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视频中的屋子不是会客室？只不过跟会客室摆设得一模一样？
脑海中的老实人出现，告诉李耗子刚才局长没把瓶子放进他藏身的柜子里已经算是捡一条命了，现在赶紧溜吧。凶狠人随即出来，骂李耗子是个窝囊废，来都来了，必须要找到藏宝的地方干一票大的再走。
争吵半晌，李耗子选择一个择中的办法，不再继续探索了，只把这个瓶子带回去。三十万，也是一笔巨款。
他掏出面口袋，把瓶子装在里面，又用口袋上多余的部分缠裹两圈，抓在手里，回到厕所，从窗口一跃而下。
钱三鸣和赵四拐早就在停车场后面的公园里埋伏好了，看见李耗子下楼，他们从一道树墙后招了招手。李耗子跑过去，三人骑上电动车迅速驶离。
刚才处于那狭隘的氛围中，心绪也跟着狭隘，李耗子满心想的都是怎么完成任务，现在视野开阔，晚风吹拂，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是盗窃么？价值三十万的瓶子，属于数额特别巨大，他听狱友们讲过，要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是无期。
赵四拐本来还想埋怨这货待了那么久怎么就带一个瓶子回来，看见李耗子一声不响地缩在墙角便没马上刨根问底，只是安慰道：“没事儿兄弟，这是赃物，就算丢了他们也不敢声张。”
第32章 老金探案
老金看守文化局大门的二十多年中，一共换过五任局长，杜局长是他认为最好的领导。
他虽然经常觉得单位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只不过分工不同罢了，但其实心中也明白，没人真正在乎一个保安。每天早晨他站在大门口殷切地向上班的同志们打招呼，人家心情好了回应他一下，心情不好就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他每次都感觉不舒服，却也只能咽进肚子。
杜局长则不同。老金清楚地记得杜局长第一天来报道是骑着自行车来的，被他当成办事群众给拦住了。他正在询问，楼里的副局长们下来迎接，给他好一顿教育。杜局长没有不高兴，反而大笑着夸奖老金是个爱岗敬业的优秀同志。事后，老金去局长办公室道歉，局长热情地给他倒茶，向他打听局里的往事，不时开怀大笑。
打那以后，老金给局长服务就不再仅仅出于职责，还出于某种难以名状的感激。在他狭小的生活圈子里，他逢人便说：“别看我就是一个小小的保安，我可喝过局长亲自倒的茶。人和人就是不一样，有的人刚提一小步就牛的跟什么似的，人家杜局长那么大领导瞅谁都和和气气的。我告诉你们，越是这样的人越能当大官儿。”
那年下半年新调来一个办公室主任，春节时发福利不小心给老金忘了。老金心里头不平衡，闷闷不乐好几天。可放假头一天中午，他忽然发现守卫室的床边一样不落地摆放着米面油和鸡蛋。他打听司机才知道，局长知道那件事后非常生气，严厉地批评了办公室主任，还把自己的那份福利让给了老金。
新时代，其实谁家也不差那么三斤二斤东西，但那些东西让老金的心里非常热乎。过完年上班，老金去感谢局长，局长笑着说：“我可不是故意照顾你啊老金，我毕竟是个局长，逢年过节跟我走亲戚串门的人多，送的东西吃用不过来我才给你的。好好工作吧，你是咱们单位最老的同志，给年轻人树立个榜样。”
关心下属，还不喜欢让人领情。老金彻底服了，总想着找个机会报答局长，以至于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每天都在幻想着局长在单位门口遇刺，他挺身而出替局长挡刀的画面。
昨晚回忆职业生涯，他很多次想起杜局长，早晨又跟几个陌生人讲文化局搬迁的事儿，他觉得自己应该在退休之前去探望一下。
换了身干净衣服，锁了大门，他骑着电动车前往新区，赶到时小张告诉他局长正在会客，让他等一会儿。小张忙里忙外，他就坐在椅上上干等，等了一会儿他肚子难受，就去上厕所，正在运力，门底下有个人送进来一把钥匙。他本能地接过来，转眼再问，人家走了。
他本来想把钥匙交给小张，结果看见小张时小张说局长有要紧的事儿出去了，他一失望，把这茬儿忘了。后来小张给局长打电话，他在电话里跟局长问好，并约定今晚吃饭。
老金把吃饭的地点定在老文化局附近的一家小餐馆，一来这家店经济实惠，二来当年救火的时候局长也是在这家餐馆犒劳的他。
