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熠的目光从她脸上缓缓移开,望向漫天飞雪。夜色中的雪越下越急,黑色的礁石滩上已经覆了一层薄薄的雪毯。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把眼睛闭上。”
李渔歌警觉地皱眉:“你想干嘛?”
“就闭一下,刚还说要跟我走很远很远的路,我们之间,总不至于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吧?”
李渔歌猜不透他的意图,却还是在他的坚持下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的等待格外漫长。耳畔只有海浪拍岸的声音,雪花落在脸上的触感变得异常清晰,就在她实在忍不住要睁眼时,忽然感受到温热的鼻息拂过脸颊——
林熠竟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靠得这么近!
心脏骤然收紧,她下意识地抿紧嘴唇,可下一秒,领口突然被扯开一道缝隙,一阵刺骨的冰凉顺着脖颈滑进后背。
“林熠!”李渔歌猛地睁开眼,一把推开他,手忙脚乱地揪着衣领想要掏出雪球,气愤道,“你多大了还玩这种把戏?”
“刚才是谁说小时候打雪仗很快乐的?”林熠笑得前仰后合,“怎么样,现在有没有快乐一点?”
李渔歌来不及和他斗嘴,手忙脚乱地试图从衣服里掏出那个雪球,然而直到雪球在衣服里融化得七七八八,她还是没能成功。
李渔歌不得不放弃挣扎,咬牙切齿道:“你这是欺诈!根本就不公平!”
“打雪仗还讲究什么公平?你自己愿意闭眼的,能怪我了?”
林熠“小人得志”的模样,气得李渔歌牙痒痒:“真的很冷!不行!你也必须感受一下!”
李渔歌蹲下身,开始收集礁石滩上的积雪。
林熠立刻跳开两步:“你以为我跟你似的那么傻?”
李渔歌头也不抬地继续攒雪:“怎么?怕了?是不是男人?”
“拿这个激我是吧?”林熠挑眉。
“对啊。”她抬起头,手里已经捏好一个小小的雪球,“是男人的话就站着别动!”
“好啊,你来。”林熠索性站定,饶有兴味地看她。
“谁跑谁是孙子。”
“我保证不跑。”
李渔歌想想还不够解气,又狠狠压了几把雪,直到团成一个结实的雪球。她掂了掂分量,满意地走向林熠。
她晃了晃手中的雪球,挑衅地看着他:“最后问一次,你真不跑。”
林熠纹丝不动:“谁跑谁是孙子。”
“好得很!”
李渔歌狡黠一笑,想到一会儿林熠也要尝到这滋味,自己背后的那股寒凉都觉得暖了起来。
她窃喜地踮起脚尖,正想拉开他的衣领,却突然感到被一股力量拦腰抱住。她甚至来不及惊呼,就一下跌进了林熠的怀里,手里的雪球“啪嗒”掉在地上,一下摔得粉碎。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林熠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不给她乱动的机会,贴着她左耳道,“我们先专心把‘潮起渔歌’做好。至于其他事情……等你哪天又想看雪了,我们再慢慢聊。”
第72章 ☆、072“好啊,你来我巴不得你离我近一点。”
林熠忽然松手,放开李渔歌,冲她扬起一个得逞的笑。
李渔歌这才反应过来被耍了,气得抓起一把雪就朝他扔过去:“有病吧你,有话不能说?动什么手?”
碎雪擦着林熠的衣角飞过,他灵活地侧身躲开:“我不动手,等着你把雪塞我衣服里?那我才是有病。”
“那你也不能——”李渔歌耳尖发烫,“以后不准你对我做这种越界的动作!”
“讲点道理。”林熠挑眉,“你凑得那么近,又威胁我要躲要逃就不算男人,为了证明我是男人,我还能怎么办?”
“你给我闭嘴!”李渔歌气得弯腰又攥了个雪球,“有种就站着别动!手和脚都不许动!”
林熠早已退到安全距离,笑得肩膀直颤:“我是男人,可不是傻子,你有本事就来追我啊。”
话音未落,林熠转身就跑。李渔歌气得满脸通红,她攥紧手中的雪球,一边追一边大声怒喊:“林熠!你给我站住!
就这样,两人追追逃逃一路从海边跑回了家。到巷子口,林熠终于停下脚步,转身看见李渔歌正弯腰试图捏个新的雪球。
林熠无奈道:“要不要这么执着啊?”
