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领到任务,过去敲门,敲了半晌,不见有人应答,便直接走进院子来到房门前。他们正想再敲门,门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尖细的嗓音,“本仙姑一生参禅修道,广纳善缘,有事请进,无事请回。”
两个小弟相视一眼,开门进屋。刹那间,一股极浓的香气拍在他们脑门上,好悬把他们打了个跟头。稳定一下心神再抬眼看,眼前是一个宽敞的客厅,四周被高高低低的案子占满,案子上供奉着佛教的各尊菩萨、罗汉,道教的各路神仙,还有民间的各位保家仙,每一尊神龛前都点着蜡烛样的装饰灯,香碗里都是粗细不一的香,烟雾缭绕中尽显诡异。
花了一些时间,两个小弟才隔着烟雾看到刚才传出声音的那扇门,推门走进去,白月英正坐在蒲团上闭目打坐。
赶在他们开口之前,白月英掐算手指,首先道:“两位小兄弟手上血腥味太重,说话之前还是先净手吧。”说着,她比了比墙角。
两个小弟转头看,看到那里有一个铁艺洗漱架,架上有一个装满清水的脸盆。他们俩走过去,用眼神互相询问这女的怎么知道他们俩经常打架见血的。
趁着他们背身洗手,白月英迅速睁开眼睛打量一下他们身上的细节,赶在洗完之前又闭上眼睛。
小弟转过来,客客气气地问候道:“仙姑您好,我们早就听说您的大名,今天来请您出去帮我们一个朋友看看病。我们那个朋友最近好像撞邪了,不管白天还是黑天,就是瞪着眼睛跟空气唠嗑,一问一答的,说的话谁也听不懂。您要是不去救他,恐怕就要完了。”
白月英嘴角勾起,神情轻蔑,“亏你们还是慕名而来。我白月英稳坐家中可知南天门哪位天兵当值,足不出户可知阎王殿哪个小鬼受审,跟你们去治病救人岂不坏了我的名声?”
两个小弟一愣一愣的,尤其是听到“阎王殿”三个字的时候总感觉特有所指。他们谨慎起来,问道:“那仙姑在这就能知道我朋友是犯的什么病吗?”
白月英依然没睁眼,手指快速翻动,眉头忽然皱起。“你们最近是不是一直在动土?”
两个小弟惊叫一声,面色苍白。一个小弟说“是”,另一个小弟说“没有没有”。
白月英再次一笑,“回去吧,近来将有大雨,用农村使用十年以上的大水缸接一缸无根之水,把你们朋友泡在水里三天三夜,洗净秽气,可见好转。至于你们俩……自求多福吧。”
两人下意识向前凑了凑,“仙姑,您把话说清楚呀,我们俩怎么了,还得自求多福?”
白月英面色一变,怒目圆瞪,“你们做了什么自己清楚,我有心救你们,可你们在我这阳奉阴违,亵渎神明,让我怎么办?”
小弟先是吓了一跳,但毕竟是打打杀杀的混混,转瞬又生出一些底气,一个小弟陪笑说:“我们也得考验一下您的能力不是?如果您真有本事,我们肯定如实相告。”
白月英冷笑,“不知好歹的东西!我还用你们如实相告?我告诉你们俩,你们动的土看似平常无奇,实则埋过一个路倒儿,那路倒儿横死他乡阴魂不散,此番被你们惊动,你们都要遭殃。我还算得出左边这个兄弟动土动得多,必见血光,右边这个兄弟动土较少,若是甘心破财,便可免灾!”
两个小弟面如死灰。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们一直都在挖土,左边这个人是挖那一组的,右边那个人运那一组的,自然是左边这个人动土动得比较多,最要命的是,他们真的无意间挖出来一具骸骨,死因不详。这些事情因为涉及到一桩大秘密,除了鸭舌帽的亲信小弟们谁也不知道。
回想这些,两个小弟已对白月英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感觉白月英不是坐在蒲团上而是屁股和蒲团之间还有两寸距离。
白月英适时道:“不过你们俩慧根不浅,只要度过眼下这场劫难,必然大展宏图。”
小弟赶紧摸兜儿,两个人凑了五百块钱,恭恭敬敬地放在白月英面前,深鞠躬道:“望仙姑指点。”
白月英不动声色。小弟解释说:“来得仓促,就这么多钱了,仙姑不要嫌少。”
白月英大怒,“态度!仙家要你们的态度!”
