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我还不够听话吗?”
女郎难得说了这么长一串话,不仅是佟夫人,连翠屏她们都被惊呆了。
娘子这一病……好像把愚孝的那点子毛病给以毒攻毒治好了!
爽了之后就只剩担忧,夫人若是打娘子可怎么办?!
果不其然,佟夫人面色一白之后随即涨得发红。
她习惯了女儿对自己百依百顺,这样猝不及防地从她嘴里说出当年的真相来,佟夫人羞怒之下,高高扬起了手里的巴掌。
这次没有人帮她。
乌静寻偏头躲过佟夫人急急落下来的巴掌,掌风迅疾,扇动了女郎垂在胸前的头发。
见她还敢躲,佟夫人更是怒从心起:“逆女!早知你如此不孝,我当初何必吃了那么多苦头生你下来,一副药了结了你便罢了!“
乌静寻轻声道:“若阿娘当年能这样做,我反倒该多谢你。”
何必将她带到这世上,做了这么多年蠢人,好没意思。
佟夫人见她还敢顶嘴,捂着心口连连痛呼。
乌静寻现在不吃这一套了。
“阿娘若有病就去看大夫吧,毕竟我这儿可没有药丸子可以给你吃。”
佟夫人被这一夕之间性情大变的不孝女气得脸色铁青,嘴里嚷嚷着定是脏东西上了身,急急出门去找懂些驱邪术的婆子过来给她施法。
翠屏有些担忧,又十分钦佩地望向乌静寻:“娘子,若是夫人真找来神婆可怎么办?那些符水可臭了。”
乌静寻只是笑了笑,阿娘只是找个借口快些逃离这个让她尴尬难堪的地方罢了。
她哪里会真的在意她是不是鬼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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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晋光回府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
他刚踏进松风院,就看见一位不速之客。
裴淮光臭着脸坐在树上:“你白天那时候,是故意那样说的,是不是?”
“你知道她醒了,你在骗她。”
“这如何算得上骗?”裴晋光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腰间的佩剑,骨节分明的手指捋过已经发旧的流苏,“不要将她牵扯进来。这是我们俩兄弟的事。”
裴淮光跳了下来,看向他的兄长:“你就不怕我直接去找她说清楚?”
少年神情尖锐,带着难以融化的戾气。
他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喜欢的猎物,他为什么不能争?
草原之上向来如此,谁先抢到,就是谁的。
裴晋光看着弟弟,目光温和又无情:“二郎,你还不明白吗?她根本不喜欢你。”
“因为不喜欢,所以才会装睡,所以才不想面对你。”
裴淮光心里不知为何,痛了痛,但他仍满不在乎道:“我不在乎那些。”只要能天天看到她,裴淮光就觉得心里无休无止的烦躁会安分下去,不再整日在他耳边吵着要那个最标致珍贵的猎物。
看着尚且年少的二郎,裴晋光笑了笑:“可是我在乎。”
“二郎,赌一把吧。若是你输了,今后你都不能再去纠缠她,乖乖认她作嫂嫂。”
青年俊美眉眼间的神色太过笃定,裴淮光感觉骨血之中的战意正在沸腾。
要抢夺珍贵的猎物,当然要付出些代价。
“怎么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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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晚晚一点会有第二更,大家明早起来看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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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五月十五, 花神节。
这是属于晋朝女郎们的节日,无论老幼,大家头上都簪着花, 或是紫云牡丹,或是碧玉盏, 又或是金缠枝,站在高处晃眼望去,只觉得满街都成了一片无垠花海。
但大家都期盼着今儿的重头戏。
终于,在天光最明烈光耀的时候,有一队由十二支步辇组成的花海游龙自金陵城的中心蜿蜒向前,轿辇上垂着金色纱帛,上边依次用彩缕金线绣着十二月的花令图案, 随着队伍前行,步辇上缀着的铃铛叮铃作响, 与道路两旁民众的欢呼声相应,奏响了今日最为宏大的乐章。
