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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财猫_张半天【完结】(7)

  街西头儿的李二狗子起哄,“你可拉倒吧,照你这算法,浩哥都进去三千多年了,王八也活不到那么大岁数啊。”

  李耗子局促不安地陪笑,等待更多的嘲弄。然而,李二狗子他爹忽然出现,把李二狗子拽到跟前,一脚蹬跪,训斥道:“快给浩哥道歉,浩哥也是你能惹得起的么!”

  李耗子越听越刺耳,耸了耸肩膀,一声不吭地往家走。马大嫂打后面追上来,“浩哥你别生气,他们那嘴都笨得跟棉裤裆似的,不会说句人话。咱俩顺道儿,一起走。”

  马大嫂也住在镇子东头儿,距离李耗子家五六十米,她年轻的时候从外地嫁过来,后来当家的死了,她就一直守寡,经营着一家小卖店兼麻将馆。她不会做买卖,但是很会撒泼骂人,镇子里后来开的小卖店都被她骂黄了,所以她的生意还不错。

  镇子上唯一一个能跟马大嫂相提并论的人就是毛亮亮,当初她们俩总在一起打麻将,因为几毛钱输赢从街东头骂到街西头。三年前毛亮亮意外身亡,马大嫂便独孤求败了。

  李耗子不喜欢马大嫂,又不敢得罪她,只能闷声赶路,马大嫂也不在意,一个人在那喋喋不休,一会儿问李耗子这么多年在里面过得怎么样,一会儿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一会儿又讲起这几年镇子里谁家老人去世了,哪个两口子离婚了。

  好不容易挺到“马大嫂大超市”门口,马大嫂转身开门,让李耗子进屋坐一会儿,李耗子撒丫子跑了。

  回到家,李耗子赶紧锁上门,再次拿起那个帆布包仔细端详。回忆起下午与骑手见面的场景,他心中忐忑不安。他觉得按照时间来推算,这个骑手应该是把帆布包交给他之后开到镇子西头就钻进江里淹死了,而骑手应该是临时决定把包交给他保管的,所以骑手应该还没来及告诉别人这个包在他手中,那今晚还会有人来取包吗?如果今晚不把包取走,明天警察一旦调查到他跟死者有过接触,会不会治他个知情不报的罪?

  再者说,这包里装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好端端的骑着摩托车为啥突然决定把包放下?放下包之后为啥又掉江里了呢?

  李耗子一边想一边摸索这个包。这次,隔着里面那重重叠叠的纸质物品他又感觉到了防摔塑料的手感,大范围揉搓几下,防摔塑料中好像缠着一个细长的硬物。

  第06章 夜半鬼影

  天彻底黑透了,镇子里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李耗子没敢再继续研究,而是把包裹放在沙发上面。这样警察来了之后他就可以说是死者硬塞给他的,他也没在意是个什么玩意儿。

  准备完这个,李耗子想起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自打从监狱里面出来,他还没吃过一口东西。他走进厨房,翻箱倒柜,只看见半袋发霉的大米。他想烧点水灌个水饱,找一圈发现电水壶也被拿走了。

  他郁闷地回到卧室,躺在炕上盯着卧室与客厅之间的玻璃,时刻注意着房门口的动静。海绵垫子轻柔的触感慢慢蔓延到脊背,带给他一种久违的舒适感。这个久违不仅仅指在监狱中这三年,事实上在李迪出生后不久他就告别了炕,常年睡沙发,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为两个大人跟一个孩子挤在一起不方便,另一方面是因为毛亮亮有意无意地拒绝跟他行夫妻之事。

  他看看龟裂掉皮的棚顶,又看看灰暗的墙角,时不时翻身从炕这边滚到那边,又从那边滚回来,每次翻滚都让他身心无比轻松,甚至高兴得想笑。起初他搞不明白一铺炕为啥会有这么大魔力,后来他发现了其中道理:

  把毛亮亮娶进门之后,事事都由毛亮亮做主,大到家庭开支小到牙刷摆放位置,他越来越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现在他成了孤家寡人,主人翁的感觉倒是回来了。

  想到自己是一家之主,他又想起女儿李迪,轻松的感觉瞬间荡然无存,心头凝聚起无助与愁苦。

  一阵敲门声响起,吓得他一个激灵。他趿拉上鞋,一边往门口走,一边仔细听动静。

  敲门声再响,他问道:“谁呀?”

  门外静默。

  李耗子忽然觉得这个场景跟昨晚那个噩梦有些类似,胆怯地走到门后,伸手推开门。

  门外是一张张笑脸,为首的是马大嫂,后面是刚才聚集在江边的那些街坊邻居,老老少少有十几口子人,每个人手里还都拎着东西。

  李耗子诧异地看着他们,马大嫂自来熟地往屋里走,把手中搬着的一箱啤酒和几样熟食放在门旁,“老少爷们儿们知道你回来了,心里头高兴,都想过来表达表达心意。你别愣着了,赶紧招呼人进屋吧!”

