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开着车经过圆通店门口。正是晚高峰，公交车一辆接一辆地进站。
苏黎没有停车，缓缓地滑过。两边的卷帘门关着，中间那道半开着，灯光很亮，隐约看见里面的货柜已经就位，门头也装修好了，只是还没有店招，一片空白。
圆通路的樱花已经谢了，嫩绿的新芽挤在枝头，没有粉色花朵的娇艳美丽，然而，绚烂归于平淡之后，却也是一派欢欣鼓舞的生意盎然，预示着夏天就在不远处。
花开花谢，寒来暑往，生活仍在继续。
苏黎在路口调转车头，往回家的方向开去，她的妈妈躺在病床上，她的小女儿还在等她回家。
半路，苏黎接到段小钢的电话，“阿黎，我在想，阿文……”
“就是他，晨阳书院就是他新女友的，苏建文吃里扒外至少有半年了。这次，他把晨曦书院和晨阳书院的文件对调，所以我最低分，她最高分中标了。你知道晨阳书院在哪儿吗？”
“哪儿？”
“我的圆通店，他现在还打着我的名义去进货，告诉人家，晨曦书院圆通店重新开张了！如果，当初不是那个女人贪心，我真的直接把圆通店盘给她，恐怕还要被他坑更久。”
“阿黎……”
“我没事的，王爷，人生谁还不遇到几个人渣？”
停好车，天已经黑了，苏黎打电话给晨曦，“曦曦，今天妈妈有点事，回来晚了，不做饭了，我们去千禧园吃吧，你在哪儿？”
晨曦沉默了一会儿，“在家里，我做了炒饭，你回来吃吧。”
苏黎下车，朝停车场门口走去，忽然听见有两个人一起叫她，“苏黎！”
第27章 准备杀回去
苏黎正从两辆车中间走过，叫她的名字的声音就是从这两辆车里传出来的。
苏黎认出左边的是宝马X5 ，段小钢正在把所有车窗打开，让车里的烟雾散出来。
右边的那辆大切诺基里坐着高山，他微微一笑，“稍等。”说完，向后座探身取出一个阿迪达斯的牛皮纸购物袋递给苏黎。
苏黎接过纸袋，轻轻说了声谢谢，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高山的微信，开始给他转账。
“今天出什么事了？”高山问。
苏黎顿了一下，微微叹一口气，“我被人杀了一刀，我最信任的人。”
“准备杀回去？”
苏黎明显听出他话里的否定，彻底停下来看着他，停车场的灯光暗淡，看不真切他的脸。
“被人杀一刀，杀回去并不一定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我做不到别人打你的左脸，再把右脸伸出去。我这个人小气，睚眦必报。”苏黎有些气恼。
“奥特之母，回家去，吃饭，洗澡，看看《进入空气稀薄地带》。也许睡一觉起来，解决问题的方法会自己浮出水面。”说完，他打着火，“想想我的话，也许还是有点道理的。我走了，小心。”
苏黎走到宝马车的前面，让出安全距离，看着他点点头，慢慢地驾车离去。
“阿黎！”段小钢再次叫她，他同时打开了副驾的车门，“上车。”
苏黎愣了一会儿，还是坐到他的副驾上。车里还有浓浓的烟草味道，苏黎微微蹙蹙眉。自从父亲去世以后，她一看见有人吸烟，就有上去科普吸烟的一百个危害的冲动，不过，也只是想想，自己是人家的什么谁？以什么立场去规劝别人戒烟？
“系统里苏建文的权限禁了吗？”段小钢直接切入主题。
“禁了，他已经什么都用不了，其他所有人导入导出资料的权限我也都禁止了。”
“那他知道你知道了，怎么样？直接拍死？”段小钢说得很平静，仿佛说的真的是拍死一只苍蝇。
苏黎想着刚才高山的话，“要不，去听听他怎么说？”
段小钢沉默了一会儿，“好吧！”他打火加油，往圆通路开去。
苏黎给苏晨曦发了一条微信，告诉她自己有事不能回家吃饭了。
苏晨曦没有说话，只是发来一张照片，餐桌中间是一碗黄瓜蛋花汤，两边各是一碗蛋炒饭，旁边分别是一双筷子。
苏黎的眼睛忽然一阵酸涩，眼泪差点流下来，她扭头看着侧面的车窗，微微仰起头。面对女儿无声的控诉，她无言以对，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什么，是愧疚？是心疼？还是悲哀？
“阿黎，刚才那人，谁啊？”段小钢忽然问。
苏黎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介绍高山，简单说是朋友太过敷衍，细细说又好像有点尴尬。忽然想起小舞前天打电话问起，有没有替她好好感谢送她进医院的那个人，人家也算救了她一命。“小舞明园的邻居，那天，就是他帮忙送小舞去医院的。”