小弟心领神会,跪在地上“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
白月英露出满意的神色,从屁股下面摸出三张黄纸符,“三张消灾符,你们俩一人一张,再给你们的朋友一张,七日内可保佑你们平安无事,七日后你们若是再动土,神仙也救不了你们。切记,三张符要藏好,不可被外人知道。”
小弟连连点头,带着符走出屋子。他们转身后,白月英睁开眼睛得意地盯着他们俩沾满淤泥的鞋和裤腿子,左边那个人整个小腿都被泥糊满了,右边那个人裤腿子上淤泥呈点状分布。
出了大门,离开广场,见到鸭舌帽,小弟不敢说出在屋子里发生的事情,便说:“大哥,我们跟她唠了,可是这个人好像是一个精神病,也不搭理俺们,一个劲儿对着空气说话,说什么也听不懂。你看咱们怎么办?”
瘦面条叹息一声,道:“算了,去钱三鸣家看看吧,我刚才问了一个村民,他家在山脚下,只有一户人家,好下手。”
第47章 桥上吊猫
钱三鸣的家,确切地说是钱三鸣的老丈人家虽然属于江南村,但不跟村子的聚落在一起,而是在南面稻田边上的一个山坡上,出入只有一条田间泥土道。这个距离估计放鞭炮江南村的人都听不见。
院落很大,四面高墙,东面有一片树林,西面是一个鱼塘,大门闭着,隔墙可以听见有个女人在唱歌,“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
两次碰壁后,鸭舌帽渐渐失去耐心,他派一个小弟过去查看,见门只是虚掩着,部署道:“直接冲进去,看着人就抓住,心要黑,手要快!”
小弟们纷纷点头,聚集在大门两侧,而后鸭舌帽一脚蹬开门板,小弟们鱼贯而入。
有那么一瞬,小弟借着惯性向前冲了几步,但马上又都停下。因为在他们面前,院落中央,一个女人正在奶孩子。
双方都愣住了,女人急忙放下衣服,怀里的孩子似乎预感到祸事临头,扯开嗓子狂嚎。鸭舌帽猛给身边的小弟一脚,催促道:“女人也抓,快点快点!”
耽搁的片刻,一个老汉和一个老太从屋子里跑出来,老太手里拎着擀面杖,老汉手里牵着一只小土狗,两人挡在女人前面,老太举起擀面杖,“你们是干啥的?吓唬我大外孙子干啥?”
鸭舌帽唯恐小弟再延误战机,直接说道:“别跟他们废话,老弱病残的,都给我控制住!”
小弟们一拥而上,轻松制服三人,小土狗朝鸭舌帽呲牙,被鸭舌帽一脚踢飞。鸭舌帽掏出枪,问:“钱三鸣呢?”
老汉倔强地梗着脖子,“我姑爷儿在镇上看学校呢,你们要找他上那找去!”
鸭舌帽道:“听着,你姑爷儿跟李浩合伙偷了我们的东西,我们找不到他,现在把他电话号给我,我给他打电话,你们乖乖配合,拿回东西咱们全都好,拿不回来,谁也别想好!”
话音未落,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鸭舌帽左右瞥瞥,发现小弟们虽然还都按着人,注意力却都不在人身上。他道:“别他妈东张西望的,都给我精神点儿!”
瘦面条吞了口口水,手半抬起指着后面,“狗,大哥,有狗。”
鸭舌帽道:“一条狗崽子怕鸡毛?办正事儿。”
瘦面条喉咙再次蠕动,没能说出来话。鸭舌帽回头看一眼,险些摔个跟头。
在他后方,大门口的方向,十几条狗正迈着矫健的步伐朝这边走过来,狗的品种五花八门,有藏獒、虎斑、细腰猎等等,每一条狗都露着牙齿,嘴里淌着黏涎。刚才那只小狗还在不远处的墙根下不停忙碌,用嘴叼开更多铁笼的插棍。
这时他们才意识到,这老汉应该是个养狗专业户,整个院子的周围摆满一圈狗笼,放出来的不过三分之一。
这一对视,狗儿们兽性大发,狂吠着朝人们奔来。鸭舌帽顾不上人,转而一枪喷向跑在最前面的那条细腰猎犬。
剧烈的枪声短时间内喝散狗的队形,鸭舌帽和小弟们趁机跑向大门口。老汉吹响呼哨,狗群又追出大门外。
因为路不好走,鸭舌帽他们的车停得很远,他们一边跑一边用棍棒跟狗战斗,跑到车上时所有人的腿都被撕得鲜血淋漓。老汉站在大门口望着他们仓惶的背影,喃喃道:“奶奶的,敢吓唬我外孙子,我弄死你们!”
一直开到距离赵四拐家很远的国道上,车队才敢停下来,众人惊魂未定,看向鸭舌帽寻求主意。鸭舌帽恶叹一声,“先去打疫苗。”
胡六万接到赵四拐的电话没多久,李耗子就被黄村长送回到了江南镇。黄村长对他说:“浩哥,不管你跟学校有什么恩怨,高低等咱们办完文化节评上精神文明村以后再说,算是老哥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