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说一个字,就有大股的粘稠的血从嘴里涌出。
冯菁这些年也算是杀人无数,可从没见过这样可怕的死法。她快速点了她几大要穴,撕下衣角想帮她止血,可试了几次实在是找不到地方下手。
人已经成了血葫芦,大罗神仙来了都难救。
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能把她一个身居高位的顶尖高手弄成这样?
冯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里面只怕不简单。她警惕地环顾四周,就在她犹豫要怎么办的时候,领红颤抖着掏出一块血乎乎的挂坠,摇摇晃晃的想递给她。可她显然已经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瞪着眼睛,咳出一大块黑血,头一歪,死了。
挂坠从她手中掉落,轱辘了两圈,停在冯菁脚边。
冯菁鬼使神差地捡起来,可是不敢替她收尸,这地方不能久留,她只好只对着她拜了一拜算是送别,随即飞速离开。
回府的路上,她越想越不对劲,这事必须马上告诉端贤。冷战归冷战,万一真有什么不得了的事她承担不住。
她匆忙跑过去刑部找他,解下腰牌递给守卫。
“冯菁求见,麻烦您通传一声。”
守卫迟疑,里面正在议事,刚交代了任何人不要打扰。可这位是王爷亲信,看情形也是有急事。
冯菁见他犹豫,只道:“你去吧,回头要是问责算我的。”
很快,端贤单独从里面出来。
冯菁把刚才所见告诉他。谁知他并不十分惊讶。虽然是仍然耐心的听她把话说完,但完全只是听,仿佛和他没什么关系。
大内侍卫总管在京郊被杀,他却无动于衷。这只有一种可能。
“你早就知道?”
端贤万万没想到她会看到了那一幕,是事有凑巧还是有人故意引她过去?按理说她去送谢良,十渡口并不是必经之路。
冯菁见他如此,不由得退后半步,不敢置信地说:“难道你有参与?”
“不是。”端贤立刻否认,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道:“以后再跟你细说。”
冯菁心下了然,再问下去已然没有意义,她惶然摇头笑道:“不用了,我怕我知道太多也容易短寿。”
“冯菁,放弃一个人如果能带来各方面的平衡和稳定,这实际上是不得已而为之。”
冯菁冷笑道:“如果这个人是你自己呢?”
“我当仁不让。”
他声音很轻,但却坚定。
可冯菁的心却无声地冷下来。领红骗她利用她,她是生气,可如今兔死狐悲,未免太过凄惨。可悲的是人命如草芥,都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她们是提线的木偶、是棋子、说不定还是玩物。往日里看别人生生死死,她毫不在乎,只想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办事拿银子。可亲眼看到绝顶高手,又在那样的位置,最后落得这样的
结果。冯菁心里有些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端贤当夜没有回府,听观祎说是有急事连夜去了京郊北大营。羽菱兄妹大概是和他一起,因为隔壁静悄悄的,没有往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冯菁拿出那块染血的挂坠,小小的一块动物骨牌,上面有一个人字形的骨缝纹理。她左看右看,琢磨不出是什么东西。
“冯大人。”观祎敲门,“殿下托人带话让您早些休息。”
“知道了。”冯菁把挂坠扔进柜子,悄悄易容换装出了王府。
天色已经不早,街上只有零零星星的店铺还没关门。
领红在京中没有置宅子,不当值的时候一直是住在她舅舅家。冯菁找到地方,从后墙偷偷溜进去。
南宫府里看起来一切如常,孩子们有下人带着睡下,南宫大人和夫人在后院乘凉,谈论着一些家庭琐事。
冯菁待了足足一个时辰,没有人提到领红,一句也没有。
非常奇怪,好像这个人从来没存在过。
是不知道,还是不在乎?没人知道。
冯菁从树上跳下,离开南宫府,直奔宫禁外的希和堂。那里是夜班侍卫下值休息的地方,家不住内城的侍卫通常会在铺上眯到天亮再走。
“总管大人今天有来点卯吗?”冯菁扮成一个她过去相熟的小官,拉住希和堂外的一个年轻的小侍卫问。
年轻人摇头,“胡大人今天不舒服,没来。”
“胡大人?”