“苏建文还有其他内应吗？”段小钢没有再往下问。
苏黎悄悄松了口气，心里觉得自己很奇怪，大家都只是朋友，紧张个毛线呀。
“不知道，王爷，我蠢得跟猪一样，哦，不，侮辱猪了，我比猪还蠢。”苏黎再次懊丧起来。
和段小钢一起走进曾经自己的晨曦书院圆通店，苏黎才明白自己是真的比猪还蠢。她看见幸福店的店长刘敏坐在电脑前，认认真真地录着商品资料。
苏黎还记得那时候第一次见她的样子，她穿着中学生的校服，一说话脸就红，看着键盘，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苏黎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教她认，一点一滴地慢慢教她。五年前她买房子的时候，苏黎借给她三万元钱付首付，没有要她一分钱利息，还让她每个月伍佰块、一千块地慢慢还了三年。
第一个发现他们的是穿着高跟鞋从厕所里出来的陈丽华，她吓得差点摔一跤，忙一把扶住门框，“你们来做什么？滚出去！”说得很嚣张，眼珠却心虚地乱转，不敢直视他们两个人。
坐在茶艺台旁边玩手机的张小梅，几步蹿到苏黎和段小钢面前，“出去，私闯民宅是犯法的，再不走我报警了。”
苏黎抱着手环顾四周，货柜、中岛柜、展台、收银台、办公区、茶艺台、监控的款式、格局、位置跟原来的晨曦书院一模一样。苏黎忍不住冷笑一声，这是晨曦书院三年前重新装修的样子，难怪想要把她的店整体盘过去，原来除了抄袭，他们什么都不会。
那个畏畏缩缩的男人站起来，还是那句话：“大家有什么话好好说，好好说。”
先前，他和圆通店原来的营业员小赵一起蹲在地上，正在按书单把书分成两份。
苏黎看一眼那些书，也就几百本，距离合同里六千多本书，差距不是一点点。
刘敏是最后发现他们走进来的人，她慌慌张张地丢开鼠标，猛地站起来，椅子被她撞翻在地，她的脸涨地通红，小跑着过来站在苏黎面前，双手局促不安地扭在一起，“苏姐，我是来帮忙的，真的，我只是来帮忙的，我跟阿文是朋友，他让我来帮忙，我没办法，我只有来了，我真的只是来帮忙的，我不想来的，可是我没办法，真的。”
她快要哭出来了，伸手来抓苏黎的手臂。
苏黎一侧身避开。
段小钢长叹一声，“刘敏，回去吧，你女儿还小，才三岁吧？盼着妈妈回家呢。”
“苏姐，我……”这次她真的哭起来。
“你走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苏黎也叹口气。
刘敏拿好自己的包，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吸吸鼻子走了出去。
“哎，哎，小刘，你别走，我们一会儿还要去吃宵夜呢。”拦刘敏不成，陈丽华叉着腰，用手指着苏黎，气急败坏地走过来，“你，你这个没人要的贱人，你自己没本事守住男人，没本事守住生意，你还好意思来捣乱，这是我的店，我的店，你滚出去。”
段小钢拨开她的手，轻蔑地哼一声，“你自己贱，就看谁都贱，天下还有比你更贱的女人吗？”
“你血口喷人！你们这对狗男女才是狼狈为奸，还不快滚！”陈丽华声音很大，不过她却往后退去。
蹲在地上的小赵这时才慢悠悠地站起来，斜斜地用眼角瞟一眼苏黎，翻几个白眼，轻哼一声把头扭朝一边。
苏黎有点好笑，又一个被苏建文的盛世美颜迷惑的蠢姑娘，他的男神这是同他未来的老婆合伙做生意呢，不晓得她留下来做什么，“小赵，苏建文原来的女朋友是沈涛，现在的女朋友是这个有钱的小美女，你不知道吗？”
小赵的傲慢瞬间变成愤怒，她用一双喷火的眼睛紧紧盯着苏黎，双手紧握成拳。
“傻姑娘，你比沈涛漂亮？还是比张小梅有钱？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快走吧！”苏黎觉得这姑娘可怜又可恨。
小赵瞬间垮下来，目光里满是幽怨与不甘，她也走了，像气球一样，一边走一边漏气，到了门口，一丝丝精气神都没有了。
苏建文一动不动，一直面对着电脑做着商品资料，看起来全神贯注，浑然忘我，仿佛根本不知道苏黎和段小钢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