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沚见状,脸色大变:“玄炽,你的伤……”
“废话少说,守好你的阵。”我师父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
他抬起手,五指翻飞,结了一个十分繁复的印记,脚下出现了一圈又一圈涟漪般的金色波纹,波纹向外四散,形成了一个金光粼粼的法阵。
然而他并没有停下,反而在原来的印记上又迅速叠加了一个新的印记,指法更加纷乱复杂,灵力从他周身四溢而出,他召出那把泛着蓝光的宝剑,抬手将环绕在他四周的灵力注入剑身,而后握着剑柄向着下方法阵中央刺去。
法阵瞬间卷起飓风,他立在风暴中心,眼底金光更盛,握着剑柄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暴起了青筋,然而他的声音仍旧十分沉稳:“神谕,困兽,诛邪!”
话音一落,脚下法阵中的波纹迅速向外蔓延而去,一部分攀附着我们已经布好的诛邪阵不断向上,裹着我们用灵力结成的冷箭向外射去。
冷箭威力大增,几乎箭无虚发地没入外围那群步步紧逼的妖物身上,它们像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开始挣扎着向外退去。
然而外部以妖力形成的结界也受了法阵的控制,反而化作了囚笼,阻碍了这群妖物撤退的道路。
我直到此时才看明白我师父所布的阵法,他是利用了外层的妖力结界和我们布好的诛邪阵,在上方叠加了他的术法,以结界为牢,困住妖物,再用诛邪阵将其诛杀。
这才是真正地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啊!
外围的妖物们像层夹心般被困在两层法阵之间,逃脱不得,哀嚎声响彻天际。
我师父立于正中,握剑守着阵眼,额间的焰火图纹不断闪烁了起来,他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异色,然而一眨眼又恢复如常。
他抬眼从容地冲我们道:“妖力结界已被我控制,现在可以出去了,你们带着许炎先回地府复命,我在此处守阵,待妖物全部诛杀殆尽后,我再回去。”
此时诛邪阵已经完全被我师父的法阵所控制,早就无需我们的灵力加持了,我们一群人呆在这里确实有些多余。
方沚像是有别的担忧,跟我师父商量道:“你还有伤在身,我们还是留下帮你吧。”
我师父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你们能帮什么,留下也是负累,如今许炎已经捉住,还是赶快回去复命吧,免得耽误时间,多生事端。”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再不走可就真有些没脸没皮了,方沚妥协道:“行吧,那我们先带许炎回去复命。”
说着便率先使了个瞬移术离开了。
我盯着我师父,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他虽然平常也爱埋汰人,张嘴就不怎么说人话,但如今却仿佛是故意作出这副赶人走的模样。
可他已经控制了局势,又为什么非得赶我们离开呢?
我打定主意要留下,刚要朝他走去,便见余树拉住了我,表情有些抱歉,随后我便感觉四周的空间开始旋转了起来,等身体的失重感消失,我已经被余树带着,用瞬移术离开了原地,重新回到了迷雾森林的边缘。
我回头不解地看向余树,他松了手,有些为难地冲我解释:“府君给我传了密令,让我带你离开。”
没多久,除了我师父,大家都跟着出了迷雾森林,浓重的雾气遮盖了林中的景象,无论我如何努力分辨,也看不清里面的局势。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一定是骗了大家,他也许根本就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思及此,我觉得整个人都被一股巨大的恐惧所攫住,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我一定得回去!
第七十章 定渊
我正准备瞬移离开,就被余树给拦下了,他用灵力压制住我,然后拿出拘魂锁将我捆了起来。
我尝试着念了好几次口诀,周身也没有任何动静,只能转头怒视着余树,语气也急了起来:“你放开我,我得回去!”
余树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没有敢违背我师父的命令:“府君嘱咐过,让我一定看好你,将你带回地府。他的命令,我不能不听。”
我修为不及余树,挣扎无果后,只能深吸了口气,假装平静道:“我知道了,我不回去,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余树伸出手似乎是想替我解开钳制,但思忖了一下,还是收回了手。
英招和天彩比我们晚出来一步,落点位置也要稍微远一些,此时她们像是察觉到了我这一处的异常,抬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我法术受限,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扯着嗓子冲她俩吼道:“余树和许炎是一伙的,他要叛逃,快拿下他!”
