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护卫这行来说,敬佩向往者有之,羡慕嫉妒者有之,也有几个鄙夷唾弃的在里面。
而对于京都名流权贵们来说,谁不想拥有这样一名忠贞不二又本领高强的护卫呢?
护卫主子安全都是次要的,若有玄都护卫在旁,光说出去都颇为骄傲,足以彰显主家尊贵。
因此,一封又一封请柬送达霍府,不敢直言“挖墙脚”,只说请云琛到府上为本府护卫队指点一二。
雪花片一样多的请柬送进霍府,云琛一封都没见着,全被霍老太爷拦了下来。
来一封,霍老太爷便撕一封。
最后来的实在多,给霍老太爷整急眼了,竟直接派两个泼辣的仆从去对方府门口叫骂:
“一二三四五六七!孝悌忠信礼义廉!君额上能跑马!掘家将如掘祖墓坟茔!何不请你爷头!请你娘头!”
意思是:无耻王八脸真大!挖人家护卫,犹如挖人家祖坟!请云琛?请你爹娘个头!
对霍老爷子这种战场上摸爬滚打又在商海里浮沉过的人来说,这种程度的骂人都算轻的。
但对自视甚高,以高雅自居的京圈名流来说,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带爹捎娘骂人的,只得紧闭大门,都不敢出来应声。
云琛并不知这些话外事,只知道自己一个女扮男装的家伙竟得了“玄都护卫”这么大的名号。
伤好能下地的那天,她刚一开门,就见花绝和不言像两个门童似的立在门边,齐齐掸袖、整衣、行礼、问安——齐声大喊:
“小的给‘玄都护卫’请安!大人吉祥!”
趁云琛愣神的功夫,叶峮从旁故作正经,呵斥小六:
“小六!还不赶紧给‘玄都护卫’大人开路!”
小六欢快地应了声,嬉皮笑脸道:“‘玄都护卫’大人可是要拉屎去?小的扶着您去!”
花绝瞪眼,“不敬!怎能在大人面前说这等不文雅的字眼,得说——”
在众人注目下,花绝一本正经地说:“得说‘大人是要去拉玄屎’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人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闹做一团。
云琛脸通红,也不知是被臊的还是气的,就近捉住花绝就打,大骂:
“你们这几个狗,就该让你们在山谷里喂狼!赶紧过来吃我一‘玄拳’!”
几人好好笑闹了一阵,云琛注意到荀戓缺席,这不像他的风格,便去他房里寻人。
走进荀戓的亲卫单间,她瞧见荀戓正面朝里躺在床上,竟然是在睡大觉。
云琛走过去薅他起床:
“狗哥,你现在越来越懒了,大白天在这睡觉!都不去看我!走,陪我给叶哥女儿买满月礼去!都拖好久了!”
荀戓慢慢起身,看起来像是刚睡醒,又像很虚弱的样子,后背和褥子上全是汗迹。
云琛问:“狗哥,你咋了,怎么出这么多汗?”
荀戓脸色蜡黄,勉强笑笑:
“做噩梦了,梦见你嫂子跟别人好了,给我吓的。”
“哈哈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直说你想嫂子了呗!”云琛打趣了几句,拉着荀戓就往外走。
离开霍府,往集市上去。
一路上,云琛像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荀戓只在一旁笑听着,也不多说话。
二人在集市上逛了许久,云琛选定了一串银制的九连环:
“狗哥,我就送这个了,叶哥脑子好,他女儿一定也脑子好,就送这个吧,给孩子练练手!”
荀戓则驻足在一家金店门口。
见荀戓看着金店牌匾发愣,云琛赶紧拉他:“狗哥,你意思一下行了,用不着买金,你还要留钱养家呢!”
荀戓却挣开云琛的手,径直往金店里走,云琛怎么都拦不住。
那金店老板看见二人身上的霍帮高等护卫服制,立刻眉开眼笑地上来迎接。
荀戓问:“有长命锁吗?”
得知二人是给满月的孩子买礼物,老板立刻捧出十几种不同款式的长命锁。
荀戓选了一大一小两只锁,叫老板包起来,又选了一个更大的锁,抬手挂在了云琛脖子上。
“狗哥你干啥?我都多大人了,还带这玩意儿?”云琛说着要摘下脖子上的长命锁。
荀戓却拦住她动作,罕见地露出一脸不容拒绝的严肃,用命令的语气道:
“哥给你的,戴着!”
