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山越好不容易打出几行字，刚有思路又被打断，再温柔的人也不爽了。
他打开一条门缝，冰冷的话和冰冷的空气一起从门缝里冒出来：“有什么好处吗？”
“好处就是你能出名。”
“还有呢？”
“如果有广告收入我跟你分红。”
“还有呢？”
“我让大壮每天为你按摩。”
“我不想让他按。”
“那我让我妈给你按，她以前在敬老院里给瘫痪的老人按摩，手法很好的。”
傅山越丢了个无比复杂的眼神给徐凌云，“哐”地关上了门。
徐凌云从他刚刚的眼神里有限地品出了吃惊、失望、无语、嫌弃等情绪，总而言之可以化为一句简单的“你这个白痴”。
徐凌云久久回味着这个眼神，琢磨着：“我说错什么了？”
拍大壮的视频反响很好，还增加了几十个粉丝，徐凌云忙着回复网友评论，网友多是本地人，许多人都见过大壮，有人说很少看到这样多才多艺的唐宝，父母教得很好。
徐凌云嘴巴越咧越开，笑出了声。
还有人在问傅山越，徐凌云说：“那位帅哥是我朋友，因为害羞不肯出镜，七夕那天他是友情赞助我，帮我写卡片，等粉丝破万的时候我去拍个他的视频给大家看。”
徐凌云又上含鱼买了一堆二手摄影设备。
接下来的日子里，徐凌云上午带大壮去街上玩，顺带拍摄视频。下午徐凌云窝在小房间里鼓捣设备，剪辑视频，傅山越辅导大壮考护工证。
张荷花质问徐凌云：“你让大壮上午学习，下午去收废品不好吗？”
徐凌云则回答她：“要抓紧黄金时间拍视频，你老人家搞不懂，不和你讲。”
张荷花转身回厨房炒菜，徐凌云又拿着一台二手摄影机一顿拍。
张荷花故意把锅烧红放油，倒下一盘削好的本地辣椒，猛火爆炒，菜锅起火，把徐凌云呛了个半死。
徐凌云：“咳咳咳，为什么搞这么大火？”
张荷花回答她：“辣椒炒肉就要猛火爆炒，你不下厨搞不懂，不和你讲。”
“哼。”
张荷花在镜头前不仅一点也不改本色，还能借着炒菜教育徐凌云：“银（人）森（生）就像这道辣椒炒肉，只有猛火才能激发灵魂深处的香味。”
“太后你不要这样讲话，我不习惯。”
“不习惯就多听几句！直到你习惯为止！”
徐凌云把张荷花炒菜的视频传上去，没想到反响也挺好。
渐渐地，徐凌云摸索出这样的视频结构：先来段大壮收破烂，再来段大壮滑稽日常，最后来段太后炒菜灌鸡汤升华内容，完美。
徐凌云有那么点网感，想为视频增加点东西，她又把目光转向了傅山越——斯文儒雅的帅哥在大街上捡破烂，简直自带话题啊，绝对会爆啊。
可是傅山越怎么也不肯出镜。
除了拍大壮才艺，徐凌云还拍上门收旧家电的内容，后来有一次徐凌云突发奇想，真的带大壮去捡破烂，竟然捡到了有意思的东西。
她在一个居民区的转角处的破烂堆上，看到一幅裂了玻璃框的刺绣作品“大展鸿图”，上面绣了八只大雁飞在云端，有一米多长，她以为是机器绣的，和大壮一起搬回去给张荷花看。
张荷花见多识广，她说：“这可是手工湘绣，很贵的！”
徐凌云直呼可惜，觉得自己捡到它，简直是走运。
仅仅是玻璃框裂了，它的主人就认为它一文不值，要把它扔掉。
或许不是因为认为它一文不值才扔掉它，而是因为它的主人有了更好的选择吧。
徐凌云把玻璃去掉，清理了一下湘绣上面的污渍，放到朋友圈卖着玩，写上文案：“精品湘绣，玻璃框缺损，有意购买者联系，城区包送。”
竟然真的有五个人想买，徐凌云组织了一场拍卖，还是有识货人的，她把这幅湘绣在朋友圈卖了五百元。
这可比旧家电又轻便又赚钱。
难道她要转型成功了吗？
有了第一次成功的刺激，徐凌云带着大壮到处捡破烂、收破烂，得到了更多有意思的东西。
邻居丢弃的奋斗熊，徐凌云把它捡回来靠院墙放着，还给它搭了个窝棚；
旧得发黄的钻石牌电风扇，竟然还能转，徐凌云把它送给齐奶奶，齐奶奶在巷子里煎油粑子的时候把它当抽油烟机用；
还有满是使用痕迹的旧桌子，徐凌云捡到自己房间里，盖上一块蓝染旧布就能接着用。
张荷花用了二十年的“华南牌”缝纫机的夹线器坏了，市面上根本找不到同款零件，徐凌云通过网络定向回收了一台同牌子的缝纫机回来，拆掉夹线器安上去，缝纫机又能用了。
