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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奉命_朱子侨【完结】(3)

  “屠玲,我不想再重复这句话了,我不喜……”

  “不喜欢我?不喜欢我,你十七岁那年强奸了我!”屠玲忿恨得盯着周全问,她身上浓重的香水味混杂着屋里微微的血腥,逐渐开始弥漫。

  这句话像记闷棍!周全喉结滚动,双手攥拳,被这句话逼问得哑口无言。屠玲所说的,是二零零七年十二月当时轰动全校的“枫叶山事件”。

  “无话可说了?”屠玲又向前迈了一步,刺鼻的香水味让周全皱了一下眉,为了躲避屠玲的目光,他刻意地低下了头。

  突然,周全的瞳孔骤然收缩——地板上,一滴未擦净的暗红血珠正赫然像只睁开的眼睛,盯着自己。更可怕的是,屠玲顺着他的目光,问道:“那是什么?”

  周全赶紧拖鞋底抹了一下,“没事,不知道,可能是刚才我吃的西红柿。”

  “不可能!”屠玲盯着周全的脚边看,“你爱不爱吃西红柿,我还不知道?”

  周全浑身僵在原地,嘴里没有回应。

  “从我刚才一进屋到现在,我觉得,你有点不正常。”屠玲说完,转过身径直回到沙发上,重新坐下。

  “我没什么,我倒觉得你不正常。”周全因为紧张,调门高了好几个倍。

  “你看,你这句语气本身就很不正常,”屠玲说,“反正说不出来,但就是你今天和平时不一样。”

  周全知道不能再激怒屠玲,这个女人一旦犯了疯病,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于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想多了。”

  屠玲又瞄了一眼周全脚下,然后说道:“说回我俩的事。我知道你哥催得急,可你知道我妈为了防止我二婚嫁不出去,请愿烧香拜佛求签是样样不落,为了改风水,还把家里折腾个底朝天。”

  周全此时感觉腹部剧烈的疼痛,他无心再听屠玲的絮叨,打断道:“快十一点了,我困了,你也赶紧回去吧,你那发廊明天还要装修呢。”说完,他不得不把手放在伤口的的位置,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大。

  “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周全摆摆手,可他再也支撑不住了,弯下腰,用手撑着沙发坐了下来。嘴里说着,胃疼。

  “不行,你要死也别今天死家里,我成最后一个见你的女人,警察再他妈怀疑我谋杀!”

  屠玲说完,冲进周全的卧室,费半天劲才翻出一盒胃药,然后回到客厅倒了一杯水,强硬地将药塞进周全的嘴里。为了不起疑心,周全很配合地把胃药吃下。这时,屠玲见周全似乎没有什么招架之力,突然心血来潮,她坐到了周全的腿上……

  吻,热烈的吻。

  “今晚我就要怀上你的孩子,看你怎么拒绝我!”

  就在她的双手要伸进周全衣服里的时候,周全猛地拉住了她!

  此时,两人身后的《法制晚间新闻》正在播放一则实时新闻:刚刚我市三河路废弃停车场内,发生一起恶性杀人事件,死者系我市某建筑公司职工,其他有关情况还在调查之中,请附近广大市民注意安全,如有人发现视频中男子,请与警方第一时间联系,必有重赏。

  新闻里的画面,似乎是在一个关闭的便利店门口隐蔽拍摄的。

  画面里一个男人满身是血向画面跑来,但因为下雪的缘故,加上男子一直在回头看,所以看不大清他的脸。只看得清他的轮廓,是一张娃娃脸。身着深蓝色羽绒服,头戴黑色雷锋帽,手上一对黑毛线手套,脚上穿着一双棕色棉皮鞋。

  第2章 2007年12月3日,星期一

  2007年12月3日,星期一

  夜晚七点十四分,白原东站。

  一趟老旧的绿皮子火车刚刚到站。

  夜色浸透,旅客纷纷走出站台,如溃散的蚁群般散开。这其中夹杂着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他脏乱油腻的长发,遮住了整张脸的上半部,发梢黏连成绺,随步伐散出酸腐的馊味。身上破旧不堪的军大衣,蹭着油渍和黏糊糊的东西,味道更加难闻刺鼻。已是深秋,脚上却只有一双露脚趾的黑板鞋,黢黑的指甲缝里嵌着污垢泥土。

  周围的旅客在经过他的时候纷纷避让,都不自觉地用手捂住鼻口,从他身边快速经过,用鄙夷和嫌弃的目光瞄着他。几年前关于“非典”的可怖记忆,让所有人都谈疫色变,对于这种不明气味非常敏感。