按着规矩, 该有主持这场花神节的人站在永昌门前特地建设的玉露台上,看着载着十二花神的步辇一步步从中心的皇城大街出发, 去往最南边的承花台,向花神娘娘献以最诚挚的祭礼, 以此祈求花神娘娘赐福于晋朝女郎。
那明明该是她母后的位置, 却被昌邑这个没脑子的夺了去。
昌邑郡主衣着锦绣绮丽, 刚转身,就看见站在观景位上的晋城公主一脸不高兴地盯着她。
周庆帝只有两个公主,年纪长一些的隋城公主乃是高贵妃所生,今年二十,已经出嫁。
而不远处那位晋城公主, 则是皇后所出,今年十五。
将王朝的名字赐予她作封号,足以可见周庆帝对幼女的疼爱。
可那又怎样?皇叔没有儿子,将来这天下,还是得落到她阿兄手上。
昌邑郡主笑吟吟地走过去,先是关心了几句太后,又走向晋城公主:“听说皇婶病了,真是可惜,这样的佳节,若是皇婶一起,那才热闹呢。”
晋城公主呵呵笑了一声:“我母后从前看过许多回,早就不新鲜了。倒是昌邑你,难得有这个机会,还是多看看多瞧瞧,最好啊,将这段记忆刻在脑子里一辈子都别忘,下一次可就没那好的机会了。”
明年她就十六了,就算母后不愿再操劳,她也可以帮上忙了。
昌邑郡主咬牙,晋城从来不叫她堂姐,都是直呼她的封号,听着就刻薄。
今日出嫁了的隋城公主也回来一同观礼,见妹妹和堂妹又开始剑拔弩张,有些头疼,柔声唤她:“晋城,来。”
隋城公主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晋城不想气她,乖乖走了过去。
她看着昌邑郡主又去太后那儿撒娇卖乖,暗暗呸了一声:“没骨气的东西。”好好的皇室贵女,她偏偏要作成哈巴狗。
隋城公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这样的日子,别再惹祸了。上回你唆使那个绣娘作弄人,已经连累得她没了性命,这回可不能再任性。”
说起那件事,晋城也有些后悔:“我只是不服气,想要给她的宴会捣捣乱而已……”哪里会想到会那样严重,又牵扯出什么纵火贼人的事儿。
“说起来那个绣娘也是倒霉,正巧碰上的是裴世子的未婚妻,人聪明,没上钩,不然啊,若是裴世子向父皇提起此事,认真追究起来,你可落不了好。”
隋城公主低声和妹妹说着话:“我记着,她今日也是十二花神之一吧?”
晋城对那些不大感兴趣,加上又被训了一顿,只怏怏点头:“好像是吧,我方才瞧了一眼,是挺好看的。”
隋城公主眼睛微眯,想起太后昔年曾夸赞过乌家女贞静有德,不由得低低嗤笑一声,不知道那老太婆又打的是什么笼络朝臣的主意。
在玉露台上看了会儿,隋城公主借口身子重,叫晋城扶着她下了台,姊妹二人一同去向皇后请安。
正说着话,却听得内侍匆匆来报信,说是载着十二花神的步辇被贼人劫掠一番,那十二个扮演花神的官家女郎被冲击得有跌伤的,有失踪的,场面乱糟糟的,民众心里也惶然。
今年没有顺顺利利地完成花神祭祀,难保花神娘娘不高兴,不再赐福给她们呢!
隋城公主听完,下意识看向皇后。
皇后如今已经年过四十,却保养得很好,听着这个消息,雍容面庞上带出些愁色,念了句佛号:“还不快些发动卫兵们去救人,大好的日子,真是作孽。”
内侍低着头下去了。
晋城有些担心,又有些痛快:“哼,谁叫昌邑自个儿揽下了举办花神节的事儿,没这个凤命,就少做这些事儿,母后你瞧,她还连累了那么多人,真是讨厌。”
皇后宠爱地摸了摸晋城的头:“你呀,嘴上总是没个忌讳,在你父皇面前可不能这样了。”
晋城只是笑。
父皇比母后还要宠她呢,她才不怕。
隋城公主低着头看着自己高耸的肚腹,拢着烟雾的水眸里闪过几分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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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静寻有些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运道不行,该去找个香火旺盛的寺庙烧烧香拜一拜。
要不然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在贼人手上呢?
在黑衣人的攻势下,仪仗两旁举着装饰花牌的侍卫很快就被打得七零八散,抬着步辇的轿夫们也难逃厄运。
贵女们哪里见识过这样血腥残忍的场面,不免放声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