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耗子跟黄村长摆摆手,黄村长抖抖肩膀,带着村民风风火火地返回工作岗位。李耗子推着车返回羊圈,胡六万乐颠颠地告诉他赵四拐那边有消息了,拉着他去喜鹊桥。李耗子一想现在杜如海已经知道他是李迪的老爸,很容易就能查出他住在江南村,觉得再留在这里不安全,只好跟着去了。
喜鹊桥连接着的是一条国道,国道东侧是一个苗圃,靠着道边有一座活动板房,平时没有人住,胡六万便把这里作为落脚点。停好车子,他们步行到桥上,来在第二根桥墩上方的位置。
这根桥墩临近水边,高度有五六米,站在上面可以看见当初钱三鸣打捞浮尸的那个位置。
李耗子不是很理解赵四拐的计划,胡六万解释说:“咱俩在桥上跟杜如海见面,把绳子一段拴在栏杆上,另一端拴在招财猫上,杜如海交钱后咱们给他看看招财猫,然后把招财猫扔下去。杜如海肯定第一时间拉绳子拿猫,咱俩就有时间逃走了。那时候四哥跟鸭舌帽在下面见面,鸭舌帽交完瓶子,招财猫正好垂到他们身边,他们顺着绳子一看就能看见杜如海拉绳子,肯定要跟杜如海抢,四哥他们就有机会逃走了。至于杜如海和鸭舌帽谁能拿到招财猫,那就不是咱们关心的事儿了。”
李耗子感觉这个思路有点诡异,可事到如今骑虎难下,他也只能稀里糊涂地跟着往前走。
胡六万见他不吱声,把装在透明塑料袋里的招财猫交给他,自己把绳子垂下去测量长度。确定后,他把绳子剪断,拿过招财猫拴在绳子一端,又把另一端系在栏杆上。
李耗子看看招财猫,又看看绳子,问:“这不就是抬手一扔的事儿么,老四让咱俩来练习啥呀?”
胡六万保持着兴头,“就是掌握一下准确度呗,举个例子说万一咱一扔下去刚好砸在四哥脑袋上,那不就前功尽弃了么。”说着,他朝桥下看看,又托着招财猫把胳膊伸向栏杆外,最后松手,招财猫凌空坠落。
一秒后,绳子抖动,桥下传来一声碎裂声响。他们探头张望,又急匆匆绕到桥下,看见招财猫撞在桥墩子上撞碎了,变成一塑料袋陶瓷碎片。
胡六万干巴巴地说:“你看,得亏练练吧。”
李耗子欲哭无泪。
没办法,碎了就得粘上,他们又骑着摩托车去买胶水。
两个小时,李耗子后背佝偻,终于第N此把招财猫还原,怎么说呢,有点毕加索的风格了。
李耗子靠着桥墩,双手捧着招财猫,目光盯着它身上唯一没有破损过的那个爪子,暗暗猜想这猫爪子里到底录到了什么能让杜如海那么紧张。难不成会是杀人的画面?
想着,他脊柱一阵冰凉。这时,胡六万拿出手机拨通杜如海的电话跟其约定时间地点,可说了几句,他的表情变得凝重,把手机递给李耗子说:“浩哥,他要跟你对话。”
将近中午,赵四拐三人来到江南二小,工头正在组织车辆往外拉剩余的物资,看见赵四拐,工头热情地点烟,感谢他这几天的鼎力支持和配合,赵四拐想趁着人多眼杂赶紧躲起来,没跟他多聊。
他们混在工人队伍中往里面走,看见院子修的远没有想象中的好,暗暗埋怨白白糟蹋了自己的母校。溜达一圈,直到工人们陆续离开,他们躲进靠近舞台的一个房间里。
这本是一间教室,新砌上了火炕,铺上很有年代感的炕席,炕梢放着低矮的炕琴,窗户是绿色的木框窗,一张地桌上摆着一台黑白电视机,因为很多东西都是新的,即便开着窗户,屋子里也弥漫着一股湿漉漉的油漆味道。
安全起见,他们关上南窗,只留下北窗,躺在炕上静静地等待夜晚到来。
闲着无事,钱三鸣又提起老猫叼钱的话题,他说事情是由老猫叼钱而起的,怎么最后变成跟黑社会交易了,老猫到底是从哪里叼来的钱呢?
赵四拐也说不清楚其中道理,不过他很有信心,“放心吧,只要老猫还在咱们手上就总有破案的一天,这次交易一来是实现一个小目标,二来也是给兄弟们练练胆子。往后咱们就是纯粹的道上人了。说起这个,我觉得咱以后不能再叫江南四大才子了,就叫江南五怪,响亮又霸气。”
沼泽里的植被和水吸收了一部分热量,风吹进江南二小,抚慰着五怪之三汗津津的皮肤,带给他们久违的惬意,聊着聊着,他们全都昏睡了过去。
大概也就半个多小时,赵四拐不知因何突然惊醒,坐在午后闷热的空气里,莫名有些茫然。许久,他发现纪五福不见了。
灯下黑的首要原则就是一直躲在灯下,出去那就相当于主动送到敌人眼皮子底下了。这家伙到底什么毛病?