  少年身上背着一个巨大的铺盖卷,一步一步向站台外挪去,由于脸上头发太长,没有人知道他此时此刻的喜怒哀乐。

  虽然告别了热闹且落后的九十年代,进入了千禧之年,但这偏远的东北小城,却像被时光遗忘的旧报纸,泛黄卷边,停留在九十年代的尾页。至少火车站的修缮就极为落后,斑驳的水泥墙上还刷着褪色的标语,砖土台阶坑洼不平。一道漫长的砖土楼梯,把疲惫的游客和所谓的现代化,远远隔在两端。

  少年肩背行囊,艰辛地独自穿过长长的站台,中间被别人不小心还撞了个跟头,从行囊里掉出一堆破铜烂铁,残纸破布,还有一本笛卡尔的《谈谈方法》,少年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重拾行囊,继续前行。终于,他来到出站口。这里的旅客更加集中,少年身上的味道再次引起了周围人的厌恶。

  这样的场景也引发了火车站两名戴着红袖带的执勤人员的注意。

  “您好,这位小同志,可不可以把你的车票给我们看一下。”两个人走过来,其中一人向少年象征性地敬个礼。

  少年身子仿佛是静止了,他杵在原地没有言语。

  另外一个年轻的执勤脾气急了点,“问你话呢,票,有没有?”

  少年依旧无动于衷。

  两名执勤对视了一眼。

  “再不说话,给你送到派出所了,瞅着没,”年轻执勤用手一指站里一个五角星窗口,“就是那。你再不配合,我们真把你整过去。”

  少年身子微微扭动了一下,然后右手缓缓向自己左侧怀里伸过去。

  两名执勤微微散开,和少年成三方掎角之势,脸上神色都有些警觉。

  少年的手在怀里掏了大半天,才缓缓拽出几张皱皱巴巴的块八毛人民币,在这些纸币中间夹杂着一张折叠的火车票。

  年长的执勤将火车票接过来,打开看了看。

  “硬座普快,凌山到白原,凌山是县吗?”

  “嗯。”少年回到。

  “在松阳?那嘎达在省界边上啊。”

  少年犹豫了半天,抿了抿嘴,点点头。

  “坐车到这,几天几宿啊?”

  少年略皱眉,伸出来两根手指。

  “叫什么名?”

  少年沉默了一会,嘴里挤出俩字,前一个没听清,后一个是宇字。

  “什么宇?”

  “谢宇。”

  “谢宇?松阳市凌山县,来白原嘎哈?”年长的执勤继续追问。

  谢宇低声回答:“找人。”

  执勤上下打量着谢宇:“你找人?找谁啊?”

  谢宇喉咙里清了清,“一个朋友。”

  两名执勤互相看了一眼,将车票还给了谢宇。

  “行了,走吧。”

  谢宇点点头,没有说话,向站外走去。

  “等会!”年长的执勤突然喊到。

  谢宇身子猛的停在原地。

  “你朋友搁哪嘎达啊,在哪?俺们可以帮你联系。”

  谢宇没回头,也没有说行还是不行,径直离开了火车站。

  站外到处都是等着拼黑车的司机,还有几排三轮车,这种车在当地叫“小凉快”。从名字就能看出来,这车夏天短途应个急还行,这深秋的季节能坐的人就不多了。

  但这里是火车站,大家都是手忙脚乱,哪管冷和热,能送到地方就不错了。

  可是,没有人问谢宇。

  因为他身上的味道实在太恶心,他杵在那里就像是一个等待被发觉的寄生虫,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犹如一个见不得光的行尸走肉,无人问津。他环视了一圈这凄冷又有烟火气的小火车站,从大衣兜里掏出了一张旧报纸。说是旧报纸,只是他从报纸上剪下来的一块,或者说,是撕下来的。他凝视着报纸上的一则新闻,好像在确定什么。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又把报纸塞进衣兜,向一辆登小凉快的男人走去。

  “走吗?”谢宇问。

  那男人脸上有个痦子,他先是本能地向后撤了几步,嘴里喊了一声:“哎呀我操,这他妈啥味啊?!”

  随即他站在原地捂着鼻子看着谢宇,见谢宇没动,看上去要走的意愿很强烈。

  “不是,老弟啊,你这味,我真没法拉你啊!这疫情刚过,你这是不是有啥病啊?”男人嫌弃地摆摆手。

  谢宇微微低下了头。

  良久,他转身向后面几辆车走去,可所到之处都被大家驱赶到一旁。

  最开始的痦子男搓了搓手,招呼到:“小伙啊,你去哪啊,我听听,远我可不拉啊!”

  谢宇身子向前凑了凑,“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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