英招和天彩愣了一下,对视了一眼,立马瞬移到了我们身边,见我已经被擒住,有些惊疑地看向余树。
英招转身想要给我解绑,余树立马开口拦住了她:“别解,我是受......”
我没给余树辩解的机会,出声打断了他:“我刚才发现他要放了许炎,想要阻止,他就把我捆起来了,你们快抓住他呀!”
天彩身体快于脑子,于是率先动起了手,英招对我的话从来都是深信不疑,很快也加入了进去。
余树无端被我扣了一顶大帽子,只能一边躲避着一边急道:“你们听我说啊,我跟许炎不是一伙的,她都是骗你们的!”
“别听他的,我都被擒住了,还能有假?天彩攻他下丹田,英招快拿缠魂鞭抽他!”我一边面不改色地污蔑他,一边寻着他的破绽,给她俩支招。
安山和方沚见此处打了起来,也赶了过来,方沚见英招动手,二话不说就加入战局帮起了英招。
我转头看向安山:“愣着做什么,快点帮我解开啊!”
安山没有动,只狐疑地看向我,摆明了不相信我的说辞,他看了眼即将败下阵来的余树,轻飘飘地冲我道:“不急,双方对质一下便可分辨真假。”
对质?我哪有时间跟你对质!
“我师父不是对你有恩吗?他现在有危险,你就是这么报恩的?”我冷冷地看向安山,见他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便立马补充道,“你快放开我,我要去救我师父!”
安山仔细打量了我一阵,似乎是在通过我的神色分辨真伪,最后还是抬手施法,给我松了绑:“大人怎么了?”
我配合着挣开了身上的拘魂锁,这才没好气地回他:“不知道。”
本来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拉他一起进去的,但一想到我师父之所以赶走大家,想必就是不愿意让其他人涉险,里面情况不明,还是不要贸然带他们回去了。
“我先回去看看,你让他们别打了,若我一炷香后还没回来,你们便立刻回地府搬救兵。” 还没等他有反应,我便丢下一句,瞬移离开了。
谁知还没落地,我就被一道金色屏障给弹了开来,等我爬起来,才发现面前挡着的,正是已经被我师父用法阵控制住了的妖力结界。
我尝试着想要进去,却发现无论如何也突破不了,这个结界应该是在我们走后就被师父给封住了,如今里面只留下了他和那一群穷途末路的妖物。
我心急如焚,绕着结界边缘走了起来,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破绽,无奈我师父似是下定了决心要将那群妖物困死在里面,因此结界加固得十分稳当,一点缝隙也没留。
我趴在结界上,将脸贴了上去,想要看看里面的情况,但这破结界不仅十分结实,还一点也不透光,我气的刚要抬脚踢去,手中突然闪出了一道暗红色的微光。
对了,我人进不去,但也许我的碎魂可以啊!
我抬手召出体内的碎魂,将它们四散开来,碎魂绕着结界飞舞着,果然有几个趴着结界,逐渐融了进去。
我立刻闭上眼与它们的意识相连,操控着进入结界的碎魂向里飞去。
结界边缘倒着许多妖物的尸体,最里层的诛邪阵已经被攻破,残留的几只妖物浑身是血,它们将我师父围在阵法中心,不断地冲他发起攻击,他一手撑着立于阵眼的宝剑,一手结印与扑来的妖物相斗。
我就知道,他还有伤在身,怎么可能一直控制着两层法阵。
他额间的焰火图纹越来越淡,眼底的金光中参杂了一丝血色,结印的速度也在减慢。
那些妖物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虚弱,在周围停了片刻后竟然一齐攻了上去,饶是我师父法力高强,可如今旧伤未愈,又鏖战多时,寡不敌众,很快就被寻到了破绽,蜈蚣精长身一甩,正好打中他的后心,他抬手飞快地布了个守御阵法。
明知道防御类法术挡不住这些妖物,可他还是做了这样的选择,那就证明他此刻是真的快要没了应战之力。
果然,他刚布完阵,便神色痛苦地跪倒在地,一手撑着身子,一手仍旧死死地握住身边的长剑。
我见状,急得拼命向前撞去,可怎么也撞不开这讨人厌的结界。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觉出不对来,按理说我师父作为布阵之人,如今他灵力有损,应该撑不住这个法阵才对,可为什么外围的结界在他的控制下,还是坚固如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