖划过她绷紧的背脊线条。
“我……”盛菩珠才说一个字,身体再次软下去,明明他身上衣裳规矩整齐,没有半丝皱褶。
可作乱的一双手,随时能榨干她所有的灵魂。
得到不是满足,而是更加空虚。
不知道从哪一次开始,他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给予什么,她能明显感受他极力的克制和隐忍。
那些与她的不契合,常在夜深人静时落下的倾盆大雨,或者是下雨前,若有似无的微风,或是惊雷。
“看来夫人今日并不满意。”谢执砚眯着眼,语调很慢地问。
“不是这样的。”盛菩珠感到不真实,身体突然怀念一开始并不让她喜欢的那些,还有一直以来难以承受的,他给她下的每一场倾盆大雨。
“这样并不公平。”她轻轻咬住舌尖,看着他,混乱中食指不小心抵在他唇上,灯火下,指尖映出一圈莹润的光。
“嗯,说说看。”谢执砚张口含住,用舌尖绕着指尖打转,直到听见一声压抑的喘息,泄了出来。
“我被郎君这样禁锢着,郎君占尽天时地利,能对我为所欲为。”盛菩珠抬起头,耳根烧得通红,像是在濒死的边缘又找回了理智。
“所以?”谢执砚眉梢微挑。
盛菩珠盯着他的眼
睛,心忽然没有预兆地跳起来,强撑道:“我与郎君换个位置。”
“郎君坐在花几上别动。”
“好。”谢执砚并不为难她。
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两人换了位置。
可惜他一双腿实在太长,五尺的高度,他只要愿意,稍微往前一探,双脚就能落在地上。
盛菩珠站在花几前,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撑在高几两侧,仰起头,与更加高高在上的男人对视。
谢执砚意有所指:“也请夫人……”
他顿了顿,舌尖抵在牙上,透着深意:“对我为所欲为。”
情况比她预料的更糟糕,哪怕踮起脚尖,也只勉强到他小腹的位置,两人位置变化的瞬间,让她更处于劣势。
“我……”
“我累了,要睡觉去了。”
盛菩珠眼睫颤了颤,既然恢复自由,她就没打算乖乖听话。
她打定主意转身要跑,可就在她有所行动的瞬间,谢执砚早有预料一样,伸手扣紧她的手腕稍稍用力。
本就手脚发软的盛菩珠,被他一个用力扯了回去。
她哪里还站得稳,身体往前倾了倾,刚好撞在他小腹的位置。
后知后觉感知令盛菩珠浑身僵住,她心虚,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鼻尖萦绕着谢执砚身上的柏子香,而脸颊滚烫,鼻尖被撞了一下,不算很痛,就像撞在柔软的骨头上。
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满室死寂。
两人同时一愣,时间已然静止。
窗外沙沙的落叶声,藏不住彼此压抑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