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一个字,竟被他拉长了音。
许青怡放了勺子,笑道:“想说甚?表哥别羞。”
经她这段时日的观察,容回开口时犹犹豫豫,定然是不好意思直说。
果然,才问罢,容大人便目光闪烁,耳尖酡红。
容回视线最终落在她小腹,“你这个月……无事,一会儿去看游龙了。”
他屏息半晌,终究没问出口。
原本他是想问,她这月癸水来否。
许青怡凝眉看着容回,无声叹息,容大人果然还需她多教导教导。
一顿饭下来,待再望向支摘窗外,已然夜幕高悬,玉轮澈亮,遥遥清光铺洒整座宴州城。火树银花,浮光掠影,宴水河畔已然站满了人。
两人一同出了酒楼,沿着宴水畔的青石板道缓缓向前走。
一路揽着容回的手弯,走了很长一段路许青怡也不觉累,“表哥,要不要糖葫芦?”
“我不吃,你要想吃我去买。”容回回头望望,桂树下有个点着红灯笼的小摊,几个郎君姑娘正排队买糖葫芦。
许青怡含笑颔首,“去罢。”
她蹲在河畔,有一下没一下荡着河水,眼见着一盏莲花河灯便要飘过来,她估摸着容大人也快买好糖葫芦了,旋即起身回头望去。
容回松姿玉山,手里攥了根红艳的糖葫芦,立在火树银花中。隔着层面具,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见他一步步朝她走来,周身的一切都模糊了,许青怡呼吸一滞,眼里只剩他一人。
三年前,容回也曾这般给她和季南云买过糖葫芦。
当时他一手一串,默声递给她们二人,随后远远跟在两个姑娘身后。
“尝尝?”
怔然中,容回已经走上前,糖葫芦递给她。
回过神,许青怡立马接过去,啃下一粒山楂。
酸酸的,咀嚼半晌,舌尖仅有一丝丝甜的回味。
她吃得极慢,不由缓缓红了眼眶。
同样隔着帷帽,容回看不清她的神情,却隐约听出她嗓音中的一抹嘶哑,他往前凑了凑,“怎么了,不好吃?”
许青怡摇摇头,帷帽随之轻动,“好吃。”
话音落下,她抬眸瞥了眼远处,醉澜就在百步外,她攥着容回的手腕便往前走。
拉着容回走得很快,三两下便上了楼,她挑了间不外用的雅间。
推开门,帷帽一扔,面具一扯,便将他抵在墙上。
二话不说,吻了上去。
——
河畔一间茶馆二楼,望着一对遮面的男女越来走越远,直到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男人缓缓阖上窗子。
眸光霎时黯下来,他径直行到桌前斟了盏酒,一口饮尽。
“殿下。”一名侍卫推门进来。
推门掀起的微风猝然灭了门侧两根蜡烛,屋内登时一暗。
男人摸索着自己手腕处那道明显的疤痕,双手撑在窗栏,“他们去了何处?”
卫林如实禀报:“进了醉澜的雅间。”
醉澜、雅间。
还是一前一后,手牵手进去的。
卫林狐疑的目光落在自家殿下身上,近日事务繁多,朝野局势大变,也就他家殿下还有兴致来看甚水中游龙。
他大着胆子问:“殿下……敢问那两人是谁?”
男人嗤笑一声。
纵使一个戴着帷帽,一个戴着面具,可那两个身影,他怎么也不会看错。
一个是他大哥,称养病去了兴州,昨夜才归。
另一个则是消失了两个月的许、青、怡。
容砚甩了甩手,衣袂遮盖住伤疤,“无足轻重的人罢了。”
——
醉澜,雅间内。
许青怡踮起脚尖,正将容回抵在墙上,唇瓣贴着唇瓣。
她起了怀心思,贴着他柔软的唇轻啃慢嘬,罢了,再缓缓撤开,唇瓣只隔着不到一寸的距离。
呼吸相触,暧昧横生。
她水光盈盈地盯着容回,不过几息再次贴了上去。
一点点摩挲描摹他。
脚尖踮得太久,双腿发软,许青怡笑了笑,特意一个趔趄,险些摔到。
见此,被当成木头扣在墙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连忙稳住她,手搂紧她细软的腰肢,反客为主,俯下身加深这个吻。
舌尖相触,心口相贴。
被容回揽在怀中,许青怡紧闭双眸,呼吸被彻底掠夺,她有些喘不上气。
胸膛中那颗心脏却“噗通”“噗通”急速跳起来。
“唔……”
就在近乎窒息之时,容回才缓缓放开她。
许青怡靠在他怀中,缓缓舒气的同时感受他那颗砰砰直跳的心脏。
嘴角轻轻一勾。
容回也和她一样,还没缓过来。
许青怡拉过他的手,十指相扣,抬头笑看他,“表哥,你听到我的心跳声了么?”
