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狼族哄然大笑,不过这的确是事实,尤其这一对还是命定的伴侣呢。
“我忽然庆幸你是个食兽妖了。”回去的路上,菲利克斯忽然对亚文说。
“诶?为什么啊?”
“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结识你。”
亚文羞涩地笑了,偎住他高大的狼身,菲利克斯忽然托着她抛到背上,迅速地飞奔出去。
月光倾泻,亚文惊喜的笑声和菲利克斯的狼吼声撒了一路,月光镇却依旧安宁。
第5章 |大朝奉
大朝奉
文/天如玉
【一】
宁秋从柜台后搁下手中的琥珀,朝窗口边一脸期待的男人淡淡道:“一个大洋。”
“才一个?”男人皱了眉头,瘪着嘴有些不高兴,可是似乎又有些动心,眼睛来回的扫视着宁秋手中的琥珀,半晌才又道:“要不……您给加点儿?”
宁秋瞥了一眼他面黄肌瘦的脸,心中隐隐闪过厌恶,却还是点了下头,“好吧,那就两个大洋,不能再多了。”
“哎哟喂,那可真是太谢谢您嘞,给您鞠躬了,您可真是救了我的命了。”
男人点头哈腰,从一边的伙计手里接过钱,又鞠了一躬,这才乐颠颠的出门去了。
宁秋将琥珀收好,就听见旁边新来的活计小全细细碎碎的念叨:“我说宁秋姐,您可是个大朝奉,这么心软可不行,那家伙一看就是个抽大烟的,您还这么由着他要价,终有一日会被老板说的。”
宁秋不置可否的一笑。
小全不放过她,继续唠叨:“宁秋姐,不是我多嘴,外面的人都说咱当铺里的大朝奉因为是个女子,可好说话了,都指望着到咱这儿赚钱来了,您说说,咱们当铺可是要赚别人钱的呀!”
“小全,你还年轻,还要多学学才行。”宁秋摇头,他哪里知道刚才那人当的可是上好的金蚕琥珀,还是死当,两个大洋都已经是少的了。
不过这些东西都是要靠自己观察琢磨的。
她不再多话,将琥珀用布包好,小心翼翼的托着走到后面的仓库去了。
小全撇撇嘴,在原地小声嘀咕:“我年轻,你不也才二十出头么?”
【二】
所谓朝奉,一般是指店铺和当铺中的伙计。而当铺中最具权威,负责鉴定当物的大师傅,则被尊称为大朝奉。
宁秋便是这城中最大当铺的大朝奉。
宣统四年可谓是个多事的一年,那一年民国政府成立,皇帝退位,袁世凯掌权,十九岁的宁秋也做了大朝奉。
这个位置本不是宁秋的,她是接了师父方玉生的班子。
方玉生对古董文物鉴赏能力很强,不过才三十多岁的人,已经成为这间当铺的大朝奉,连老板都要礼让几分,奈何因为突发重病,只好将唯一的弟子推到了前台。
在宁秋执掌大朝奉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方玉生有这么一个弟子,还是女弟子。
说来当初上任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宁秋是过五关斩六将,在众多外来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才得到了老板的信任,否则她一个年轻女子,怎么也坐不到这样的位置。
正是盛夏,下过两场阵雨,空气里有了丝凉意,宁秋拎着一个小篮,脚步轻盈走在青石板路上。
到了一处庭院前,她敲了敲门,很快便有个青衫老伯来应门。
“福伯,师父可好些了?”她笑眯眯的问候了一声,将手中的篮子递给他,里面是一些进补的食材,更多的却是药材。
“还是老样子,不过今儿饮食不错。”
“哦,那就好。”
宁秋提起裙角朝后院走去,这是她不自觉间养成的习惯,师父喜静,她是知晓的。
轻轻敲了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低咳,紧接着就听到一道沉稳淡然的声音:“进来吧。”
宁秋推门进去,屋内光线暗淡,只能看到床上那隆起的被子在微微的上下起伏。
“师父。”
“嗯,来了?”
