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干嘛不自己拿去鬼市卖啊，这难道不是一条发家致富的财路吗？”我有些痛心疾首，这么好的发财机会，他不要也可以给我嘛，我毕竟也是他名义上的亲传弟子啊！
“你还不了解你师父吗？他向来就是一副清高样，才不屑于用这种手段来谋财呢。”
那我还真不太了解他，不仅不了解，我也不理解。
既不理解他为什么明明有赚大钱的途径却不走，也不理解明明有走捷径应试的法子他却不提。
但我现在更好奇的是另一件事：“我师父怎么会欠帝宫这么多债啊？”
方沚耸了耸肩：“我也不清楚，只听说是不久前他亲自去找杜衡借的。”
说到这儿，方沚凑近我，一脸八卦地猜测道：“莫不是你师父在外欠了什么桃花债，非得拿阴德去抵吧？你每日跟他呆在一起，就没瞧出什么端倪来？”
我倒是也没有每日都跟着他，但也确实什么端倪都没瞧出来。
而且就我老板那副整天板着张脸，一开口就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怎么可能会有姑娘看上他，图他什么呢？
想到这儿，脑中浮现出了那日在鬼市放出碎魂后，他看向我时的场景。
我明白了，一定是图他的脸！
第三十二章 争吵
跟方沚英招告别后，我拿着手中的册子，气势汹汹地往回赶。
结果回到府中，前前后后寻了个遍，也没找到我老板，看来他又外出办差事去了。
我回到书房坐下，本想着等他回来我一定要趁此机会兴师问罪，顺便，当然只是顺便，寻着这个由头让他同意我帮他去卖几本备考手册，好小赚一笔。
结果还没等到他，我就自己先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虽然这么多天一直在备考没好好休息，但鬼和人不一样，其实并不需要很多睡眠，只是大多数鬼死后还没摆脱做人时的习惯，总爱到点儿了就躺着睡一睡。
我也是如此，但多数时候只是在床上睁眼躺尸罢了，睡着的时间已经是极少了，像今日这样睡得如此安稳的情况更是少之又少，仿佛这书房中有什么令人安心的味道，一下子便将我的睡意给勾了出来。
等我幽幽转醒时才发觉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房间里极暗，只门口处传来一丝光亮。
我望过去，便见我老板负手立在门口，像个高大的守门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站岗呢。
“师父？”我出声唤他。
他这才转过身来，走进房中，一挥手，房间便亮了起来。
我趴在桌子上，由于刚睡醒，全身都懒懒的，一点起身的意愿都没有，他站在我面前低头看我，神色不似平常的冷淡，反而带了些许温柔：“怎么睡在这儿？”
我把下巴支在桌上，打了个哈欠道：“我本来在等你，等着等着就睡过去了。”
他像是愣了一下才问我：“等我做什么？”
说到这个，我一下子就醒过神来了，我坐直身子，左右翻找了一下，才找到那本被我掉在了地上的“千年遴选，百年模拟”。
我捡起来举到他眼前，作出一副诘问的模样来：“我听方沚说，这本书是师父你编的！”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像是有些嫌弃面前的东西：“是我写的。”
哈，这下被我抓到小辫子了吧！
我义正言辞地谴责他：“师父，你既然有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拿给我呢，还非得逼我去看那一走廊的书，你这么做可太不厚道了！”
他闻言并无丝毫愧疚，反而质问起我来：“你看这东西做什么？这是我迫于人情才写给群英院的，不过是应试所用，你既要冲击榜首，那自然还是得学些真本事。”
可我一开始也只是想应试啊，榜首这件事难道不是你私自给我定的吗？
我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态度给激起了一丝怒气，忍不住反驳道：“我没有非要考第一啊，你都给别人写教材了，就不能给我划一下重点吗？”
明明他都愿意给别人划重点了，为什么到我就不乐意了啊？
我越想越委屈：“其他人只看这么一本薄薄的册子就能通过考试，为什么我要没日没夜学那堆了一走廊的东西啊，我是要做鬼差，又不是要当行走的地府百科大全！”
我越说越激动，甚至忍不住拍了下桌子：“我就想安安稳稳地考过就行了，谁非要去争什么第一啊，你自己死要面子就不顾我的死活，这破书你不给我看我还不稀罕呢！”
话一出口其实我就后悔了，但架已经吵出去了，就断没有收回的道理。
他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么激动，被我这么劈头盖脸地一顿输出，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些无措，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只能找借口先溜了：“我，我累了，我先回去了。”
我跑回房间，后悔地恨不能扇自己两巴掌，怎么就自己把自己给说生气了呢，明明我只是想借此让他产生点愧疚，然后允许我去鬼市转卖几本他的手册赚点钱而已，干什么要骂他呢。
这下好了吧，得罪领导，别说转正或者跳槽了，只怕明早一起来他就会把我给扔进畜生道......