噗通、噗通、噗通……
她话音一落,雅间内呼吸声清晰可闻,心跳声夹杂其中。
容回深吸一口气。
他们身体相贴,岂止是听到了。
许青怡仰着头,湿润的唇角隐隐约约贴着他的下巴,继续道:“它跳得很快。”
“……听到了。”容回喉结滚动,沉息道。
话音入耳,许青怡埋在他怀里嘻嘻笑了两声,扣着他的手放在自己锁骨下方,“它很喜欢你。”
被她扣着的掌心隐隐发热,霎时变得滚烫,容回慌忙撤回手,嘴角的弧度却是怎么也压不下,“嗯。”
“你今夜忙否,去春澜么?”
身体反应快于脑子,容回下意识就应道:“不忙。”
说完这话他便后悔了,书房内尚有一摞呈文等着他看。
再者,他急忙应着姑娘说夜里不忙,实非君子所为。
许青怡想起一桩事,坏笑一声。
回京路上,容回同她说甚来着?
他道:“回京再让你看,成么?”
她有一下没一下拨着他起伏的胸口,“何时让我看看你?”
容回眉心一皱,她不正看着他?
“你现在不就看着?”
“不对。”靠着他的胸膛摇了摇头,下一瞬,许青怡掂了掂脚,凑在容回耳畔,“我说的是……”
后半句几乎用气声说的话,跌落耳中,容回像饮了两盏白酒般,面颊酡红,神智迷离。
她的话,太蛊惑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又屏息几息,坚决拒绝,“不行,成亲后再说。”
“什么?!”许青怡杏眸瞪圆。
这并非过分之事,何况方才亲都亲了,先前泡温泉时亦也看了。不过是想看看他胸口的伤疤,如今倒成逾矩了。
婚事一套流程下来,得花小半年,她的眼睛要素那么久?
“不要。”
容回尽力平息燥热,“如今在京中,谨慎,克制。”
后两个字,似是在点她。
许青怡眨着眼,“在屋内,何人能看到我们?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骗我,说好回京后让我……”
话没说完,雅间外响起敲门声。
叩、叩、叩。
一下下敲击着许青怡的耳膜,她眉头蹙起,容回已经先一步推开她,替她理了衣襟后,才拾掇起自己。
敲门声很是耐心,等了好一会儿,再次响起。
“进。”容回朝着门外喊了声。
许蓉端着茶水进来时,许青怡坐在桌前,抬眼一看,她霎时面色一顿。
她姑姑。
怎会是她姑姑?
许蓉对许青怡的怔然视而不见,朝着一旁站着的容回笑了笑,“殿下。”
容回也因倏然出现的许蓉手足无措,听人喊他,只好浅笑颔首。
许蓉将茶水放到桌上,收回桌上摆放的酒水,“给你们送些茶水。”说着将目光投向呆愣的侄女,“青怡,姑姑久不见你,想得很,你今夜陪姑姑罢?”
说是询问,许青怡还是看出了许蓉眼底那抹不容拒绝。
她正想说两句,又听许蓉朝容回极为恭敬地说:“殿下,夜深了。”
得,既然这般同容回说,容回面皮薄,怎会不解其中意。
许青怡双手抚额。
哪里夜深了,才戌正二刻!
第58章
保留可惜这么个清纯的郎君落在许青怡……
最终,容回颇难为情地望着许青怡,亲疏不辨道:“这两日有点忙。”
在许蓉余光的凝视下,许青怡默不作声,只能点点头。
容回走后,许蓉上前揪住许青怡的耳朵,“你能否收敛些?”
她这个侄女从小疯惯了,闯天闯地,胆子大得很。在家中时,许青怡有母亲管教,她不好插手。待许青怡跟她出来做生意,她不得不管,谁知压根管不住。
从前家人们尚在,她尚且能稍稍收敛;举家被灭后,只要不伤及性命,凡她所想,她不顾一切也要得到。
一点也不收着。
比如,回京这一年在顾家做事,隔三差五出来喝酒,没点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