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掏心挖肺的话在冯菁身上没有起到丝毫的效果,她退后一步,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
“殿下您忠智兼备,是大梁的幸运。”
端贤压下心中痛苦,刻意的不理会她冷冰冰的话,继续说:“我知道现在情况是很艰难,可是这不代表未来不会破解。我已经重新派人去找寻大行皇帝的踪迹,朱轼也很快就会带人深入缅西,只要血符咒有解,今上有后,我的情况就会缓解。到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做夫妻。”
冯菁笑了,他要是失去现在这个内定“太子”的身份,还能反抗的过岳家吗?岳将军爱女如命,断不可能看着女儿无端被休。皇帝和岳将军一同施压,他有几个脑袋够砍?不被去父留子已经算是捡一条命。
“退一万步说,就算血符咒无解,我们也不是走投无路。说句不该说的话……”端贤的声音变得更低,“他日江山易主,皇后的位置总是你的。”
冯菁心中冷笑,这当真是卖布不用剪刀全靠胡扯。且不说他初登大宝,面对这些手握兵权的重臣如何令立新后,就看当今皇帝这身体,她都未必能熬的过。
“殿下,”冯菁挣开他的手,后退一步道:“诸多误会和巧合把我推到今天的境地,可是如果能让我重新选一个,我是不愿意的。在药王谷救你是我的职责,在成王府听命于你也是我的职责。你毁坏我的名声,让我和你做那些事,都是你一厢情愿。如果你不是小成王,我就可以有拒绝的权利。”
拒绝这种事开口是很难,可是一旦开了头,后面就容易许多。
端贤听了她的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这是你的真心话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把他形容成那种欺男霸女的恶人。
冯菁不答,只坚定地说:“您放过我吧。”
既是无奈,又是哀求。事已至此,是不是真心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想再继续。
端贤知道她心里难过,他不相信她的话,一个字也不信。他知道她这个人全身上下嘴最硬,经常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如果真的像她说的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又怎么会因为皇后提起婚事而变的如此反常。他不能被她的冲动带偏,思考片刻后,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继续道:“菁菁,我和你保证,不管发生什么,我的孩子只会从你的肚子里出来。”
“这不是我想要的。”冯菁比谁都清楚,倘若骨头一软,将来老死在后宅就是她的宿命。
端贤无法,只好继续试图和她讲道理。
“菁菁,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如意,很多事需要忍耐和坚持。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互相扶持,总有能云开月明的那天。唐高宗用十几年把武氏从他父皇的才人变成他的皇后,我们没那么困难,不会那么久。你的委屈我都知道,相信我,我和你一样难受。”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所求。”冯菁今天吃了秤砣铁了心,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话。她只知道这次必须坚持,不然下一次自己不一定还有这样的勇气。师父曾经说过,人生虽然很长,但关键点往往就那么几个。该坚持的一定不要轻易放弃。
“别这样……我对你的心思,你都知道的。”他重又去拉她像冰块一样的手,十指收紧,攥在掌心。
“可我如果我对你不是男女之情呢?”冯菁扬起头倔强地说。
端贤摇头,她当真是知道说什么会让他最难受。可他不能和她计较,因为如果他也放手,他们两个就完了。他抱住她,温热的身体稍微缓解一些令人窒息的心绞。
“为了我受一时的委屈也不行吗?”
冯菁脸埋在他胸前,轻轻地摇头。
端贤很怀疑自己还能不能继续撑住稳定的情绪,他放开她,柔声道:“算了,你累了,先睡一觉好不好?我们提早一天回去,明天早上就走。”
第33章 ☆、33.领红之死
京中成王府。
看端贤如此消沉,庞拂余少不得宽慰他。
“你俩不是一条河里的王八,她要走你也拦不住。”
“要我说,你就放她走,强扭的瓜不甜。她是不是情种我不知道,但一定是个犟种。你拗不过她。”
“她这性子不改,往后的日子肯定是越来越闹心。再说了,你俩一共也没好几天,别整的跟许仙白娘子似的。”
“你就当成全她,大爱无疆嘛。”
“找个风流少侠,快活一生多好。”
端贤先前仿佛吃了哑药,一声不发,听到“风流少侠”四个字终于受不住,咣当一声盖上茶盅,“不会说话就闭上嘴。”
“好心当成驴肝肺。”庞拂余跺脚,“罢了罢了,你既然铁了心,明天就去上表皇上,直接给她个名分不就完事了有了王府内眷的名头,她连京城都出不去。你加把劲儿让她多生几个孩子,她不服还能怎么样?横竖女人有了孩子就老实了。”
庞拂余虽然不靠谱,但这些都是可行的建议。端贤不是没想过这些,可他不能那么做。她是冯菁,他不能那么对她。但他有的时候真的恨,她为什么油盐不进,为什么就是听不进去他的话?他是不是要把心挖出来她才愿意相信他?他怎么对别人的,又是怎么对她的,她当真一点感受都没有吗?