李渔歌一步步逼近:“有本事你就站着别动。”
“好啊,你来,我巴不得你离我近一点。”林熠又换上了一副痞笑。
这话让李渔歌猛地刹住脚步,看着林熠这副无赖模样,她既不敢贸然上前,又不甘心就此作罢,只能恶狠狠地盯着他。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林熠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笑意更深了。
巷子口突然响起脚步声,李渔歌远远望见魏淮洲的身影,顿时没了玩闹的心思,随手扔了雪球,对林熠恶狠狠道:“我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你一次。回家了,懒得跟你玩。”
林熠目送李渔歌一溜烟地躲进家门,又看着走近的魏淮洲,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没有什么躲避的理由,只能在原地等魏淮洲走近,打招呼道:“淮州哥,你这是送完孙燕燕刚回来?”
魏淮洲点了点头,看了眼李渔歌消失的方向,问:“你们刚刚在干嘛呢?”
“就是在打雪仗。”
魏淮洲低头看了看地上薄薄的积雪,惊讶道:“这点雪能打起来?”
“就是闹着玩,开心就行。”林熠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打算告辞,“淮州哥,时间不早了,我也回家了啊。”
林熠正欲走,魏淮洲却叫住了他,他只得停住脚步:“还有什么事吗?”
魏淮洲踌躇片刻,还是开口问道:“渔歌现在真的开心吗?”
林熠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轻笑一声:“你真的关心?”
魏淮洲却似没听出他话里的嘲讽,自顾自地说:“听说你和晓航一起帮她把生意做得蛮好,真厉害,希望这次一定顺顺利利。林熠,你多照顾她。”
林熠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淮州哥,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是什么?你到底有什么资格来嘱咐我多照顾她?”
林熠胸口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本该庆幸的,若不是魏淮洲的退缩,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可每次听于晓航说起那段时间的情形,他又忍不住为李渔歌感到不值。
那么艰难的时刻,他竟然能为了保全自己选择袖手旁观。光是想到这一点,林熠就觉得胸口发闷——连他这个局外人都感到心寒,更何况是傻子般一直将他奉若神明的李渔歌?
面对林熠的质问,魏淮洲脸上更是挂不住:“我知道自己不配说这些话……渔歌现在,怕是根本不想看见我。她还能叫我一声淮州哥,不过是顾忌长辈们的颜面。”
“现在才来关心,不觉得太晚了吗?”林熠的声音依然很冷,“渔歌开心,或是不开心,都不关你的事了。”
魏淮洲面有愧色:“你说得对,我是没有资格,只是刚才看见你们两个在这里玩闹,突然想起一件事。”
林熠耐着性子问:“什么事?”
“那时候渔歌刚开始做泥螺生意,经常有应酬。我第一次看到她喝醉,就是她去参加润和超市的供应商晚宴。那天她说,她有三个最信任的人,一个是她妈妈,一个……”
魏淮洲突然停住了话头,林熠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他才艰难道:“一个是我,但我知道,我辜负了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弥补了。”
仿佛消化自己的话也需要很长的时间,良久,他才重新抬起头来:“但还有一个,她说是你。”
林熠微微一怔,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当时醉得厉害,但这话……应该是真心的吧。”魏淮洲惭愧道,“她现在只剩下两个最信任的人了,所以我刚才才会说,你好好照顾她。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希望她过得好。”
林熠的拳头在身侧不自觉地攥紧又松开,良久才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春节刚过,二月料峭的春风里已有了几分暖意。
林熠再次奔赴上海,与此同时,李渔歌则马不停蹄地在永城开辟着新的市场。家乐福的成功入驻,如同一张闪亮的名片,让其他连锁超市纷纷敞开了大门。短短四个月间,“潮起渔歌”顺利进驻了永城除润和之外的所有主要连锁超市,发展势头可以说是势如破竹。
更令人振奋的是,凭借着在上海市场的亮眼表现,家乐福决定将“潮起渔歌”系列产品扩销至整个华东地区,这标志着他们的品牌发展又迈出了关键一步。
扩大生产迫在眉睫,和林熠商议后,李渔歌果断在蛟川租下了一处三千平米的厂房,一边进行现代化改造,一边招兵买马,同时加紧研发新产品,三管齐下全力提升产能。
新厂房揭牌那天,阳光正好。虽然林熠无法赶回,李渔歌还是特意准备了一个隆重的剪彩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