  李耗侧身让出过道,让大家伙儿进屋。乡亲们排成一队往屋子里走,每个人路过他身边都朝他点头微笑,之后把手里提着的鸡蛋、豆油、白面等生活物资堆在啤酒箱子旁。看他们的模样,好像是过年过节去村长家求办事似的。

  这下李耗子更迷糊了。要说之前在江边大伙儿管他叫浩哥是为了寒碜他,那么这会儿又是点头哈腰又是大米白面的成本就太大了。

  还不等他回过神来儿来,人群中传来一声惨叫,他惊恐回头,看见李二狗子他爸拿着笤帚疙瘩正往李二狗后背抽,边抽边骂,“你个不懂礼数的东西,赶紧给你浩叔道歉,要不今天我就在乡亲们面前给你开皮!”

  李二狗子疼得龇牙咧嘴,一边躲闪一边朝李耗子说:“浩叔对不起,我刚才绝对不是骂您王八,我就随便那么一说,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啊!要不然我爸得打死我。”

  李耗子不知道这唱的是哪一出,赶紧拦住李二狗子他爸,“大哥你别这样,在咱们镇谁给我两句儿那不太正常了,你们这又是拿东西又是打人的,都给我整不会了。”

  马大嫂嗔叫一声,“那是以前了浩哥,自打你出事以后俺们才知道,你这叫真人不露相,往后镇子里三老四少还指望你多照顾呢,您就别跟我们客气,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是不是乡亲们?”

  屋子里的人齐声应答,而后有人把烟递到李耗子嘴边,另外一个人把打火机送了上来。

  越唠越不对劲,李耗子一时接不上话,便道:“那大伙儿坐坐吧,我这屋子小,你们别客气。”说着,他去挪沙发上的包裹。

  马大嫂又道:“坐俺们就不坐了,你也忙一天了,早点歇着吧。俺们这就回去了。”

  她带头往门外走,乡亲们又排成一队跟着走,路过李耗子身边时每个人再次点头致意。

  李耗子送出门去,又看着他们三三两两地分散进主街边上的胡同里,心里忽然产生一个荒唐的念头:这帮玩意儿不是要趁半夜把我掐死,提前给我送顿断头饭吧?

  最后几个人跟马大嫂走进小卖店,老街恢复安宁,李耗子摇摇头准备回屋,余光忽又看见昏暗的路灯下步履蹒跚地走来一个老者。来到近前,他看出此人是镇子里开早餐铺子的郝大爷。

  郝大爷有一手炸油条的本事,虽然偏居一隅,但是名声在外,时不时就会有江北的市民特意开车跑来吃他的油条,吃完还要打包带走一些。生意好,人就有脾气,郝大爷卖油条从来不赊账,哪怕是他家邻居忘了带钱,人也得留下,让媳妇把钱送过来。有那么一次李耗子吃完饭发现兜里的钱不够,好说歹说郝大爷就是不让走,李耗子琢磨着五毛钱犯不上让毛亮亮跑一趟,趁郝大爷没注意抽冷子跑了,第二天他再去送钱,郝大爷搭理都不搭理他,打那以后从没跟他说过一句话,更没卖过一根油条给他。

  所以眼下情景,李耗子满以为郝大爷是路过,继续往屋走,却不料郝大爷加紧脚步,喊了一声,“等一下!”

  来到近前,李耗子看见郝大爷一手拄着拐棍一手拎着五根油条和两杯豆浆。李耗子问:“郝大爷,您也是来看我的吗?”

  郝大爷点点头,干瘪的眼中满是抹不开的神情。李耗子把他让进客厅坐在沙发上。郝大爷率先开口,“以前的事儿是我这个老东西糊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怪我啊浩哥。”

  李耗子原本想坐在郝大爷身边,闻听此言一屁股坐在地上。“大爷您快歇会儿吧,他们开玩笑也就算了,您都七十多了,管我叫的哪门子哥?”

  郝大爷一脸严肃,丝毫不见开玩笑的样子。他提起手里的油条和豆浆,“这是我连夜新做出来的,特地给你送过来,你千万别嫌乎。”

  李耗子咧咧嘴,接过那份儿东西,说了声“那就谢谢大爷了”,然后寒暄起郝大爷的身体状况和家庭情况。

  郝大爷有问必答,但回答都很短,说完就闭嘴坐好,一阵阵长吁短叹。李耗子看出他是有什么心事,便问:“大爷您是有啥事儿吧?有事儿您就说,只要我能出把力气的肯定依你。”

  郝大爷长叹一声,眼圈忽然红了。他拉住李耗子的手,“浩哥不怕你笑话,我是真有事儿求你。”

  李耗子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他道:“这不是嘛,我那个孙子前年大学毕业,考三年公务员了,怎么也考不上,今年他又报名,是江北市法院的岗位,这马上要考试了,有点虺尵,怕考不上,我寻思你这边有门路,帮我找找人使使劲。大爷多了不说,三万五万的还能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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