张荷花很满意：“最近表现不错，你终于不是坑妈货了。”
徐凌云用木板做了块牌子，上面写着：“上门收旧物，电话137****6888”，她把牌子固定到电动车上，招摇过市。
真的有人联系她，把家里的老旧物件卖给她，什么樟木箱子、黄铜蚊帐钩、民国老书……这些东西既称不上古董也称不上潮货，既不算漂亮又说不上实用，不尴不尬的，跟徐凌云目前的状态一样，她把它们挂到网上卖，竟然真的有人买。
徐凌云抬头四十五度仰望着天空，心想：“属于我的时代，要到了？”
她建了粉丝群，把捡来的淘来的东西发到群里卖，真的有人买，收入不多，但也足够让人开心一阵子。
大壮则对旧玩意儿兴致缺缺。
以前有亲戚要把旧衣物送给大壮穿，张荷花每次都拒绝了，她对大壮说：“壮仔，你虽然傻，但是要穿得叶贴（干净整洁），别个才不得笑你，晓不晓得？”
所以他搞不懂徐凌云为什么热衷于捡破烂，新东西不好吗？
大壮每次不配合时，徐凌云都买新奇玩意儿送他，把他哄得乖乖的。
大壮房间里放满了电子产品和玩具，都是徐凌云送的——姐爱如山，都是二手货堆的。
评论区有人夸徐凌云节俭惜物，徐凌云回复：“谢谢”。
有人说她：“捡的破烂有细菌病毒还有脸卖，这不害人吗？”
徐凌云回怼：“你身上也有细菌病毒，你怎么不把自己放福尔马林里泡着呢？”
还有人说她消费残疾人作秀，徐凌云说：“怎么了眼红了？下次你过来给我消费消费呗。”
对这些不怀好意的评论，没人点赞的她不大管，有人点赞她就回怼，让它再热一把。
徐凌云从不删除拉黑，能增加热度，拉黑人家干什么呢？
嘴巴不干净的是别人，她才不内耗。
她把废物利用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好在黑粉只是少数，被徐凌云和粉丝们怼了一段时间后自动销声匿迹了。
距她撞断秃头大爷的山茶花也有二十五天了，他的电话打来，徐凌云接通，说话的却是他儿子：“凌云啊，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
徐凌云脑海立即浮现出一个圆滚滚汗涔涔的白肚皮，立马回答：“欠的钱我会还的！”然后挂断电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捡着捡着，拍着拍着，眼看着粉丝量就要破万了，徐凌云收到了第一个商业合作：为雨前街一个新开的怀旧年代餐厅“老街饭店”做宣传，拍探店视频。
可惜餐厅的装修都做好了，不然徐凌云还可以给老板推销一波旧物。
收入分三部分，订金六百元，拍完视频发布成功后一千元，拍完视频一周后播放量超二十万的话再付一千元，若没达到则只付五百，消费者通过徐凌云领折扣券的话还有一定分成。
很有诱惑力。
餐厅老板是个穿中式衬衫戴佛珠的瘦高中年人，姓段，他接待了徐凌云和大壮，说完拍摄宣传要求后，还提了最后一个要求：“你弟弟辛苦了，为了保护他，还是不要让他出镜了吧。”
徐凌云脸上的笑僵了半秒，又马上活泛起来：“当然，一切按段老板的要求来。”
段老板不是为了保护大壮，是为了保护自己餐厅的调性。
张荷花以前很少带姐弟俩去餐厅吃饭，徐凌云考入爱莲中学时，一家三口去一个小火锅店庆祝，她至今还记得老板看大壮时嫌弃的眼神。
她不是敏感的人，那个眼神也不是她的错觉。后来徐凌云就再没有和大壮一起去饭店吃过饭了。
大壮是徐凌云所有短视频的主角，目前的粉丝都是看他去的，段老板却不让大壮出镜，不知道他是没有宣传头脑还是故意刁难。
徐凌云习惯了当乙方，深知就算甲方的要求是依托答辩，也要恭维这是坨独出机杼的答辩，然后照办。
徐凌云在老街饭店外面拍着餐厅名呢，突然被人搂住肩膀，她转头看向来人，立即就拉下了脸。
第13章 我要为了三千块迎男而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