赵四拐万分焦急,一边扒着窗户偷偷往院子里观察,一边用脚踢醒钱三鸣。
两人前窗后窗看了一圈,除了满院耀眼的阳光外一个活物都没看见。回来后,赵四拐拿起手机,拨通纪五福的号码。
响了很久,电话才接通,纪五福先是懵懂地“喂”了一声,之后好像突然受到什么刺激,惊恐道:“我操,四哥,我好像死了。”
第48章 意外发现
李耗子抱着招财猫,疯了一样狂奔在车辆如梭的喜鹊桥上,胡六万拖着瘸腿跟在他后面,焦急说道:“至少打电话告诉三哥四哥他们一下再去吧?咱俩肯定不是杜如海的对手啊!”
李耗子抹着蜇眼的汗水,愤愤道:“都他妈赖他俩,当初要不是他俩非得打开帆布包看看,压根儿没有今天这事儿。现在我算是看明白了,咱们根本斗不过人家,赶紧断了发财的念想吧。你要是想帮我就回去把摩托车骑来,要是害怕就走远点儿!”
刚才的电话里,李耗子听到了李迪的尖叫声,杜如海让他带着招财猫里面的东西前往棺材库换李迪,否则就不让李迪高考。李耗子视女儿为生命,再也顾不上什么,只想让女儿平安无事。
其实自从在校门口被黄村长误打误撞救出来后,李耗子的心就一直悬着,觉得有什么更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但因为一直被赵四拐的计划推着走,也没得空仔细想。接完杜如海的电话,他豁然明白这个更不好的事情就是杜如海知道了他是李迪的老爹,杜如海一定想得到,他可以不顾自己的将来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如果李迪没有好结果,他做的事情都没有意义了。
胡六万骑着摩托车从后面赶上来,停在李耗子身边说:“二哥上车,我跟你一块儿去,孩子的事儿比啥事都重要。”
摩托车疲倦地吐着蓝烟,一溜儿跑到老虎村的棺材库,四五个身上带伤的小弟“呼啦”一下围过来抢去车钥匙和胡六万的拐,推搡着他们走进房子。
杜如海坐在茶海前,急躁地扇着扇子,额头上的汗珠一层接一层地往外冒。李耗子双手捧出招财猫,说道:“东西给你,快点把李迪放了。”
杜如海目光锁定塑料袋里的东西,暴跳如雷,“你他妈胆儿真是肥啊!女儿在我手里还敢糊弄我?”
李耗子解释说:“这就是那招财猫,就是粘的回数多了,看不出样子了,但猫爪子里的储存卡还在。”
杜如海稍稍平复一些,夺过塑料袋,取出招财猫,直接把猫爪子掰开来。如上次所见,猫爪子里的隐藏式摄像头和摄像头上的储存卡都在。
李耗子道:“东西给你了,快把我女儿给我,我保证再也不参合你们的事儿了。”
杜如海拿着储存卡往里屋走,回头道:“法治社会,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弄出人命来,老实儿待着,东西要对,我不会为难李迪。”
他一个人走进里屋,客厅里消停了一些。之后的十多分钟里,胡六万一直都在被小弟们戏弄,要么碰碰他的伤腿,要么言语刺激他,他好几次反骂回去,又被重重地赏赐几个耳光。他看着李耗子的眼睛也越来越充满怨恨。
李耗子经不起这眼神的灼烧,安慰道:“忍了吧六弟,你看他们怎么不打我呢?”
话音未落,杜如海像一条疯狗似的冲出屋子,对着李耗子的脸狠狠就是一脚,之后扑上去,大拳头往李耗子身上使劲擂。李耗子被打得莫名其妙,直到小弟们把杜如海拉开,才听杜如海说:“好你个不要命的,竟然拿假储存卡来唬弄我,快给我说,真储存卡给谁了?”
李耗子天旋地转,鼻口窜血,喊道:“猫爪子里就是这个玩意儿啊!是什么我压根儿都没看,会不会是你自己搞错了?”
杜如海挣脱出来,再次殴打李耗子,李耗子百口莫辩,只“呜呜”地哭。许久,杜如海打累了,坐在李耗子面前,感觉这家伙哭得情真意切,也有点怀疑是不是里面有什么误会。
目的是拿到储存卡,不是报复,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问道:“快给我说是怎么回事,说不明白就别想再见到你女儿了!”
李耗子忍着剧痛,把自己去老文化局替保安老金收拾东西,遇到两个毛贼,然后跟踪到废品收购站被人打晕得到猫爪的过程讲了一遍。因为害怕,他故意省略了自己潜入会客室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