我双脚一蹬，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将脸埋进被子里，试图闷死我自己。
过了许久，门口传来两声不急不缓的敲门声，我把脸从被子里抬起来，心道，完蛋了，他不会等不到明早，现在就要把我扔进畜生道吧！
我沉默着等了一会儿，期盼着他能以为我又睡过去了，赶紧走人。
谁知他却隔着道门自顾自地说起话来：“阿离，是我自作主张没有顾及你的心情，我本意只是想让你多学些东西，没想到你原来如此排斥，我还以为你跟以前......"
他这是在跟我道歉？
我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边看着门口，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谁知他停顿了许久才道：“不给你那本册子是因为我不希望你只是抱着应试的态度去学东西。你随我去过一趟凡世，应当知晓做鬼差并不容易，若你以后遇到同样的危险，没有点真本事又该如何应对，难道每次都指望别人及时出现去救你吗？”
他叹了口气：“我既是你师父，便希望你能做个脚踏实地，有真才实学之人，虽然我会尽力护你，可我也希望在我力不能及之时，你能有足够的自保之力。”
“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我在门内听着，心情有些复杂，虽然我嘴上叫着他师父，但其实心里一直只把他当作是个压榨劳工的无良老板，从不愿意真的与他深交。
但仔细想来，他虽然总是让我干活、学本事，但每次遇到危险也都是他挡在我身前，救我于危难。在我漫长又短暂的轮回生涯中，他其实已经算是极少数待我还不错的人了。
我打开门，见他就站在门口，他见到我，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神色，我也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眼。
虽然我活过挺多次的，但跟别人吵架后要如何和好这件事，我还真没什么经验。
于是我只能先尝试着找起借口来：“那个，我也有错，我不该随便发脾气的，我就是…就是有点起床气。”
“起床气？”他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对啊，师父你没听说过吗，有些人就是刚睡醒的时候容易发脾气，”我继续忽悠他道，“其实那是生理作用在作祟，这种时候说的话都当不得真的！”
我偷偷抬眼看他：“我现在已经清醒了，我一点也不生气了，你也不要把我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他低头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地问我：“真的不生气了？也不怪我了？”
我脑袋像个拨浪鼓一样摇了起来：“不生气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的。”
他闻言才好似放下心来，抬手拍了拍我的脑袋：“你明白就好。”
我见他此时态度和善，突然想起我今日找茬的最终目的来，于是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其实，我还是有点伤心的。”
“伤心什么？”
“其他考生说不定都看过师父你编的册子了，就我没看过，万一上面有些内容真的考了而我却没复习到，那我多吃亏啊。”
他并不入套：“你如今不是有了吗？”
“那怎么能一样！那又不是师父你给的！”
他像是看出了我有别的意图，挑眉问我：“你想如何？”
我脸上露出讨好的微笑，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要不师父你再给我写几本呗，我好拿来收藏。”
他眯起眼，语气也冷了下来：“说实话。”
我收回手，喃喃道：“我不过就是想拿去鬼市上卖点钱嘛，我还欠着余树好多钱呢。”
他像是没想到我会有这样的打算，语气听着有些无奈：“我给你写倒是无妨，不过你不能拿去鬼市卖。”
“为什么啊！”
他一脸严肃地给我普起了法：“因为根据地府律法，私贩盗版书籍是要被关押五至八月，没收所得，并处十倍罚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