“对呀,新上任的胡绪天大人。”
冯菁心下了然。
世间已经再没有领红了,曾经风光一时的大内侍卫总管消失的干干净净。
第34章 ☆、34.挥剑斩情丝
冯菁此时内心如困兽一般,在无助和痛苦中挣扎,希望能找到一丝出路。可她不得不承认,谢良说的一点没错。端贤这人永远是理智大于感情,在他心中没有什么能排在家国利益之前。且不说世人皆是他手中棋子,生死不由身,就连他自己的人生他也不在乎。
婚姻算什么?儿女私情算什么?他根本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当时在乌奇城,生死一线间,他竟然还想等到最后一刻去探求血符咒的秘密。而此时此刻,她在他的眼里又能有多大分量?
冯菁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沉睡很久的人突然睁眼看这世界。说来可笑,在去乌奇之前,那么多年,她一直清醒。那时候大家都喜欢吃瓜看戏,好奇过端贤和谁睡过、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拒绝过哪些求而不得的贵女。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他纠缠不清。认识这么多年,一次僭越的想法都没有。现在看来,乌奇之行简直是命运的捉弄,她的赤胆忠心居然就换来深陷泥沼的如今。
冥冥之中似乎有双看不见的手把她往那个倒霉的位置上推,可她不想再去思考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他,她现在需要的只是快刀斩乱麻。
羽菱和冯菁住的很近,她能听见她在收拾东西。
没多久端贤就推门而入,他显然刚从外面回来,都没来得及换身常服。
剑谱和一些趁手的兵器都被从柜子里拿出来,整整齐齐的放在桌子上。
“你要做什么?”
端贤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今天上午人人都看出他心不在焉,这在从前几乎是不可能的。
冯菁把师父留给她的剑、多年收集的剑谱、夜行衣,甚至是白鸢送给她的小玩意儿都小心翼翼的包好。
偏偏他给她的玉丢在桌子上。
“这个我不能收。”
她果然有办法让他痛不欲生。
“你要去找谢良?”
他原本不想提起这个,因为一直以来都不想把自己往拈酸吃醋的路子上引。谢良是他最倚重的人,如果冯菁和他有什么,他接受不了。
冯菁知道他脸色难看至极,可她如今不在乎。她关上箱子,转身道:“无论做什么都是我的事。”
她不会去找谢良,可他要是误会就让他误会去,横竖她只要能跳出这泥潭,天塌下来也无所谓。
“如果我不同意呢?”
冯菁唰的一声抽出长剑,走近,递给他。
“那你杀了我。”
端贤摇头,伸手拨开剑锋。
“你只是仗着我喜欢你,为所欲为。”
冯菁的怒气被他这句话瞬间点燃。他以为他是什么?他施舍给她一点感情,她就要跪地感激涕零吗?他既然这样说,那她也无所谓了。她扬起头回敬道:“你利用我对你的忠心,对我不是也为所欲为吗?”
端贤见状,知道今天恐怕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他叹了口气道:“别这样,我们……找个时间再谈谈好不好?”
冯菁知道他又要来老一套,他那些话她背的比他还熟。其中真真假假,只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想离开,你拦不住我。”冯菁硬气地说。
端贤面色不变,可是心中已经开始慌乱,他知道她不是吹牛,她有易骨术,就算没有户帖,从京中逃走也是轻而易举。
“好聚好散,我不会恨你。”
听到她这句,他更是心底发冷,他最后就落得一个“不恨他”的结果吗?
门外响起观祎呼哧带喘的声音。
“殿下,岳将军和夫人来找您商量……商量点事。”
是商量过大礼的事,但观祎可不敢在这档口上直说,里头闹成这样,万一把火撒他身上,他找谁说理去。可是前头岳将军他也得罪不起,害,今天真是倒霉。
冯菁扬起下巴轻笑,今天迈出去这一步,以后这种事再也不会伤害到她。
“殿下,前头还在等着……您好歹露个脸……”观祎壮着胆子劝道。
端贤提高声音,冷冷地说:“你要是连送客都不会,就给我滚出成王府。”
真是无妄之灾,观祎摇着头离开。可还没走几步,羽菱从院子外跑过来对着他耳语几句。他哭丧着脸又转身回去。
“殿下,皇后娘娘也来了,您真得过去一趟。”
千头万绪,无法可解。
端贤平生第一次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指着门外的羽菱道:“你去把侍卫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