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友拿了张千里符掷向前,符咒绕着几处崖洞飘飞着,最后在空中燃烧殆尽,碎屑随风飘远。
他转头看向我,语气稍微轻松了一些:“我探查过了,各处崖洞都没有设伏,我们要再靠近些吗?”
我摇了摇头:“若真这么安全,前番派来的人也不会音信全无了。”
我从怀中掏出了两张空白的符咒,将它们并排悬在空中,先用灵力在上面写写画画了许久,而后又将其中一张化形成了蚊子大小的模样,操控它飞向了西口。
仙友看了半晌,疑惑道:“你这是什么术法啊?”
我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先打听起了家门:“你哪个门派的啊?”
“我?”他似乎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做过自我介绍,冲我露出了个友善的笑容,“落音谷,钟齐山。”
落音谷啊~那没事了。
我也冲他友好一笑,跟他介绍起了我的得意之作:“这是我将千里符、传音咒和通感术糅合在一起自创的,分为子母两符,母符在手,便能操控子符,通过子符传递消息,探查环境,还能感知附近灵力的波动变化。”
他听完两眼都瞪大了,凑上来看我手里的母符:“这么厉害啊?”
见他捧场,我越发来劲了,干脆拉起他的手放在了母符上,他突然被我抓住,有些惊慌,想要缩开,但等手落到母符上时,却停下了动作,脸上的表情越发惊喜。
“真能感知到啊,太神奇了吧!”说完两眼亮晶晶地看向我,“怎么做到的啊?”
我凑近了些,指着母符上的符文跟他解释:“你看啊,其实就是在写完千里符后不要停,接着最后一划向上倒着叠加一个传音咒,然后再顺着写到子符上,在两符过渡的时候施加灵力,叠一个通感术上去......”
见他一脸专注,但眼神却愈发迷茫,一副被绕晕了的模样,我搭上他的肩,十分大方道:“嗨,这会儿说了你也记不住,等此战结束后,我回去再教你啊,我还有好多新创的术法,保管让你大开眼界!”
我俩本就蹲在一根树干上,我手这么随意一搭,便靠的更近了,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竟然脸红了起来,而后默默退开了些,但还是点头连声答应着:“好...好啊”
我平日在门中也时常跟师弟妹们勾肩搭背,因此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见他如此模样,还有些奇怪:“你怎么突然脸红了?”
他闻言瞪大了眼,忙摆起了手:“没...我...我没有。”
“怎么还结巴了?”
他又突然闭上嘴,脸涨得更红了些,转过头,默不作声地远离了我一些,而后又偏头打量了我一眼:“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这才想起来我也还没自报过家门,便拱手冲他笑道:“青羽门,阿离。”
“阿...阿离”,他红着脸叫了下我的名字,而后突然看向我前方的母符,脸色一变,连话都说得顺畅了起来,“母符刚才好像震动了一下。”
我将手放到母符上,感知着从子符那方传回的动静,它应当是接近主峰后就遇到了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看来此处布有阵法。
我操纵着子符向周边探去,那阵强大的灵力竟然一直存在,像是没有边际一般,不知过了多久,子符那方传来了潮湿的泥土气味后,那阵灵力才慢慢地隐去了踪迹。
我猜子符应该是已经绕到了北面的树林,那这阵法是只布在了主峰西面?又或是用了别的方法隐去了其余几面的形迹?
我操纵着子符逆着刚才的方向,从西向南而去,试图先摸清这阵法的范围,然而子符才重新绕过西口,就突然失去了联系,母符受到波及,也燃烧了起来。
我预感不好,拉着钟齐山就往旁边躲去。
果然,我们一离开,刚才落脚处就传来了一道破空声,一支银箭直直地没入树干,灵力从银箭中如波纹一般向四面八方散开,所及之处,树木倾倒,一片狼藉。
还好我们俩躲得快,藏身在了远处的一小片灌木丛中,矮下身子,屏气凝神,注视着刚才的方位。
那一处此时只孤零零地伫立着一棵树,树干被银箭刺穿,它方圆几十米的树木全都拦腰折断,地上扬起树枝倒落时溅起的烟尘。
我透过灌木丛的缝隙瞧过去,那一处似乎落下了几个身着黑衣的人影,为首的那名男子手握一把短弓,立在我们原先藏身的地方,蹲下身子捻起了一点母符烧毁后的碎屑。
过了会儿,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低头直直地朝我们所在的方位看了过来,目光锐利阴鸷,跟他的箭一样极具杀伤力,我拉着钟齐山更往下蹲了一点,抬手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见状,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等感觉那如芒在背的窥视目光移走后,我才重新扒开树缝看了过去。
那几个人影很快便四散离开,有可能是发现我们逃走,想要追上灭口。
这么看来,之前派出的那几名探子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可他们越是如此谨慎,便越能说明西口处的阵法肯定不同寻常。
钟齐山靠近我低声道:“此处似有蹊跷,我们要先回去禀报吗?”