他左等右等，人终于来了，却是小张。他有些失落，但小张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几句话就让他找回了自尊心，这爷俩推杯换盏气氛一直不错。
将近两个小时，老金喝多了，小张扶他出门，钥匙从老金的兜里掉了出来。小张帮他捡起来，感觉那把单独的钥匙很眼熟，不过并没有多想，只给他揣回兜里。
把老金送回守卫室，小张赶紧回家。第二天一大早，他接到局长的电话，让他马上到单位。
到了单位，局长拉着脸问他那把钥匙找到了没。他说还没有找到，如果今天单位里还没有人反馈，他就请锁匠过来换一把锁。
如此解释着，小张意识到局长肯定不会为了一把钥匙就大清早把他折腾来，便问发生了什么事。
局长说丢东西了。他又问丢了什么东西。局长皱着眉头，“丢就丢了，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传出去对咱们单位名声不好。你稍稍留点心，看看最有可能是谁，咱们小范围解决一下就得了。”
领导没有责难，小张作为一个干劲十足的新职员可受不了，他马上想到昨晚吃饭的时候在老金兜里看到一把类似的钥匙，便趁局长外出时再次去找老金。
老金把钥匙到自己手中的事情说了一遍，小张半信半疑，带着钥匙回到单位。
他试了试，确认钥匙是会客室的，把钥匙拿到局长面前，向局长交代老金的事。局长想了想，从办公室的柜子里掏出一铁盒茶叶，让小张转交给老金，并让他转告老金他一直把老金当做老朋友，如果老金以后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找他开口，不用抹不开。
小张心里也十分佩服局长的宽宏大量，赶紧去办事，途中他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思考局长到底丢了什么。
老金正在为离开做准备，犹豫着要不要把牙刷脸盆都带回去。一方面这些东西用了很多年实在太旧，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它们都是自己职业生涯的记忆，值得珍藏一辈子。
小张推门进屋，传达了局长的意思，交上茶叶。感激之余，职业本能告诉老金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便问小张怎么了。小张对老金的印象已经跌落谷底，没好气地说局长丢了东西，便走了。
起初老金还没觉得什么，直到他打开茶叶，发现在一层真空包装的小袋茶叶下面卷着一捆红色钞票，忽然明白了局长的意思。
局长丢了东西，而钥匙无端出现在他手中，他岂不是最大的嫌疑人？局长肯定是这么认为的，但局长理解他爱护他，没有责怪他，反而觉得他生活上可能遇到了什么困难，又送来一万块钱。
一辈子问心无愧，临退休摊上这么个有损名誉的事儿还得了，他立即要去跟局长说明清白。
临跨上自行车他又犹豫了：这样空着手去解释谁会相信呢？反倒更像自己做贼心虚。那么……必须把这件事情查个明白，带着真相去见局长！
年轻时当警察的梦想死灰复燃，让他浑身充满干劲儿。他努力回忆昨天到现在的每一个细节，猛然想起那三个来路不明的人。
要说老金这个人还是有几分刑侦天赋的，他继续回想三个人的行为举止、谈话内容和交通工具，想起在他们那个电动车的车把上挂着一个拴着绳子的铁疙瘩。他认识那是一种磁力极强的磁铁，有一些人用它打捞废铁。打捞一定是在临近江边的地方，再想他们的穿着打扮像极了无业游民，初步可以判断他们是江南小镇的人。
中午，老金来到江南镇，惊奇地发现这个镇子里竟然没人，他继续向前走，直到村委会附近才见到大量人员，听见戏曲声。人们低头忙碌，他也不好意思打扰，装成过路的躲在大树底下仔细观察人群中有没有目标三人。
李耗子他们三个并不在，但是赵四拐的媳妇白月英在。白月英是来找村长的。自打江南镇举办端午文化节的消息传出来后，她连续卜了三卦，卦卦都显示江南镇要有灭顶之灾。本着对江南镇人民生命财产负责的态度，今天她来找村长建议取消这次活动。
黄村长听她说完，鼻子没气歪了，“你也不想想，这是市里都知道的大事儿，可能因为你扔几次大钱儿就取消了么？”
白月英剜他一眼，小声咕哝一句“看你也活不了多久”，气冲冲起离开村委会。
老金马上跟上去，拦住白月英向他打听镇子里有没有一个干强磁打捞的、一个缠着绷带拄拐的以及一个贼眉鼠眼的在一起。这仨人白月英太熟悉了，就告诉他有，然后问他找他们什么事。老金说自己是他们的老朋友，过来看一看，问在哪可以找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