“嗯。”宁秋在床沿坐下,看了看他微微灰败了脸色,如今似乎只有那双眼睛还仍旧明亮了。
“师父,我又收到了块金蚕琥珀。”她从怀里摸出那日收到的琥珀,递到他眼前,“加上这个,还差一块便能治好您的病了。”
方玉生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伸手接了过来,叹气道:“辛苦你了宁秋,若是被老板发现,可就……”说到后面,他有些惭愧,再也说不下去了。
“师父,您收养我至今,为您做这些是应该的。”纵然是监守自盗,也在所不惜。
方玉生又叹了口气,似随口般问了一句:“药引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交给福伯了,师父放心。”
“嗯,没事就早些回去吧,晚了路上不安全。”
宁秋眼神微微黯然,“好……”
虽然她敬重师父如同父亲,可是她的师父总是对她不冷不热。
宁秋离开后不久,福伯便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轻轻搁在床边的小凳上,很快又退了出去。
托盘中放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还有一小碗鲜红的血。
那是药引。
【三】
午间没什么生意,宁秋便在柜台后的太师椅上眯着眼养神。
小全走到她跟前左看右看,忽然轻声问了句:“宁秋姐,你最近瞧着好像气色不好,脸怎么这么白啊?”
宁秋微微睁眼看他,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没事,没睡好而已。”
刚说完这话,忽然听到门边传来一阵巨响,一阵人突兀的闯了进来,宁秋坐直身子从窗口看去,竟是一群荷枪实弹的巡捕。
周围的其他伙计见状都吓了一跳,全都停下了手上的事情,目光一致的看向宁秋,似乎是在等她这个大朝奉拿主意。
“官爷,官爷,哎哟,什么风把各位吹来了?”小全训练有素,忙不迭的迎了上前,一个个递烟,陪着笑小心的问:“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几个人都是普通巡捕模样,也不接烟,只是一把将他挥开,然后分列两边站在门边。宁秋起身,就见到一人大步走了进来。
那是个年轻警官,英武高俊,目光扫到柜台后面的宁秋,停住了。
“宁秋?”
宁秋愣了愣:“吕俊梁?”
他走近几步,又停下,隔了一米远,上下打量她:“你怎么在这里?还穿成这样?”
宁秋穿的是新式西装,虽然是女款,但是很英气,偏偏是身处这样的当铺中,自然叫吕俊梁觉得奇怪。
“我是这里的朝奉,”宁秋堆起笑:“你呢?怎么来了这里?”
“朝奉?”吕俊梁皱了一下眉:“看来你辍学之后的日子过得很苦了。”
他们认识时还都是稚气未脱的中学生,可惜后来宁秋父母双亡便辍了学,之后就没了联系,却不曾想会在此遇见。
如今他已是警察厅厅长,她却成了个当铺的小小朝奉,世事转变,莫过于此。
宁秋听不出他语气里是什么意味,脸上笑意不减:“你还没说你来此的目的。”
吕俊梁回了神,走动两步,脚下皮靴噔噔作响:“我来找你们这里的大朝奉。”
“是吗?”宁秋目光闪了闪:“找她做什么?”
“城中接连出了人命案,死者都曾找这里的大朝奉验过东西,所以我们要找他问问情况,他人在吗?”
宁秋愣了愣,点了一下头:“在,就是我……”
【四】
城中最近不太平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因为已经接连好几个月都死了人,还都是官府的官员。
吕俊梁刚上任不久便遇到这么棘手的案子,被上面催得紧,简直是没日没夜的寻找凶手,然而都收效甚微。
说来诡异,每个死者都是在月头那几天遇害,没一个超过初五的,好像是定好了的日子,精准的让人胆寒。
所有死者又都是突然七窍流血,死状可怖。
要说外人谋杀,几乎每个人临死时都是与家人在一起的,外人闯入的可能性不大。可如果是家人所为,也不至于每个月都有这样心狠手辣的家人吧?
越查越是让人没有头绪,直到再发现这些人都有收藏古董的爱好,还都一致的寻找过同一个大朝奉鉴赏过收藏,这才又有了线索。
宁秋听了之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只是混口饭吃,谁叫她验货都会去的,何况人家还是官老爷,更没理由拒绝。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会牵扯到命案里来啊。
“你还有什么其他线索么?”宁秋坐在他的办公桌对面,从头到尾都带着淡淡的笑。
吕俊梁盯着她脸看了两眼:“没有,这事儿已经传去南京,大总统已经亲自过问,我的时间不多。”
宁秋明白他意思,所以任何线索他都不会放过。“没事的,我一届小民,能帮警署查案是义务,没觉得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