禀报什么?难不成就模棱两可地告知大家此处有埋伏吗?
这主峰四面八方哪里没有埋伏,得搞清楚其中的门道才算是有用。
我转头冲钟齐山说:“你先回去,我得去查清楚里面的阵法究竟是什么。”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伸手阻止我:“不可,刚才袭击我们的妖物修为不弱,前番来的探子很可能都已经遇害了,你不能擅自行动。”
我看了他一眼,朝他笑了一下:“跟我师父说一声,让他别担心,我很快就回去。”
说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使了个化形术,变成小飞虫,隐去周身的灵力痕迹,贴着地上的杂草往西口飞去。
我按着子符行进的轨迹,飞到了主峰近处,还没靠近岩壁,就遇到了阵法外缘的结界。
我尽量放轻了动作,在不引起阵法波动的情况下绕着它飞了起来,可惜从这外面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正当我一筹莫展之时,刚才四散的几人落到了我附近,看样子是没有找到我们的踪迹,要回来领罚了。
那个拿着短弓的男子没在其中,我看他们几个在结界前做起了繁复的手势,嘴里喃喃念叨了几句我从未听过,但却隐约觉得熟悉的咒语,而后便没入了结界。
我照着那个拿短弓的男子模样化了个形,将先前所记的手势原样做了一遍,那几句咒语也随着手中的动作脱口而出,而后我便感觉身前的结界似乎出现了一道空隙,我沿着这道空隙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眼前的场面让我瞬间怔在了原地。
只见脚下是一整片黑色与棕色交织的符文阵法,阵法之下,山体被掏空,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天坑,而顶上也用同样的阵法撑起了半个山体,山体悬浮在天坑之上,只要撤去上下阵法,顶上的山体便会落入天坑,将里面的一切尽数掩埋。
我正兀自震惊于眼前所见,便见先我一步进来的那几名男子走到了我面前,单膝跪下,朝我行起了礼,声音里带着些恐惧:“王首,属下没能追上逃走的探子,请王首责罚。”
原来那个拿弓的男子还是首领啊,我没听过他的声音,贸然开口恐怕会穿帮,便装出了一副生气的模样,抬脚就向跪得最近的那名男子踹去。
我脚上施了些灵力,他被一脚踹飞了出去,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其余几人更是不敢再说话,低着头等待挨罚。
我露出一副不想再看到你们这几个废物的模样,正打算转身离开,便见另外几名同样身着黑衣的女子也走了过来,冲我行了个礼:“王首,主峰周围均已布好了幻术,其余几面安排了妖族佯作伏击,仙门的探子已经回去禀报了,等他们进攻,一定能将他们引入天坑,一网打尽。”
汇报得很好,但我能不回答吗......
沉默了一会儿,见眼前之人似乎有些疑虑,抬头看了我一眼,我连忙化出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男子声音,低沉地“嗯”了一声。
谁知面前的黑衣女子却突然眯起了眼,语气带上了些许怀疑:“王首,你今日的声音似乎与寻常不太相同。”
我去,这也太敏锐了吧。
我面不改色地看向她,模仿着刚才他看向我们时的阴鸷冷厉,眼神如冷箭一般嗖嗖地往黑衣女子身上射。
她像是被吓了一跳,忙低头认起了错:“属下失言,还请王首责罚。”
想了想,我没有再上脚踢她,只一脸不快地转身往外走去。
情报已经拿到手,还是赶紧溜之大吉吧。
我得意地出了结界,正准备化形离开,便听几步远的地方响起了一道阴恻恻的声音:“敢装成我的模样,你可真是自寻死路。”
转头便见到了闪着银光的箭头正对着我的眉心,而我脑中却只有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