云琛不懂荀戓这是在干什么,就听荀戓又道:
“带着锁,哥就能保佑你小子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云琛心里感动,又甚少见荀戓黑脸,便没有拒绝。
付钱的时候,云琛心里替荀戓肉疼,却见荀戓毫不在意,只拍下钱,扭头就走。
云琛心里开始琢磨,要不把最近收的礼拿去换成钱,回头给荀戓补贴家用吧。
第99章 花边绯闻
又过了几日。
云琛伤好的差不多时候,叶峮女儿的百天宴到了。
本来约好,几人要一起去叶峮家的,结果不言忙着飞府衔试考暗卫,荀戓和小六晚点才能下班次,云琛只得去找花绝。
听闻府里下人说,方才见到花绝往偏门去了,云琛便过去寻他。
远远地,她看见花绝背对着她,长身倚在桃花树下,面朝着门外一人说话。
因为花绝身量遮挡的关系,云琛看不清门外是谁,但从花绝松懈的背影和浑身直冒粉红泡泡的架势来看,对方应该是个女子。
云琛悄悄躲到树后,只听花绝道:
“今儿晚上是叶峮哥女儿的百天酒,我们都得去呢!”
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回应:“那你少喝些,喝多了难受,对身体不好。”
花绝嘿嘿一笑,身子扭得像抽羊角风的蛇,声音粘得像蜜糖似的,高兴地回:
“我知道了,到时候我带着你做的梨糖去,喝完酒我就吃一颗,就不难受了。”
娇滴滴的女声害羞地笑。花绝则不要脸地靠过去,声音暧昧道:
“过两日我要外出办差,好久见不到你,快叫一声‘小哥哥’来听听。”
云琛躲在树后听着这些,捂着嘴狂笑,但不敢发出声音。
片刻,那女声又羞又柔地喊了一声“小哥哥”。
云琛光听着那声音,就觉骨头都快酥了,忍不住探头去看。
她瞧见花绝嘴都要咧到月亮上去了,一个笑起来甜甜的姑娘正对着他害羞地笑。
姑娘说:“我走了,不同你说了,糖铺里忙得很。”
花绝恋恋不舍:“好,等忙完差事,我同你一起打理铺子,重的东西你别动,等我搬!”
云琛捂嘴偷笑,随即悄悄离开。
叶峮女儿百天宴。
院子里满满当当摆了十桌酒席。
云琛提着银质九连环走进院子,乍看全是霍帮护卫,还以为是霍帮搞年会呢。
终于等人到齐,照旧叶峮、花绝、不言、云琛、荀戓和小六坐一桌,没一会儿,叶峮家的小子叶城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出来了。
一群大老爷们立刻跟打了鸡血似的,喊着“快给我看看大侄女”“给我抱抱”,争着上手抢娃娃。
叶峮慌忙从“狼群”里夺过小绵羊似的女儿,疼惜地摸摸那粉嫩小脸,埋怨道:
“你们小心着些,别给我摸坏了!”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哄笑。
一人打趣道:
“女儿奴啊女儿奴!谁敢给咱大侄女摸坏了?这么一百多个叔叔伯伯在此,谁敢造次?”
另有人一拍大腿,叫道:“完了完了,咱大侄女长大说亲可难了!谁家敢对付咱这一百多个老丈人?哈哈哈哈哈哈——”
叶峮脸上笑的一团花似的,“哪能让臭小子占便宜,不给嫁!”
“哈哈哈哈哈——”
叶峮抱着女儿在各个桌前展示,引得众人全都伸长了脖子去看,稀罕得不知怎么才好,只能一个劲儿地塞拨浪鼓、手钏、瓷娃娃。
轮到云琛的时候,她只看见一团白白嫩嫩的小棉花缩在叶峮怀里,一双黑宝石似的眼睛滴溜溜望着她,咧开没牙的小嘴朝她笑。
“阿琛,你抱抱。”叶峮将孩子递过来。
云琛吓得连连往后躲,手却不自觉地伸了过去。
她小心翼翼抱住孩子,感觉这是她在世上抱过最轻又最重的东西。
也许是女子的天性,她看着才刚来到这世界的小小人儿,不觉眼神柔软,甚至有点想落泪。
瞧出她情绪波动,小六笑道:“瞧云哥这样,巴不得赶紧生一个呢!”
叶峮笑道:“我女儿同阿琛有缘,喜欢阿琛的。”
云琛小心地伸出食指,凑近孩子的小手,被那棉花糖一样的小手紧紧握住,往嘴里放去。
她急得叫起来:“不行我手有茧!别划着嘴!”却不敢用力抽回手,只能用惊慌求助的目光看向叶峮,惹得众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