或许庞拂余说的对,相忘江湖是最好的办法。
深夜。
“你还需要再来一次吗?不需要的话我回去睡了。”
冯菁赤裸着身子抱着被子坐起来,面色潮红,声音却不带情欲。
之前的要求得不到反馈,她一反常态,走上庄素衣的老路——随着他做任何事。以前她小心翼翼,怕东怕西,现在她无所谓,他想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要,想什么怎么弄就怎么弄。
时间久了他就会觉得无趣,情意自然也会不了了之。
端贤知道她在和他置气,在无声的反抗,可是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能接受他,只要还能天天看着她,困难总会有解决的办法。更何况她身体比人诚实,他愿意戴她给他扣的那顶禽兽的帽子。
他去亲她的耳朵,她忍不住轻喘,“你喜欢做这种事,干脆多叫几个姑娘,一个晚上保你玩的痛快。”
端贤被她逗笑,拍她叫她翻身蜷起腿,“你体力好,还是你陪我。”
冯菁知道他想做什么,他喜欢这个姿势,尽管她并不喜欢。刚开始那次他进不去,后来无师自通,找到窍门一发不可收拾。
“菁菁……你也喜欢,对不对?”他咬住她的耳朵,含糊不清地问她。
冯菁嘴犟说没有,但禁不住他折腾,恍惚中绷紧了身子,很快第二次到达顶点。
他没有折腾她很久,完事后从背后抱住她,亲了亲她的肩膀。
其实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不坏,可他还不如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殿下……”
“你又想说什么?你不愿意?你是被迫的?”他声音里有一点纵欲之后的疲懒。
“嗯,你知道就好。”
端贤笑了,“你怎么不干脆去顺天府击鼓鸣冤?”
“没人相信我。”
“睡吧,除非你还想再来一次。”他抱紧她。
她筋疲力尽,不敢想象别人发现他们两个死在床上的样子。
“殿下,你睡着了吗?”
“嗯。”
“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嗯。”
“那你放我走吧。”
“不行。”
一个坚持要走,一个坚决不同意。冯菁和端贤一直僵持到谢良接到调任令。
十里亭外,谢良翻身上马。
“冯菁,如果你想好了,来肃州找我。据说羊肉很不错,你来了管够。”
冯菁用力点头,挥手告别昔日的伙伴。
风扬起沙尘,谢良的背影渐行渐远。
冯菁心里落寞又孤独,怅然若失。她没有顺着官道回城,而是往东偏了一些,沿着十渡口的小路走走停停。
当年来京城为了省钱走的是水路,十渡口是她下船的地方。
故地重游,物是人非。可心境竟然有些相似,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她都是心中忐忑,不知道前路如何。
她在空荡无人的码头呆坐了一会儿后继续往京城方向走。
突然,远处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痛苦的呻吟声。
冯菁握紧手中的剑,顺着声音探上前去。拨开重重野草,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居然是领红!
她浑身是血,四肢不停的抽搐,显然是受了重伤。
冯菁赶紧把半人高的染血的草拨去一边,蹲下去本想扶起她,可离近了一看整个人如坠冰窟。
她全身上下几十个血窟窿,皮肤溃烂发黄,显然是活不成了。
听见有人过来,领红挣扎着睁开眼睛——那与其说是眼睛不如说是两个血窟窿。
“是……是你。”
她呼吸更加急促。
“真没想到……最后……看见的……居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